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哂,對上那張可笑古怪的麵具說,「抱歉,本來想請你吃飯感謝你,但是我不會做飯。」


    斯蘭德保持著那個姿勢,手臂下垂著,聽見這句話他伸出手來。


    桑伊下意識後退一步。


    察覺到桑伊的動作,斯蘭德的手又慢慢地收迴去。


    桑伊輕聲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昨天晚上做了個噩夢。」


    但是這更奇怪好嗎?


    桑伊意識到自己不能再說話了,他總覺得自己有越描越黑的潛質。


    斯蘭德後退一步,讓開了些,讓桑伊過去。


    好像讓人家誤會了。


    桑伊隻得解釋道,「抱歉斯蘭德先生,但是我真的很想感謝你。」


    斯蘭德又點了點頭,他再次伸出了手。


    桑伊竟然覺得自己無師自通的看懂了斯蘭德的意思,斯蘭德好像在說他會做飯。


    桑伊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想說,你會做飯嗎?」


    斯蘭德又點了點頭,他點頭的姿勢似乎越來越熟練了。


    桑伊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吧?你是客人,怎麽能讓你做飯。」


    斯蘭德又抬手。


    「桑老師!」汽車的轟鳴聲響起,車子在桑伊不遠處停下,後座的人探出頭來,「要不要一起去學校啊?」


    桑伊眨了眨眼,他說,「不用啦,你自己先去吧。」


    「老師你是不是不記得我叫什麽名字了?」男孩臉上揚起笑容來,「我叫詹姆斯!」


    桑伊對詹姆斯的名字印象深刻,因為昨天課上另一個男生說詹姆斯說要追求他。


    桑伊微微一笑,「好的詹姆斯,我記下了,你先走吧。」


    「真的不一起走嗎?這裏到學校有一段距離呢。」詹姆斯說著打開車門下車,「走吧走吧,搭順風車,沒有人會說老師你的。」


    他拉著桑伊就走。


    桑伊:「……」


    桑伊說,「等等。」


    現在的學生完全不怕老師的啊!


    詹姆斯疑惑問,「怎麽了?」


    「我朋友還在——」


    桑伊一迴頭發現斯蘭德不知道何時又已經離開了,這個人似乎格外孤獨,總是一個人來來去去。


    不過……這也是桑伊自己的猜測而已,桑伊想,說不定斯蘭德隻是不喜歡和外人過多接觸而已。


    「怎麽了?」詹姆斯有些奇怪,「你朋友在嗎?」


    「沒有……」桑伊說。


    他最終還是被詹姆斯拉上了車。


    那個影子一動不動地站在樹後看著車子啟動。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意識到自己和真正的人類不一樣。


    這張畫出來的臉太假了,桑伊甚至會被嚇到。


    他需要一張真正的臉,一張人類的臉。


    他的臉……


    他取下這張可笑幼稚的麵具,空白的臉上在嘴巴的位置咧出一條縫隙來,他的嘴越來越大。


    很快他又合上了。


    根本不一樣。


    和人類的還是不一樣。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擁有一張人類的臉呢?


    一張能讓桑伊喜歡且不會被嚇到的臉。


    他需要去剝奪一張人類的臉嗎?


    那得看桑伊喜歡什麽樣的臉……


    他消失在原地。


    ……


    早課之後,桑伊抱著書迴到辦公室。


    隻是他連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就聽見有人叫他。


    「桑老師。」外語老師說,「外麵有人找。」


    「找我嗎?」桑伊有些疑惑地問。


    「對。」外語老師奇怪道,「不過那個人好奇怪,我看不清他的臉。」


    桑伊因為外語老師的描述哽了一下,什麽叫看不清臉啊?


    他來到學校門口時愣了愣,的確有人找他,那個人還是斯蘭德。


    「斯蘭德先生。」桑伊驚訝問道,「你有事嗎?」


    斯蘭德伸出手來遞給桑伊一個盒子。


    「是什麽?」桑伊奇怪問。


    他還沒打開就聞到了一股香味,桑伊震驚地睜大眼,他看向斯蘭德,「斯蘭德先生,你們這是為我做了午飯嗎?」


    斯蘭德的手垂下來,他依舊沉默地點頭。


    桑伊忽然明白了什麽,他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斯蘭德先生,你其實不需要這樣,本來應該是我請你吃飯的,結果現在你還為我做了午餐送過來。」


    斯蘭德後退一步,他又指了指飯盒。


    桑伊很快明白,斯蘭德在表示他可以做飯,或許是因為早上的時候桑伊說不能讓客人做飯的緣故。


    所以……他可能的確得找一個時間約斯蘭德去家裏了,無論是不是吃飯,畢竟身為幫助他的人,斯蘭德甚至為他做了午餐。


    「那麽辛苦你了。」桑伊說,他看了一眼斯蘭德的臉,又快速收迴視線來,「如果不介意的話,明天休息日去我家吧斯蘭德先生。」


    老實說,這張麵具除了畫得幼稚,能看出繪畫的人毫無藝術功底之外,還有幾分詭異的氣息。


    這種詭異的感覺讓桑伊並不敢多看,而且看多了說不定會讓斯蘭德心生牴觸。


    斯蘭德依舊是那副沉默的模樣,那張可笑的麵具戴在臉上,看起來格外的滑稽。


    但是學校的門衛跟沒有看見一樣,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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