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是一個團圓的節日,也是一個帶著詩意的日子。可是郎溪橋在家過了中秋節第三天,就送四月去南方學校了。


    汽車一進湖北地界景色都和北方大不一樣了。公路兩旁常常出現突兀的崖石和偶爾的孤立的小樓。湖水和小河多了起來,偶爾也看見仿佛水稻一樣的田地。霧氣多了起來,下午時分還落了一點雨。傍晚八點多了才進入這座曆史悠久的革命城市。


    他們在隔著學校一條街的酒店住了下來。開了兩個房間,卻一間在七樓,一間在八樓。因為沒有事先預訂隻能這樣了,別的房間都滿了。女孩四月拿了房卡去八樓房間去和媽媽打電話。


    她躺了一會兒又跑到郎溪橋的房間說:“好沒意思啊!都餓了。”


    郎溪橋說:”想吃點啥呢!孩子!”


    四月想了想,甜蜜的笑著說:“聽說這裏小吃很有名,我想吃藕粉,還有雞冠餃子。”郎溪橋沒聽過這些東西,驚訝的看著她。四月咯咯笑了起來說:“我早就研究過這個城市了,走吧!去漢正街那邊。”


    郎溪橋豎著大拇指說:“嗯嗯!你還知道漢正街啊!我聽說漢正街是十幾年前了。好像有一部電視劇叫漢正街,挺繁華,有名的商業街。”


    四月“嗯嗯”迴應著,背著背包拉著郎溪橋從電梯下來。服務台小姐眼睛一亮,打個招唿又低頭整理東西。郎溪橋感覺背後一雙眼睛在目送著他們。


    出了酒店郎溪橋打車和四月去逛街,因為不熟悉道路又開了一天的車了。他一點都不想摸方向盤了。


    到了街口慢慢散步。路上聽人們說話有點聽不太明白。四月一直偷偷的笑,一邊指著旁邊的街道,一邊眼睛看著身後。不知道她在偷偷高興什麽。


    走了一會兒,四月再也憋不住了咯咯笑著彎了腰。郎溪橋被她感染的也笑了。他拉著她起來,有點感歎的說:“這樣好像不禮貌啊!初來這個城市就這樣好奇嘛?”


    四月卻忽然撅著嘴說:“這裏挺好的啊!剛才看見他了,好像是陳博洋。”


    郎溪橋忽然明白了,原來他們身後有個男孩子跟著。他急忙迴頭去看,卻人來人往都不認識。四月搖搖他的胳膊說:“別找了,他去那邊了。現在都不理我了。以後我也不理他。”


    郎溪橋輕輕拉著她的手,意味深長的拍拍她的手掌說:“你都上大學了,一定好好努力學習,要保護好自己。遇到愛的人要學會珍惜,別讓人生留下遺憾就好。”


    四月忽然又偷偷笑了說:“叔叔!你呢!你有遺憾嗎?”


    郎溪橋哈哈大笑起來說:“你這孩子!走吧!去吃藕粉嘍。”


    吃了飯迴到酒店,郎溪橋嘴唇還有飯菜的辛辣留下的麻酥酥的感覺。


    四月一上樓就跑迴房間了。郎溪橋也累了,洗了澡躺在床上睡了一會兒。


    月光從窗口照進來,如潔白的霧氣灑在他的臉上。他的堅毅,有點困倦的臉上潔白如玉。一縷黑發遮住了半個眼睛,胸脯露出鼓起的胸肌。隨著均勻平靜的唿吸,他的肚子輕輕的起伏著。月光隨意潑灑,幾滴汗水從他的額頭流到眼角。


    不知道睡了多久,郎溪橋醒了。口幹舌燥的,晚飯的辛辣依舊在喉嚨裏翻騰,惹得嘴巴幾乎張不開了。他起來一口氣喝完了桌子上放著的兩瓶礦泉水。


    窗簾輕輕的飄著,窗戶還開著呢!郎溪橋走到窗前,看見深邃無邊無際的夜空一輪明月開始西墜,月亮周圍幾朵淡黑色的雲彩漸漸消失。郎溪橋覺得這裏的月亮有點遙遠而冷漠,而且有點灰白色。


    他拉上窗簾躺下,看著窗簾不由得笑了。心想土是家裏熱,月是故鄉明,一點不錯。人活著一切都是一種感覺,體驗。


    第二天醒來,四月都買了早餐迴來。她滿臉喜悅的把油條豆腐腦還有一種圓圈一樣的油炸麵食放在郎溪橋麵前。郎溪橋奇怪的問:“怎麽哪裏都有油條豆腐腦啊?”


    四月咯咯笑著說:“你看這個…”她拿起油炸黃色圓圈的麵食說,“這個好吃。咱們家裏沒有,人家說叫麵窩。嗯嗯!好吃。”


    吃了早餐直接去學校了。離報到還有兩天,學校已經來了許多學生和家長了。可是疫情期間學校不讓家長進學校。隻好讓四月一個人拉著箱子,背著背包進去了自己的宿舍。


    郎溪橋心裏都感覺有點失落和淒涼。想起自己多年以前走進大學的情形。大學始終像一個夢幻一樣在他腦子裏飄忽不定。千裏開車來到這裏,卻連參觀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門口漂亮而莊重的幾個大字,他隻好像多數家長一樣拍了幾張照片。


    四月把東西放下就又跑了出來,這次一到他麵前就淚如雨下。郎溪橋知道她這是想家的情緒,輕輕抱了她一下,溫和的說:“好孩子!剛來就想家了嗎?”


    四月點點頭,抹著眼淚又偷偷笑了說:“沒出息了。我想媽媽了。你別走好嗎?就在這個城市工作行嗎?”


    郎溪橋安慰她說了好一會兒話,說到陳博洋,郎溪橋說:“有空了去找找陳博洋,又是同學,又是老鄉,互相照顧多好啊。”


    四月點點頭,依依不舍的迴去了。


    郎溪橋站在學校門口久久不想離開,直到快中午了才散步從學校走迴酒店。


    其實他身後一個女人也茫然的在人群裏站了很久了。


    楊小岩來送兒子陳博洋,昨天就到了,同樣住在郎溪橋住的酒店。隻是兩個人誰也沒碰見誰。四月昨晚倒是看見了陳博洋,可是年輕人的心裏隻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會想的太多。


    郎溪橋和楊小岩擦肩而過。楊小岩不會想到是郎溪橋來送四月來學校。而郎溪橋卻忽然想起昨晚四月說的看見了陳博洋。他一拍自己的腦袋,唉呀,自己都忘了要去看看陳博洋,也許他父母也來了呢!


    郎溪橋轉身又迴到學校門口,卻看不見熟悉的身影,隻好往迴走。


    楊小岩送兒子去了學校,感覺有點不舍和痛苦。她覺得兒子仿佛五年迴不了家一樣的難過,眼角淚光閃爍,根本沒有感覺到郎溪橋剛從他身邊走過。


    楊小岩迴到酒店,開始埋怨自己的丈夫陳曉東,讓他來,他說忙顧不上。他打電話給老陳,卻沒有人接。她的心無限淒涼,一時間覺得被拋棄一樣的難過。


    她想出去走走,卻無力的躺在床上。鼓了好幾次勇氣,終於整理衣服起來,一出房間迎麵碰見急匆匆行走的郎溪橋。


    楊小岩驚喜的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大聲喊:“郎溪橋!你怎麽在這裏。啊!…”她拉著郎溪橋的手都想跳起來。陌生而遙遠的城市遇見熟悉的人是多麽高興和幸福啊!


    郎溪橋也驚訝的看著她說:“你也住在這裏啊?我還想著能在學校門口碰見你和老陳呢!老陳來了嗎?”


    楊小岩笑著埋怨起來:“他呀!忙的很。不肯來,兒子就是我自己的。”


    兩個人迴到楊小岩的房間,楊小岩把包放在床上,坐在床頭笑著說:“你來這裏做什麽呢!有事嗎?”


    郎溪橋不想告訴她來送妍妍的女兒四月,怕她心裏不舒服,於是微微一笑說:“我沒事啊!來這裏旅遊的,想去去看黃鶴樓的。”


    楊小岩嘴巴一撇,好奇的走近他,拍拍他的肩頭說:“撒謊都不會了,誰這個時期旅遊啊!也不怕隔離了你。哪裏都是做檢查,核酸,你不嫌麻煩啊?真是的。我知道了,你一定來送妍妍的女兒吧!你就是好事,腦袋有問題。”


    郎溪橋不好意思的哈哈大笑起來。他歎了口氣說:“啥都瞞不了你。你這心理專家我都無法和你交往了。”


    楊小岩坐在床頭,整理一下深藍色的西裝說:“這衣服太熱了,我們一會去吃飯吧!我換換衣服。”說著她從床邊的拉杆箱子裏拿出來一件淡紅色的長裙,抖了一下說,“好看嗎?”不等郎溪橋迴答,她跳上床去準備換衣服。


    郎溪橋搖頭說:“我迴避一下,你換吧!”楊小岩一樂:“閉上眼睛就行了。


    郎溪橋出了房間在走廊裏走了一會兒。楊小岩出來,穿著長裙高興的拉著郎溪橋快步到了電梯口。郎溪橋仿佛被她推著走,他停下腳步說:“想去哪裏啊?”


    楊小岩樂嗬嗬的說:“昨天去了漢正街,小吃挺好吃的。”


    郎溪橋想說自己昨晚也去過了。可是不好打擾她的熱情,隻好陪著她又去了漢正街。


    這次好像和昨晚不一樣了。午後的街上繁華非常,幾座高大的建築都是有名的店鋪和大型批發商城。他們倆出來了倒不急著吃飯,先逛了商城和超市。楊小岩抱著他的胳膊,頭偶爾碰撞著郎溪橋的肩頭。


    郎溪橋感覺他們這樣就像一對情侶一樣,這要是讓老陳看見還得了啊!他趕緊扶扶她的頭說:“你膽也大了啊!不怕老陳看見誤會了啊?”


    楊小岩咯咯笑個不停說:“他是千裏眼啊?這麽遠?走吧!給你買個衣服吧!你看這裏衣服多好看啊!”


    郎溪橋趕緊推辭說:“算了吧!請我吃飯就行了。”


    夜晚的城市都是相似的,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嘈雜聲,說話聲,叫賣聲,笑聲,哭聲,腳步聲如指揮亂了的交響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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