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以後雷振傑隻在程如安家裏坐了一會兒,感覺到自己肚子不那麽撐以後就走了。他今天又是長途跋涉,又是餓極了以後的飽餐一頓,身體和精神都疲憊到了一個很高的階段,實在是撐不住想迴家大睡一覺了。黃小君和程立見狀也不多留他,洗了些水果給他裝在紙盒中帶迴去。


    雷振傑看著手裏滿滿一盒的鮮嫩多汁的水果,不禁感歎程家人真是熱情又大方。他看向穆遙,本來想他要不要一起走,但是看穆遙已經坐在沙發上端著綠茶消食的樣子,估計是還會在這再待上一會兒。說起來也是,反正人家兩家都在一個小區,不像自己,還得一個人打車迴去。


    雷振傑壓下心底的那一絲酸涼,假裝孤單地歎了一口氣:“穆遙,明天下午去體育館打球吧,這麽多天沒打我怕身體都生鏽了。”


    穆遙上半身輕仰在沙發靠背上,一邊喝著茶一邊對他點點頭。


    “行,那明天出發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說完雷振傑禮貌地給程立和黃小君打了個招唿,便開門離開了。


    程如安本想著幫著父母兩個人收拾餐桌和廚房,結果剛一走進廚房的水池,就被黃小君輕輕扶著肩膀推了出去。


    “穆遙這次急匆匆地趕迴來肯定就是想趁著你明天中考關心一下你,你還是去跟人家聊一會兒,說不定還能取一些經呢。”


    程如安看著坐在沙發上微微低頭輕啜著茶的穆遙,有些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穆遙哥哥這次從三亞迴來以後,就變得有些怪怪的,整個人突然變得有些陰鬱了起來,就好像是,遇到了什麽讓他很擔心的事情一樣。


    在程如安的記憶裏,穆遙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態。


    感到有些擔心和疑惑,程如安想了一想,還是把程立洗好的水果端了出去,坐在了穆遙的旁邊。


    感覺到身下的軟墊有輕輕下陷,穆遙轉過頭,看見程如安眨了眨漂亮的丹鳳眼,一錯不錯地注視著自己。


    她的目光溫柔而又帶著絲絲縷縷的擔憂,穆遙剛一跟她的眼神對上,就感到一陣陣柔和的暖意包裹住了他,微妙地化解了他剛剛在吃晚飯時那突然生出的難受。


    他不禁也柔和了自己的目光,迎著程如安的眼神笑道:“怎麽光看著我不說話?”


    程如安本來還滿心的憂慮,結果穆遙剛一開口,低沉磁性的嗓音裏包裹著的熟悉的溫柔讓她一下子又放鬆了下來,剛剛那些圍繞在他周身的淡淡的憂愁仿佛在這一瞬間都消散了,隻餘獨屬於穆遙的那抹謙謙君子的氣質。


    該不會是我的錯覺吧?程如安放心下來的同時,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明明剛剛吃飯的時候就感覺出來穆遙哥哥有些心不在焉的啊?


    穆遙見程如安還是不說話,無奈地笑了笑,從果盤裏拿了一隻碧綠的香梨出來,用水果刀慢慢地開始削皮。


    小巧的水果刀在他的大掌下顯得格外的袖珍,骨節勻停的手指靈活又熟練地一圈一圈地把梨子皮削到了盤中,漸漸露出香梨白潤的果肉出來。隻不過程如安走神的一小會兒,他就已經把香梨削好了。


    穆遙用沒有沾到香梨汁液的手指輕輕碰了碰程如安的手背,微涼的手指在程如安溫熱細膩的皮膚上輕輕碰了碰,瞬間就把程如安從走神的狀態裏拉了出來。


    “想什麽呢,剛剛跟你說話也沒理我,”穆遙見她的眼神還有些懵懵的,輕笑著把手裏的梨遞給了她,“阿姨買的這個梨子真不錯,水分很多,聞起來也很有梨的甜味。”


    程如安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這麽多年下來也習慣了,見他滿臉都是熟悉的輕淡的笑意,也就不再過多的去想其他的事情,不客氣地接受了來自穆遙的“投喂”,一口一口地啃起了梨子。


    香梨確實好吃,清甜可口,而且一個也沒多大,正好適合程如安這種一次性吃不了太多水果的人。


    穆遙晚飯吃得有點多,再吃一個梨應該是吃不下來了,於是隻捏了兩個小西紅柿吃:“最近複習感覺怎麽樣?”


    程如安小口小口地把香梨啃了個幹淨,微微點頭道:“挺好的,我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穆遙抽了一張紙遞給她,聞言笑彎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這麽有信心啊?”


    “那是當然,”程如安仰了仰精致小巧的下巴,雖然在學校裏她非常謙虛謹慎,但在自己家裏,她一向是不會掩飾自己的自信的,“難道穆遙哥哥你對我沒有信心嗎?”


    她一高興就露出一絲小得意的神情,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穆遙靠近,仰起精致漂亮的小臉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他,雖然嘴上在問是不是不相信她,但是上揚起來的眼尾和嘴角都明晃晃地顯露出她對麵前之人的信任。


    穆遙見她像一隻驕傲的小貓咪一般的靠近自己,自己的心也像被毛茸茸的小爪子撓了一下似的。穆遙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好笑,沒忍住輕輕揉了揉鼻子。


    程如安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嘴角抽搐的那一下,這算是穆遙每次憋笑的經典動作了。她稍微愣了一下,其實她小時候經常看到穆遙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但隨著年齡漸漸長大,穆遙變得越來越沉穩以後,她已經很久沒見到穆遙這樣溫柔的憋笑的樣子了。


    恍惚間,穆遙此時棱角分明的麵龐和好幾年前還帶著稚嫩神情的嬰兒肥的臉有了一絲的重合。


    程如安感覺心頭有些發燙,如果是他們兩個都還小的時候,那麽穆遙哥哥應該就會像以前一樣,把她抱在懷裏了吧。


    程如安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她也知道,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和穆遙哥哥之間的相處必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親密了,也許有些時候就是要接受這些吧,能重生迴來再活一次已經很幸運了。


    隻是不知道,穆遙哥哥上大學以後,他們又會是什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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