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早上,大概十分鍾前,omega才終於扛不下去,始終緊繃的精神被疲倦席捲,他不小心睡著了。


    清淺的唿吸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飄蕩。


    側臥在床上的男人眉頭緊皺,手指抽.動,眼皮快速顫動,然後驟然睜開。


    陸銘大睜著眼,反應了一會兒,意識才開始復甦。


    最先感受到是後頸傳來的陣陣劇痛,alpha本能的抬手去捂,卻發現他動不了——一道冷涼而柔軟的觸感限製了他的行動。


    陸銘的雙眼開始聚焦。


    他看向自己的手,看到了床前的人。


    他在輸液。床邊那人為了防止他亂動走針,便緊緊地抓著他的指尖。即使睡著了,也不肯鬆一鬆力氣放開。


    「別動,針!」


    他的動作吵醒了餘漁。


    omega的眼睛都還沒睜開,略帶急切的話音就響了起來。


    陸銘呆呆地看著那人,看他醒來,看他驚喜地望向自己,聽他哽咽著說「你醒了!」,「疼不疼?」,「要喝水嗎?」……


    陸銘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omega怎麽在這裏?


    陸銘甚至開始懷疑,他不會一刀給自己送走了吧?


    否則,餘漁怎麽會照顧他,關心他,滿心滿眼都是他……


    這是夢?是天堂?還是地獄?


    「陸銘?」餘漁見陸銘雖然醒來,卻一直呆呆的,沒有反應,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心中不安,急切萬分:「醫生!醫生!」


    餘漁慌亂地按了急救鈴,卻還是無法控製地焦慮害怕:醫生怎麽還不來,是不是沒聽見?陸銘這個樣子,會不會……


    明明才過了三秒,omega卻再也等不及,轉頭就要出去找人。


    要趕快找人來給alpha做檢查,要……


    「餘漁!」


    omega的轉身離去讓陸銘迴神。


    不論是夢還是現實,他都不想再看見那人離開的背影。


    「餘漁,你別走!唔,嘶——」


    陸銘不顧一切地從床上爬起,一把抓住omega的手腕。


    陸銘的動作很大,針走了,殷紅的血珠從他的手背滾落,弄髒了雪白的床單。他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病床外,身上手術的創口也被扯動。陸銘隻覺後頸和側腰一齊傳來撕.裂般的巨痛,火辣辣的。實在沒忍住,他低吼著,慘叫了一聲。


    「陸銘,你不能動!你、你快、」


    alpha的突然起身嚇得餘漁連忙返迴。他顫抖的手支撐著alpha沉重的身體。看著男人刷白的臉和滿頭的冷汗,omega不敢動。他不敢將人送迴病床,也不敢再離開。他怕他更疼……


    「別走,你別走。」陸銘卻根本顧不得身體上的痛苦,一心隻死死拽著餘漁,不讓他離開。


    alpha的聲音很低,很虛弱,帶著懇求。


    「我不走,我不走。」餘漁顫聲安撫。鼻子忍不住就酸了起來。


    「哎呀!這是怎麽迴事?!快,快扶他躺迴去!他身上的傷口還不能動啊……」一陣女聲突然闖入,是值班護士趕來了。


    重新處理了陸銘被撕.裂的傷口。護士長厲聲教訓了病患和看護人,讓他們發誓,堅決不能再亂活動,才帶著醫療器械離開。


    餘漁去洗手間洗漱了。


    「嘖嘖,傷成這樣了還不老實。」嘩啦啦的水聲中,雷廣恆將手裏的保溫桶往床頭櫃上一撂。


    alpha一早帶了家裏阿姨煲的大補湯等在醫院門口,到了可以探病的時間,就立刻趕了過來。結果,正遇到陸銘重包創口,疼的呲牙咧嘴,故意抓著餘漁的手,嗷嗷叫喚的畫麵。


    嚎得這麽響亮,這傢夥看來確實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雷廣恆那點愧疚的心思總算散去了些,他存心逗陸銘,撇了眼大門緊閉的衛生間,小聲道:「要上廁所找我恩人啊,別害臊!放心,人家主動要求留下來照顧你,不會跑~你看兄弟我多好,連護理都沒幫你請。」


    「滾你妹的!我不是要上廁所!」陸銘看雷廣恆那副賤兮兮的模樣,忍不住就想抬手揍他,結果一揮手,又扯動了腰部的創口,瞬間疼得滿頭大汗。


    作為損友,雷廣恆毫無同情心地繼續嘲笑他:「哎呦,你可小心點。這位置,別是腎不好了!那我恩人以後的『幸福』生活不就全毀在你身上啦!哈哈哈!」


    陸銘不敢再動,皮笑肉不笑地沖雷廣恆迴罵道:「你大爺,我是腰上切了塊皮疼,和腎沒關係!」


    陸銘後頸的創口太大,需要植皮,醫生在手術中取了他側腰上的部分皮膚,進行了移植。所以他才會脖子疼、腰也疼。


    「陸銘?你的腎、」餘漁從衛生間出來,隻聽到alpha的最後半句話。但他實在被男人受傷嚇怕了,聽到點什麽都草木皆兵。


    陸銘看著雷廣恆那張欠揍的臉,太陽穴直突突,咬牙切齒地沉聲道:「我腎好好的。沒事。」


    餘漁皺眉,走過來,擔心地盯了半天他的腰,最後勉強認同了陸銘的話:「不舒服你要說。別忍著。」


    雷廣恆實在憋不住了,樂得哈哈大笑。


    陸銘簡直要氣絕。


    「你丫到底是來幹嘛的?!」陸銘惱羞成怒,沖雷廣恆吼道。


    但可惜,他現在是個病號,虛弱得很,這一嗓子沒有半點殺傷力。


    「來給你倆送早飯啊!我猜陸叔那邊現在應該很忙,可能顧不上你,就讓我家阿姨做了湯。怎麽樣,算不算好兄弟?」雷廣恆半認真,半玩鬧地說著,順手將保溫桶遞給餘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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