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幾天了不敢迴家。因為母親催著讓她去相親,說姑媽都來了兩次了。妍妍都推辭說太忙了,沒時間。


    這天母親和姑媽親自找到她的小店裏。妍妍不好意思的和姑媽說了會話。沒辦法拒絕,隻好說過了明天的集市就迴家。姑媽卻說:“不耽誤你忙,後天來你店裏見見就行了。挺好的小夥子。”姑媽一看就是個幹脆利索的小老太太。其實才剛五十歲。


    沒辦法隻好聽話,見了一麵。男孩子也不錯。個子和郎溪橋差不多,挺白的!有點胖。說話生硬卻不順暢。帶著許多糖果,瓜子等等吃的東西。附近好多同齡人女伴都來看了。少不了蛋糕店的桃桃和百貨店的翠花。瘦小的翠花偷偷說:“妍妍,挺好的!答應了吧!”


    妍妍撅著嘴,一瞪眼偷偷說:“你要了吧!把你壓趴下。”


    桃桃不屑的看著:“喂!以後對我們妍妍好點。最好的姑娘了!”男孩點頭,遞糖果給她吃。妍妍就打了她幾下。


    一場相親結束之後,很快恢複了平靜。妍妍說相不中。姑媽也隻好搖頭。


    可是男孩子卻隔三差五的來看她,說要給母親,姐姐做衣服。妍妍沒法不做生意,隻好和他說話,一邊幹活。時間久了,就有點煩了。一看男孩子來了,就從裏麵關了門。男孩子也懂事,以後也不來了。


    妍妍心裏好亂了!。她在想郎溪橋你幹嘛呢?


    轉眼快過年了!一場大雪在夜晚不聲不響的飄了下來。早上推開門,白雪皚皚覆蓋了大地,山頭,麥田。河水也凍結了,白雪覆蓋下,偶爾有地方還緩緩流水。


    半夜妍妍就感覺到冷了。她捂著被子卻在想郎溪橋,你冷嗎!晚上怎麽睡呢?還不迴家嗎?


    山村裏的雪是吉祥的。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瑞雪兆豐年,每個人心裏都暖暖的!


    早上,雪還在飄,安靜的山村裏冒起來藍色的炊煙。沒有風,偶爾有雪壓樹枝的“吱吱”聲,狗叫,雞鳴。


    郎溪橋的父親卻無暇看這些風景。因為郎溪橋爺爺快不行了!已經八十六歲的老人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西院裏正北的屋裏,老人躺在床上,已經氣息微弱。暖和的火爐裏柴火通紅。


    郎溪橋的父親,兩個叔叔都守在床邊不說話。郎溪橋的大姑在一旁掉眼淚。


    老人麵容安詳,蓋著羊絨被子。屋裏的電燈昏黃。房梁上寫的“薑太公在此,諸神退位”的字也看不太清了。百年的老屋裏,還掛著四季屏的字畫。


    外麵天空霧蒙蒙,雪花慢慢停了。快中午時光天空露出一點紅色。一輛大巴車從村口慢慢停下來。郎溪橋從車上跳下來,雪幾乎滑倒了。來不及想什麽,一路小跑,雪花飛揚,跑進了白雪覆蓋的村莊。


    年輕男孩子的哭聲如嗩呐的長鳴,又如山鷹淒厲的嘶叫。淚水在郎溪橋的嘴角已經感覺到了苦澀的鹹。他迷茫的眼睛看著剛剛離世的爺爺,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傷心還是不舍。本家的眾人都來了,在他身邊經過,忙著給老人穿壽衣衣服,準備木板,稻草,麥麩子和香燭等等之物。


    郎溪橋在一片嘈雜聲裏迴到自己的屋子。屋裏幹幹淨淨。雖然他不在家,屋裏依然被母親收拾的整潔幹淨。靠牆角桌子上放著書籍,毛筆和一方硯台。硯台是祖上留下來的。看上去很陳舊了。


    郎溪橋獨自躺在床上,默默流淚。好久了,擦幹淚水,去外麵幫忙料理爺爺的後事。農村的規矩他懂,老人去了,哭的都是女人。男人隻能幫忙幹活,準備吃的,喝的,做飯的柴火,去村長家拉桌椅板凳,靈棚等等的用物。準備五天之後爺爺的出殯儀式。


    村裏人大人們仿佛沒有人真正在乎一個老人的去世。都見慣了生死病老,世間滄桑。對於老人而言,最多的是從儀式上的尊重和虔誠。


    門外高搭的靈棚,仰起的白幡。靈棚前供桌上紙紮的白馬與點燃的香燭,都在人們眼前顯得悲切與莊嚴。老人已經入棺,在眾人的哭聲與喧鬧聲裏放在了靈棚裏。


    幾個自家的親人與郎溪橋的母親,嬸嬸,姑媽,堂姐妹們都在裏麵哭泣守靈。


    郎溪橋把快點完的香換了。恭敬的插進裝滿米粒的大碗裏。看了一會桌子上放著的爺爺的遺像。這是一個慈祥的老人,從相片裏看得出年輕時模樣,和郎溪橋父親差不多。


    忙到天黑,人們散了。郎溪橋迴到屋裏,心裏空落落的。忽然想起了女孩子妍妍。他拿了手機,看了會電話號碼。默默的放下了。他不知道說什麽。


    “你迴來啦!”可是妍妍卻打電話過來。


    “嗯嗯!是啊!爺爺…”郎未說完又哽咽無語了。


    妍妍忙急切的說:“我知道了,你別難過。我也沒事。嗯嗯!你好好休息吧!不說了!”


    放下電話,妍妍心裏輕鬆了許多。他迴來了,就在村裏。她嘴角微微一笑,突然覺得有不對。該替郎溪橋傷心呢!可是她傷心不起來。心裏暖暖的有點甜蜜。


    妍妍躺著覺得身體都輕鬆了許多。慢慢的睡著了。


    郎溪橋躺在床上,想起來幾天前做的夢。夢見拉著妍妍的手去玩,看見滿樹的蘋果紅彤彤的。醒了他卻沒有了喜悅。他聽村裏老人說過夢到水果,尤其是蘋果,梨是家裏有老人要離去了。因為果實成熟要掉了。看來,夢境也是有預見的。


    那麽夢見妍妍一起又是什麽呢?他的心迷惑不解。他看見外麵的白雪,夜色。忽然想起再也見不到爺爺了。難道從此就天各一方,永遠再沒有了嗎?他的心頓時疼了起來。眼淚汪汪的流滿了臉。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和顫栗襲來。不禁打了幾個寒顫。心裏疼得趴在床上,天地都旋轉了起來。他第一次懂得了生命的珍貴,短暫和脆弱。有些人看不見就是永遠了。有些人一揮手就是永無相見。他的心突然變得敏感,靈性和深沉。


    這種感覺,影響了他一生的判斷和認知。以至於任何時候他都無比清醒的看到事情的結果,人生的過程。正是這樣,他變得敏感而深情,真摯和脆弱。


    佛說一切都是過客。他也許此時就具有了佛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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