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氣息彌彥在整個山洞,時間,聲音,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所停滯,隻殘留倉促驚悚的唿吸聲。


    “滾,你這孽障敢嗜我精血。”忽然,林鬱旁邊虛空處叫廝聲猛然想起,一位臉色發白的身影竟在山洞外。密密麻麻的變異蝙蝠群卻將其圍住,讓人不禁駭然。


    洞外身影單手一揚,一道銀色雷電一閃而現,將幾個血盆大口的蝙蝠瞬間劈的粉碎。一聲哀鳴後,密密麻麻的變異蝙蝠群不退反進,瞬息之間幾十隻變異蝙蝠早已死死咬住那道人影。也隻是一轉眼,變異蝙蝠群便也將其吞噬。


    人影手臂再也無法揮起,甚至就連掙紮身體也無法做出反應,他想要求救,卻怎麽也說不出口,隻是化為無言,化為淒涼的申呤,最後鮮血四濺,人以消散殆盡。


    此人便是包杏,因為大意,沒有及時撤迴,從而釀成了這場血災。


    眾人精神力早已施展,誰會不知道外麵的情景。眾人眉頭緊皺,也無可奈何,保持警惕,防範於周圍。


    林鬱幹咽了一下口水,正想轉首看下是否留有屍首,那變異蝙蝠群卻久久不散,以包杏吞噬處為中心,密密麻麻的繞其飛行,時不時發出猙獰的叫聲,似是嚐到血腥,興奮之極。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漫天飛舞的變異蝙蝠終於集體散去。


    林鬱眾人不敢輕舉妄動,靜觀其變片刻,終於放下心來,警惕的走出山洞。


    用眼一看,此處哪裏還有半點痕跡,甚至一絲鮮血都未留下,包杏被吞噬的一幹二淨,似乎人間蒸發一般,讓人心頭發冷。


    林鬱縱然一向膽大過人,這時也不禁心中駭然之極。


    “砰”的一聲。


    忽然之間,林鬱隻覺耳邊“唿唿”聲一停,眉頭緊皺,臉色煞白,雙足猛然踩在了實地上,地麵被塌下一道深深的凹槽,靈動的雙眼哪裏也不看任尋一處狂奔而去。


    再看林鬱,此時赫然站在一座小山頂部的一塊巨大山石上,禦劍破空飛行。


    林鬱這番動作,當眾人迴過神來,他們的臉色煞白的不似人類,沒有一絲血跡。


    隻見那片原本空無一物的天際,再次被越來越是巨大的黑雲覆蓋,它們向這裏移了移,片刻之後,仿佛從黑雲中傳來一聲刺耳唿嘯,刹那間那片黑雲竟是齊齊轉了過來,向這四人,這黑夜裏唯一血肉之軀撲了過來。


    原來那變異蝙蝠群並未走遠,一直在山洞附近徘徊。


    瞬間,原本星光閃亮的夜空漆黑一片,仿佛被什麽遮住了一般。眾人隻覺得一股腥臭味充斥了空氣,隨後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寂寥的夜晚,接連的慘叫聲,蝙蝠猙獰的嘶啞聲,迴蕩於荒涼的山間。


    禦劍飛行的林鬱還算鎮定,但臉色也發白。他之前能有所覺,提前逃竄,不是因為警惕性強或精神了感知廣,而是冥冥之中有一種直覺,預示著危險將至。


    轉眼之間,唿嘯轟隆聲又已近在耳邊,映著寒冰劍的光芒,林鬱再次看清那令人發顫的嗜血夢魘。


    但寒冰劍所散發出來的泛白光芒,卻不是毫無作為,隻見所有的蝙蝠都被隔在那光圈之外,任它們如何纏繞嘶叫,這光圈竟是絲毫不動。


    原來它們懼怕寒冷,剛快要擠入光圈蝙蝠卻急忙掉頭轉向,隻是嘶吼幾聲,麵目猙獰,卻不敢進入半分。


    反而是在光圈近處,一道道淩厲的劍氣不斷飛出,蝙蝠黑色的身子發出“滋滋”的聲音,片刻之後便掉到地上,掙紮不已,轉眼一命嗚唿。


    隻是這群變異蝙蝠實在太多,放眼望去,連漫天星空都被遮掩,可想而知數量之多,沒有千萬也是百萬。死在地上的那些隻怕還不到其中萬分之一,但見無數蝙蝠前赴後繼,衝上前來,林鬱被死死圍在中央,雖然暫時無恙,但無數變異蝙蝠張開驚悚之極的血盆大口,那腥臭之味幾欲令人作嘔,氣血翻湧。


    不過寒冰劍畢竟是屬性冰寒,正好變異蝙蝠懼怕於此,蝙蝠不敢靠其太近。雖然知曉變異蝙蝠懼怕於此,也沒有縫隙施展冰寒之術,正是因為寒冰劍就在其腳下,一旦調動,光圈消散,變異蝙蝠便會吞噬而來。但寒冰劍正是使用冰寒之術的牽引,林鬱不禁進入兩難困境。


    此刻,在這光圈周圍上空也不知圍繞多少變異蝙蝠,一層、二層……根本無法數清,少說也有百層將此處圍的水泄不通。但這些蝙蝠對光圈的猙獰的叫嘶似乎慢慢輕了下來,似乎知道徒勞無功,隻是這蝙蝠舍不得血肉的誘惑,遲遲不肯離去。


    林鬱心神動蕩,他生平從未深陷如此險境,直到此刻依然有些驚悚。但他必須拋棄恐懼,不然他將淪為被食血肉。


    寒冰劍急速飛行,無數劍氣不斷憑空顯現。無數恐怖的蝙蝠在夜色中閃爍然後掉落在地,但後來的蝙蝠仿佛對前頭同類之死無動於衷,似著魔一般久久不肯散去。寒冰劍禦空劃過的軌跡,汙血直流,血色染天,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彌彥周圍。


    林鬱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警惕四周真靈調動到極致,不敢有一絲懈怠。


    林鬱第二柄劍所揮出驚豔劍氣雖銳不可當,長劍輕揮間,便斬落數十個蝙蝠。但這卻是禍端的前演。


    劍氣斬斷變異蝙蝠便立馬騰起一團血霧,在那蝙蝠群纏繞形成的漩渦中,鮮血如雨地落到林鬱身上。


    很快,他渾身都是腥臭的汙血。


    一開始,這並未大礙,但是時間久了,當汗水與汙血交融,便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惡臭,令林鬱氣血不通,神經遲緩。


    但林鬱一直咬牙堅持,他知道若此時放棄,也等於放棄自己的生命。


    這恐怖一幕也不知持續了多久。隻是這些變異蝙蝠群卻似乎也沒有什麽好方法了,隻是圍著不肯離去,但也沒有再發動什麽攻擊,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就這樣持續到了黎明。


    當天邊第一縷的陽光照過來時,仿佛冥冥中有什麽唿喚一般,所有的蝙蝠突然飛起,在空中盤旋片刻,都往昨晚飛出的那處地方飛了迴去,來也快,去的更快,不消片刻,這無數隻的蝙蝠都已盡數離開。


    林鬱見狀,不免滿臉喜色。陽光照耀到他臉頰竟有一陣死而複生的喜悅。


    然,事物都相對,樂極必生悲。


    由於長時間經受刺鼻的惡臭,林鬱的鼻子竟留下了鮮紅的鮮血,殷紅,如朝陽一般。


    變異蝙蝠的嗅覺何其敏銳,盡管離開數丈,還是在老遠的便聞到了血腥。當即一觸即發,忙碌一天的變異蝙蝠聞到這甜頭,哪裏肯放棄,立馬狂躁起來。


    黎明的天空再次黯淡起來,一陣腥風血雨再次將林鬱席卷進去,震耳欲聾的蝙蝠叫嘶聲再次在空際迴響。


    一聲悶響,周圍如海潮一般的變異蝙蝠群忽然間從四麵八方向林鬱衝來,把他淹沒在惡心可怖的漩渦中。


    林鬱心髒裏猛地一跳,幾乎快要停止了唿吸,但信念支撐他沒有崩塌。他有許下的承諾,他有血海的深仇至少他現在還不能倒下。


    “寒冰劍”所散發出的寒氣護盾,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下一刻,他便近乎絕望了,靈動的雙瞳逐漸布滿了死亡的氣息,無數的蝙蝠飛到高處,遽然轉身,帶著猙獰的叫嘶一隻隻如魔鬼般衝了下來,撞在“寒冰劍”的光圈之上,雖被寒冷光圈反震迴去,騰起一團血霧,但後來的蝙蝠竟仿佛對前頭同類之死無動於衷,依然是爭先恐後,撞擊不停。看來血腥對它們誘惑實在頗大。


    林鬱修為不深,寒冰劍也不是神兵之屬,那冰寒光圈順境就逼散。


    林鬱隻覺眼前腥風萬丈,一股讓其魂魄為之顫抖的嗜血氣息撲麵而來。他身心驚悚,竟連一根眼皮都無法動彈,更無法做出躲避或什麽防禦舉動,隻能眼睜睜的驀然看見一張張變異蝙蝠出現在自己麵前,衝其身軀不由分說的一咬而下。


    用力之大,隔著衣服,血盆大口都陷入了他的肉裏。這痛楚鑽進了他的心頭,牙齒都瑟瑟發抖,身軀更是不停抖動。


    林鬱隻覺眼前眼花繚亂,根本無法睜眼視物,耳邊也是唿唿聲大作,還偶爾有些細微的撕咬聲傳來,整個人更是負重如山的被蝙蝠群魔死死束縛住,根本無法動彈一下了,甚至快要無法喘息。


    也不過是轉瞬之間,林鬱身軀已然血肉模糊,血流不止,甚至還能隱隱看見錚錚白骨,一衫白衣皆被染紅。


    “難道我要命喪於此嗎?明明還有很多心願未了……”林鬱隻覺得眼皮愈發沉重,意識在逐漸消散,幾此眨眼間,似乎就用盡了生平的氣力,他隻覺得很累很累,終於他閉上了雙眼。


    見獵物放棄掙紮,漫天蝙蝠則更是狂躁起來,爭先恐後的朝林鬱撲去,怕是稍等片刻,便以滴血不剩。


    正當林鬱在劫難逃時,不知不覺間他那正痛楚不堪的身體,卻起了一陣陌生而又熟悉的變化。他額頭那處隻出現過兩次的紫紅色印記,卻在這樣緊急關頭,又如靜夜的清霞悄悄出現了。


    待一聲猙獰叫嘶後,正撕咬林鬱血肉變異蝙蝠就在那詭異印記所散發的光芒下化為了漫天血雨。隨後印記光芒大盛,耀染天際,鋪天蓋地的變異蝙蝠先是十分忌憚的,退飛數尺,隨後似是識得那印記,猙獰的表情漸漸變得處城起來。


    遮天蔽日的恐怖蝙蝠群以林鬱為中心,有秩有序的飛舞,幽暗的臉頰滿是敬畏,頗有一種“蒼茫大地,誰主沉浮”的宏偉氣勢。


    於此同時,林鬱腰間玉佩奇光再起,一股虛無縹緲的靈氣自上而下遍布全身。


    林鬱血肉殷紅的軀體為之一,這股真靈如流水般潺潺,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忽然又從他渾身億萬毛孔生發,說不清來處,也說不清去處,隻在他整個身軀之中流轉,起伏,蕩漾。


    許久之後,林鬱身上大大小小創口竟如同魔術般愈合,但盡管如此,林鬱臉色還是蒼白的毫無血氣。不過躲過此劫已是萬幸。


    主人已然昏迷過去,沒有靈性的“寒冰劍”哪裏還會自主飛行。下一刹那“寒冰劍”上真靈驟然散去,連人帶劍便從萬丈高空猛然墜落。


    若從此處落下,必將粉身碎骨,血肉成泥。


    由於從高空墜落,似刀刃般的勁風在毫無意識的林鬱臉頰劃過,雖絲絲作痛。但林鬱卻一無所知,徑直落下,如天際中閃落的重物。


    但奇異的一幕出現了!


    就在林鬱即將落地之際,那些臣服於其四周的變異蝙蝠似乎有些惶恐,急忙朝著他身下會聚,轉眼間,便密密麻麻的鋪墊成一張空中織網。林鬱跌落其上,如同陷入海綿,十分柔軟,毫發無傷。


    穩穩接住林鬱相對偌大的身軀,蝙蝠群體絲毫不敢怠慢,還是不斷有蝙蝠朝之匯聚,生怕不小心讓他再次墜落。


    此時這些原本猙獰的嗜血惡物竟如同溫順的寵物一般,嗬護著他的主人,讓人不禁跌破眼睛。


    黎明的天空,依舊有些黯淡,初出殘陽如血,有些崢嶸。遮掩天際的黑雲載著一位清瘦少年朝遠方移去,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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