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溪橋接了珊珊的電話,趕緊從樓上下來。可是他卻出不去。酒店外麵和小區都大門緊閉。十幾個保安在緊張的巡邏,都戴著口罩,穿著防護服。


    郎溪橋知道無論什麽理由他們都不會讓自己出去。他無奈的迴到屋裏給梁靜涵打視頻,沒人接。又給珊珊打電話。


    珊珊此時也知道他出不來,拿著電話掉眼淚。偶爾輕輕的哭泣聲讓郎溪心急如焚。


    他急切的說:“孩子!你也別著急。你媽媽呢?”


    葉珊珊抹抹眼淚,哭著說:“在醫院呢!有人照顧著呢!你也別著急。孩子爸爸也在呢!你什麽時候能出來啊!這該死的疫情。”


    珊珊掛了電話,又去醫院了。梁靜涵躺在醫院病房裏,頭發淩亂,麵容蒼白,眼神都有點散亂。她的手煞白的扶著床頭。好像床邊的電話都拿不動了。


    女兒,女婿都在身邊無助的看著。醫生說觀察一下才說吧。估計不太樂觀。究竟具體病情發展到什麽程度,需要做抽血和體內檢測才能確定。


    過了沒三天,梁靜涵就有點昏迷了。醫生說胰腺癌和嚴重貧血。葉珊珊哭的雙眼紅腫。她見多了那麽多的痛苦不堪的病人,也見過那麽多死去的病人人。她自己覺得心理承受能力很強。可是一旦這種不幸的事情發生在母親身上她都方寸大亂了。她說什麽都不願意相信。她又去請了院長和主任親自診斷,結果都是勸她好好照顧媽媽吧!還給她暫時放假。她偶爾還得迴去照顧孩子。


    這天晚上,郎溪橋奇跡般的出現了。葉珊珊去食堂打飯迴來就看見郎溪橋守在媽媽床邊。


    梁靜涵拉著郎溪橋的手,慢慢睜開眼睛。她的麵容消瘦,鬆弛。眼神迷離的看著天花板。


    郎溪橋想不到才幾天不見啊!她就成這個模樣了。他堅強的心裏如刀刺一般。眼淚流滿了臉。


    葉珊珊放下飯盒,蹲在地上抱著郎溪橋腿哭了起來。她不停的說:“叔叔。我該怎麽辦?媽媽她怎麽了?她一定會沒事的。”她其實心裏也清楚母親命不久矣。可是她不敢,也不願意相信。


    郎溪橋蹲下來,扶她起來。給她擦擦眼淚說:“孩子!別哭了。媽媽不是醒了嗎!會好起來的。”


    兩個人一起喂梁靜涵吃飯。她卻舔了一口米粥就晃了一下頭不動了。郎溪橋輕輕把她頭放平了。梁靜涵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如白紙一般。郎溪橋痛苦不堪的摸摸她的額頭,涼涼的感覺直衝他的心髒。郎溪橋打了一個寒戰。他坐在床頭,握著她的手。


    郎溪橋陪著她一直到了半夜。珊珊也不敢離開。她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她怕自己迴去一覺醒來就沒了媽媽。


    郎溪橋靠在床頭,抱著梁靜涵的肩頭說:“睡吧!明天醒了就好了。”


    梁靜涵氣息微弱的答應了一聲。人有時候就是這麽脆弱。意外和不幸隨時會來。讓人猝不及防。


    珊珊在旁邊床上睡了。疫情期間住院的人不多,閑著好幾個床。本來醫院規定病人隻能一個人陪護。因為珊珊是醫生,就沒人硬要管了。


    淩晨兩點,珊珊醒了。她讓郎溪橋去睡會吧!郎溪橋說:“我睡不著,你媽媽靠著我舒服點。她睡著了。我不動了。”


    珊珊揉揉眼睛,又掉眼淚了。她問郎溪橋:“小區不是封著嗎?解封了嗎?你怎麽出來的呢!”


    郎溪橋微微一笑說“解封了。”其實他也是偷跑來的。聽人說小區其實沒事,都是虛驚一場。天亮就解封了。可是他等不到天亮,半夜就偷偷出來了。還好!圍牆不太高。


    葉珊珊蹲在床邊,拉著郎溪橋的手,把手放在臉上。她想了以前的事情。十幾歲母親把她從南方接到北京,是郎溪橋和母親一起照顧她,把她扶養成一個大學生,進而工作,結婚,有了自己的家。郎溪橋像自己的父親一樣。


    這時候她又忽然想起了爸爸葉城。她抬頭望著郎溪橋,輕輕的說:“叔叔。聽說我爸爸也在醫院住著呢。他怎麽樣呢?”


    郎溪橋心裏一陣難過。他拉著孩子起來坐在床頭,親切的說:“孩子!你爸爸沒事。暫時不清醒,我想不久就會醒了。都半年多了,還是那個樣子。會越來越好的。”


    葉珊珊低頭又哭了。她悲傷的說:“叔叔!”


    郎溪橋讓說:“別想太多了。自己也要保重身體。孩子還小,有時間就迴去照顧孩子。醫院有我呢!”


    珊珊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她說:“您還有工作呢!工地那麽忙。明天讓孩子爸爸守著。”


    郎溪橋溫和的說:“孩子!我沒事的。工作也不急,有朋友都幫忙幹著呢。我守著吧!”


    第二天,梁靜涵醒來了。她眼睛明亮了許多,腮邊竟然有了一絲淡淡的紅色。她中午吃了一點東西,靠在床頭看窗外的天空。


    外麵很熱了,偶爾有鳥雀的鳴叫。她好像好久沒有聽見鳥叫了。她用眼神示意郎溪橋坐在她身邊。郎溪橋坐在床頭,握著她的手。感覺她的手也有了一絲熱氣。


    太陽在炎熱的空氣裏隱入雲朵,卻依舊用溫暖的光刺破雲朵,樹葉,使地麵都如烙餅的鐵鍋。


    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到處是冒著風險奔走的人群。最多見的恐怕是黃色馬褂的外賣小哥和快遞員。每個人在努力工作和生活。都不會在意身邊偶爾逝去的陌生人。生命的短暫和脆弱並沒有真正讓他們體會到。畢竟都是年輕人。


    晚上,天涼爽下來。街上飯店沒有什麽人。多數人們都在家裏。也不知道這疫情啥時候過去。網上總是有人說著各種預言。卻總是不斷的破滅。


    待在醫院裏,暫時不想別的事情。因為一個優秀的女人的生命正在慢慢逝去。就像一輪明月,在慢慢的西墜。從一片片雲朵裏穿過。無數的星辰在淡淡遠去,東方已經開始發亮。一個嶄新的一天就要來了。


    月亮隱入天空。下一個夜晚她又會從東海升起,穿過雲霧來到城市的高樓頂角,照亮人們的夢境。可是人一旦隱入煙塵,歸於大地還能迴來嗎?


    郎溪橋站在早晨的窗前。晨光照著他的身影,堅實有力,帥氣。他多麽希望時間停止。他想起了妍妍。不知道她和楊小岩的事情怎樣了。


    不管什麽,也許都過去了吧!但願大家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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