範澄耳邊亂哄哄的,像是有成千上萬隻蜜蜂圍著他的腦袋,不停嗡嗡作響。


    旁邊的人好像在和他說話,可是他聽不清楚。


    忽然一股外力作用到他的肩膀上,他似乎被踹飛了,抬頭去看,對方笑的前仰後翻,嘴裏還說著什麽。


    緊接著他被人摁住,不能動彈,剛才那個笑的很開心的人說著什麽。


    好像是那個人把他推到水裏的。


    範澄被兩個人拖著,他動不了,任由對方把他再次架在水邊。


    剛才救他的男孩在旁邊阻止,可惜沒什麽實質性作用。


    恍惚之間,他好像聽到後麵的人在說著什麽。


    “把他頭摁水裏。”


    “會不會搞出人命啊,宴哥,他剛從湖裏出來。”


    “出事我兜著,你要是不敢就趕緊滾蛋。”


    “我來,我來。”


    緊接著,範澄的頭被摁在湖水裏,熟悉的感覺讓他渾身緊繃,身體想要反抗,但卻什麽動作也做不出來。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可他卻連胳膊都抬不起一下。


    幾秒鍾,範澄被重新拉出水麵。


    條件反射的劇烈咳嗽,胸腔難受的讓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


    那個笑的很誇張的人走過來,拍著範澄的臉,他說的話逐漸清晰:


    “今天我就讓你好好長長記性。”


    範澄看著眼前的人,表情木木的,旁邊兩個摁著他的人沒再用力。


    範澄猛的跌了下,看到了自己撐在地上的手,很寬大,手背的青筋很明顯。


    忽然,一直束縛著範澄的那根弦崩斷了,在腦子裏直接炸開,分崩離析。


    他不是之前的小男孩,他可以反抗!


    “臥槽!”


    “我的媽!”


    範澄瞬間掀飛旁邊的兩個人,眼中隻剩下的麵前的宴昊燃,直直的衝過去。


    一拳砸在宴昊燃臉頰上,對方被巨大的衝擊力擊倒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範澄的拳頭就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的各個部位。


    周圍人看著突然發生的巨變,像是呆掉了一樣一動不動,因為範澄現在的樣子太嚇人了,就像是完全喪失了理智暴走的機器。


    他麵無表情的揮出一次又一次拳頭,無論對方如何叫喊,他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連眼都不眨一下。


    宴昊燃的一幫小弟在宴昊燃叫喊時反應過來,慌忙上前拉扯範澄,可對方就像是焊死了一樣,紋絲不動,隻是不斷的揮拳。


    範澄眸子凝固在宴昊燃身上,周圍仿佛隻剩下了他,和這個想要把他摁進水裏的人。


    之前所有的束縛變成了燃燒火把的汽油,加倍助長張牙舞爪的火焰。


    耳邊依舊是雜亂無章的嗡嗡聲,周圍似乎有人在喊叫,可範澄聽不清,也不想聽清。


    地上躺著的人表情扭曲,他似乎在求饒,在害怕,可範澄心裏什麽感覺也沒有,既沒有開心也沒有輕鬆,隻是還想砸出下一拳。


    為什麽他要被欺負,為什麽這些人不消失,他們應該消失....


    隨著心中的想法,揮出的拳也朝著對方的太陽穴衝去。


    “範澄。”


    熟悉清澈如同泉水的聲音響起。


    兩個字清清楚楚的落在範澄耳邊,明明這個聲音很小,可卻像是炸彈一樣,轟的一下炸在範澄耳邊。


    所有的聲音都清晰起來,嗡嗡聲消失,範澄的拳也在距離宴昊燃一厘米的地方停下。


    範澄遲疑的眨了下眼,極其緩慢的抬頭去看發出聲音的地方,整個人僵硬的一幀一幀動彈。


    是何青遠,他的表情好像很驚愕。


    他為什麽這麽驚愕。


    範澄重新低下頭,粘膩的血液浸染了他的兩隻手,尤其是掌指關節上滿是猩紅,就連胳膊上也沾上了星星點點。


    眼中是鋪天蓋地的血色,難怪,難怪何青遠會一副很震驚的表情。


    範澄緩緩站起身,後退兩步,轉身跑開。


    離開,他要離開剛才那個地方,離開何青遠,範澄瘋了一樣的跑,漫無目的跑,看見岔路口就隨便挑一個方向奔去。


    心髒劇烈的跳動,還伴隨著一陣陣的痛,抽的範澄難受,比剛才被摁在水裏還讓他窒息。


    耳邊的風逆著範澄唿嘯而過,刮的範澄渾身都痛,可他不敢停下,他怕會看到何青遠的臉。


    “範澄,你要跑到哪。”


    範澄的手腕被人從後麵抓住,肩膀被人猛的一推,後背撞在了後麵的牆上。


    緊接著一個帶著溫暖的羽絨服把範澄裹了個嚴實。


    “何青遠,別管我。”範澄低著頭,看著地麵,手朝外用力推。


    “範澄,看著我。”


    範澄沒動。


    “看著我。”


    範澄依舊低著頭。


    何青遠歎了口氣,揉了揉範澄頭頂 ,把人擁入懷中。


    範澄感受著對方的體溫,渾身僵硬,他身上有血,有別人的血,會沾在何青遠身上。


    這次範澄更加用力,急切的想要推開他。


    “對不起,範澄。”何青遠悶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太慢,來晚了。”


    範澄摁在對方胸口的手驀地僵住,失了力。


    他不明白何青遠為什麽道歉,看到了一個血腥暴力差點殺死人的暴徒,何青遠卻把暴徒摟在懷裏,還對暴徒說對不起。


    難道不應該像那些人一樣,立刻遠離他,並且再也不聯係,或者更糟一點,厭惡他憎恨他。


    可何青遠追過來,和他說對不起。


    範澄喉嚨發緊,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嚐試了幾次,最後才勉強說出一句自己都快聽不見的話。


    “何青遠,你來了...還....會走嗎。”


    對方沒有任何停頓,脫口而出。


    “不會。”


    剛才腦海中所有的雜亂在瞬間消散,隻剩下震耳的心跳。


    範澄指尖抽動,一秒鍾後,用盡他剩下的全部力氣,向前一步,迎上對方的擁抱,身體貼近何青遠,手指用力抓著他的後背。


    範澄把頭埋在何青遠的頸間,貪戀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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