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開門的男人微微眯著眼,「啊,你有什麽事嗎?」


    「我做噩夢了。」桑伊說。


    「你做噩夢了來找我做什麽?」卡爾覺得好笑,「難道你需要我安慰你嗎?」


    「不,我夢見這艘船撞上冰山了。」桑伊表情很平靜,他說,「我知道你可能認為我瘋了,但是或許你們真的應該準備一下,隨時注意海裏是不是有冰塊。」


    卡爾盯著桑伊看了許久然後笑了起來,「不,我當然不會認為你瘋了,但是戲弄我也不


    必了,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了,夢見撞上冰山所以來找我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桑伊的眼睫輕輕地顫抖了一下,他說,「我沒開玩笑。」


    卡爾本來還想說些挖苦之語,但是站在門口的青年低垂著眼,睫毛顫抖,唇色蒼白,看起來的確被嚇到了。


    看起來像是真的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卡爾把那些話都咽下去,然後擺擺手,「你迴去吧,我就當你今天沒有來過好嗎?」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至少防禦一下,或者再慢一點?」桑伊有些著急。


    卡爾看了一眼時間,氣笑了,「現在是淩晨兩點半,你看見了嗎?淩晨兩點半。」


    桑伊沉默地看著卡爾。


    卡爾莫名地又心軟了,他嘆了口氣,「今天是上船第一天,你不適應我很能理解,迴去好好睡一覺好嗎?明天就好了。」


    桑伊沒再說話,轉身離開。


    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孤獨,卡爾定定地看著桑伊的背影消失,這才關上門去睡覺。


    「我已經做過努力了。」桑伊喃喃自語,「不會再夢到那一幕了對嗎?」


    肯定不會再夢到了。


    他的力量太過渺小了,他也無法和大自然抗爭。


    他閉上眼睛重新入睡,這次好眠到白天。


    這個時候距離鐵達尼號撞上冰山還有三天。


    ……


    海麵上依舊風平浪靜。


    桑伊蹲在甲板上,和上船的海鷗麵對麵的發呆。


    海鷗完全不怕人,甚至探頭探腦地來啄桑伊的鞋子。


    「這裏可沒有給你吃的……」桑伊試探性地摸了摸海鷗的羽毛,海鷗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要飛走的意思。


    「真可愛。」桑伊笑盈盈道,「你要去往哪裏呢?」


    「它上船的時候就在了,也許是想和我們一起去異國度假呢。」卡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桑伊迴頭看了一眼卡爾和露絲。


    露絲微微彎腰,「好可愛的鳥兒。」


    「這隻海鷗不怕生。」桑伊說。


    露絲也伸出了手指試圖去碰碰那隻海鷗,海鷗圓溜溜的黑豆眼看了一眼露絲,往桑伊旁邊走了兩


    步。


    露絲:「它還分人的啊?」


    桑伊輕笑一聲,「看起來,它應該很喜歡我。」


    「它在船上的時候的確不讓人碰。」卡爾淡淡地開口,「所以它應該是喜歡你的。」


    桑伊沒有接話。


    他站起來,因為蹲久了而眼前發黑,腦袋一陣陣眩暈。


    「小心。」卡爾及時地扶住了桑伊。


    桑伊好一會兒緩過神來,「謝謝。」


    卡爾平靜道,「不客氣。」


    他十分紳士的鬆開了桑伊。


    桑伊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卡爾,總覺得這個人一個晚上過去了變得有些奇怪。


    海鷗飛起來站在桑伊的肩上,它歪頭歪腦地看著卡爾,又把視線收迴來。


    桑伊摸了摸海鷗的腦袋,臉上的笑容又浮現出來,「好乖。」


    海鷗親昵地蹭了蹭桑伊的臉。


    「看起來它很喜歡你。」卡爾說。


    桑伊又瞥了一眼卡爾,他沒說話。


    「你身邊那隻小狗呢?」卡爾又問,「怎麽沒看見?」


    小狗?


    桑伊有些疑惑不解地看著卡爾。


    「那個叫傑克道森的窮小子。」卡爾說,「難道他不是你的小狗嗎?跟在你身邊圍繞著。」


    桑伊:「……」


    雖然他有時候覺得傑克某些行為挺像小狗,但是為什麽卡爾這個人說出來之後感覺這麽奇怪?充滿了諷刺意味。


    所以他剛才覺得卡爾變得很奇怪根本沒有道理,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


    「既然你也說了他叫傑克道森,那麽說他是小狗不是很得體吧?」


    「有嗎?」卡爾攤手,「也許他會很高興你認為他是你的小狗。」


    桑伊略略皺眉。


    「桑伊。」說到傑克,傑克就出現了。


    他抱著一本畫冊,高高興興地靠近桑伊,臉上洋溢著熱情燦爛的笑容,「我昨天晚上畫了新的畫。」


    露絲有些好奇地問,「可以看看嗎?」


    「當然可以——如果桑伊願意的話。」傑克說,「因為我畫的是他。」


    桑伊唔了一聲並不介意。


    傑克把


    畫展開,「昨天晚上被布朗太太拉著去跳舞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桑伊肯定很適合跳舞。」


    「難道不覺得很詭異嗎?」卡爾說,「被一群沒有臉的人圍在中間。」


    被擁簇在中間的青年似乎懷抱著什麽,從後背展開的潔白翅膀如同天使一樣,那雙眼溫柔多情,唇微微上挑。


    桑伊盯著那幅畫看了許久笑了笑,「可惜,我不是什麽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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