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號周六,雲想和蔣怡請了假。


    雲想一早就起了床。


    程梟正在客廳打電話,嘴裏說著:“有什麽事兒下午再說,上午沒時間。”


    他要去烈士陵園看望他的老戰友。


    雲想吃著油條,對麵坐著程澈。罐頭趴在程澈的腳邊,摘了防咬器一起吃早餐。


    胡楠從廚房出來,嘴裏還嘟囔著,“程澈,你周六不是從來不早起嘛,今天怎麽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程澈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家老媽,“你們太吵了。”


    胡楠:“嘿?”


    她哪天做飯不是躡手躡腳的,還能吵到二樓的大少爺?


    程梟再次開口,語調裏都是無奈,“好好好,那我等下迴去一趟行了吧?”


    雲想和程澈一同看過去。


    胡楠見他電話掛斷,問:“那你不和想想去烈士陵園了?”


    程梟眉頭皺了一下,而後歎氣。一點點小事兒都要他迴去。


    “小澈不是起大早了嗎?讓小澈去!”程梟看向程澈。


    胡楠頓了一下,而後點頭,“我看行。”


    “想想,叔叔迴隊裏處理一點事情,結束再過去,可不可以?”程梟坐在雲想的旁邊。


    雲想乖巧點頭,“程叔叔,你忙。有程澈陪我,沒關係的。”


    程梟位置擺在那兒,他還記得爸爸,雲想已經很感激了。


    還好她早就和程澈打過招唿了,不然今天真要自己一個人去了。


    飯後,二人紛紛去換了衣服。


    再下樓時,正在收拾衛生的胡楠發出了感歎,“喲,般配著呢!”


    雲想往台階上看去,這才發現,兩個人都穿了黑色的衣服。


    雲想穿了一條黑色的裙子,短發掖在耳後,巴掌大的臉蛋清純幹淨。


    雲想本就瘦弱,黑色更顯瘦了,整個人薄薄的一片。


    程澈則是一件黑色薄款衛衣,下身是寬鬆的黑色褲子。他緩緩朝著雲想走來,故意站在雲想的身側,問胡楠,“配?”


    胡楠點頭。她必須承認,很般配。


    二人站在一起,像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任誰都想多看幾眼。這對眼睛來說是一場盛宴。


    而且程澈和雲想的身高也很搭配。


    雲想笑笑,“阿姨,別開我們玩笑了。”


    程澈瞧了她一眼,雲想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了。”程澈拍了一下雲想的腦袋瓜,大步走在了前麵。


    殊不知,心底在暗爽。


    胡楠都說般配,那肯定是絕配。


    雲想和胡楠打了個招唿,便趕忙邁著小碎步追了上去。她嘴裏說著:“程澈,我要去買花哦。”


    程澈耐心地迴應著:“我知道,我帶你去。”


    胡楠拿著毛巾站在門口,看著二人漸漸遠去的身影,不禁會心一笑。


    蠻好,蠻好!


    這門婚事,她是同意的。


    ……


    烈日當頭,沈城烈士陵園。金黃的“革命烈士,永垂不朽”晃的人眼睛痛。


    雲想抱著一束明黃色的菊花站在墓碑前,花上的水珠泛著光。此時,墓碑前已經擺滿了鮮花。


    雲想蹲下來,將手中的花放了下去。


    眼前,是父親雲維安之墓。


    父親生於1981年,入伍後,他被分配到很遠的南城。後來轉到消防機關單位,從此便一直留在消防機關。2020年,他在10·22川涼火災事件中英勇犧牲。


    雲想指尖輕掃著墓碑,上麵一塵不染,幹淨的如明鏡。


    她知道,是爸爸的戰友一早就來看過他了。


    雲想慶幸,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記得父親。


    雲想撫摸著父親的照片,眼底笑意漸濃。她和父親長得很像,尤其是眼睛。每次鄰裏鄰居看到他們,就會打趣:見過女孩子和媽媽長得像的,還少見女孩子和爸爸長得這樣像的!


    每次父親都會一臉驕傲。


    雲想心酸,她望著父親的照片輕聲呢喃,“爸爸,我一直有乖乖聽你的話在好好生活哦。”


    “你在世時總告訴我,女孩子要嬌養,這樣以後才不會被人三言兩語騙了去。爸爸,想想都懂的。”


    雲想的聲音越發的輕,甚至帶著哽咽。


    站在不遠的程澈一直沒有靠近,她的話卻鑽進耳朵裏,撩撥著他的心。


    “可是爸爸,我真的好想你啊。”雲想垂下頭,豆大般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委屈再也藏不住了,“你好小氣,都不來看我。我被人欺負,都不知道該告訴誰……”


    雲想眼圈含淚跪在墓碑前,一閉上眼睛,眼淚便徐徐落下,無聲的哭泣最令人心疼。


    雲想不停用衣袖擦著眼淚,卻發現衣袖都濕透了,可眼淚都止不住。


    她吸著鼻子,哭著說:“你離開後,再也沒有人愛我了……”


    程澈擰著眉,心隨著雲想的話被拉扯著,疼的無法唿吸。


    她就跪在那兒,肩膀不停顫抖著,遲遲都不願意起來。


    程澈抿唇,喉嚨發澀。


    這一刻,雲想日記裏的字像是擁有了生命,鮮活又炙熱地湧向他。


    在他幼時,程梟有一次死裏逃生,滿身是傷迴到家。胡楠抱著他哭到幾近昏厥。她說她救得了很多人,但如果他出事兒,她無能為力。


    他開始懂得胡楠當時的撕心裂肺,也明白了程梟身上無法推卸的重任。


    他要擔得起身上的戎裝和黎明百姓的信任,更要對得起他的家人。


    程澈來到墓碑前,他跪下來,給雲維安磕了三個頭。


    雲想本收迴去的一點眼淚,在看到程澈這一舉動後,徹底潰不成軍。


    程澈看向雲想,她一雙眼通紅,緊抿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程澈心裏酸澀,他眉頭微蹙,忽然伸手,將雲想撈進了懷裏。


    雲想的身體不停顫抖,他掌心輕輕撫著雲想的頭發,垂著頭輕聲安慰,“別哭了,叔叔會心疼的。”


    雲想緊咬著唇,她睫毛顫了顫,頭埋進程澈的肩上,止不住的淚流,聲音悶悶地哭道,“程澈,我沒有親人了,再也沒有人愛我了。”


    程澈的心又一次被狠狠拉扯。


    不是那種被剜了一刀的疼,而是慢慢入骨,一點一點抓著的疼。


    煎熬,漫長。


    程澈滾著喉嚨,咽下酸澀。他抱緊雲想,聲音壓低,眼尾泛紅,“不是隻有親人才能愛你。”


    “雲想,會有人一直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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