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們下去吧。”


    驚蟄將椅子擺放好,又在椅子上鋪了一床被子,方才抬手扶著陶葉下著台階:“待會奴婢和穀雨在抬張桌子來,放在你麵前。”


    “小姐曬著太陽喝個茶,或是看個書的,倒也不會覺得無聊不是。”


    “我想看白霜繡花。”


    陶葉扯了扯唇角淺笑著:“我昨兒晌午瞧見,白霜似乎在偷偷給我做衣裳。我那件繡著竹葉的衣裳被迎霜撕破了,白霜迴來後,就將那衣裳收了起來。”


    “……”


    “小姐,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白霜端著一碗藥,從廚房中走出,剛好聽見陶葉說這話,她立時皺眉說道:“奴婢見您甚是喜歡那身衣裳,想要給您一個驚喜,您,倒是半點氣也沉不住。”


    “我是心疼你躲在房中做衣裳,別瞅壞了眼睛。”


    陶葉衝著白霜笑道:“去吧,將衣裳拿出來做,也讓穀雨和驚蟄這兩個不懂繡活的丫頭,好好跟你學學。”


    “繡活?算了吧,看著就急死個人。”


    穀雨一臉肉疼的閃了閃眸子:“小姐,奴婢還是給你剝堅果吧。你一邊吃堅果,一邊看白霜做繡活。”


    “……”


    陶葉在椅子前緩緩坐了下來,她接過白霜遞來的藥,小口抿了一口,滿嘴苦澀,她當即皺起了眉頭來。


    穀雨和驚蟄快速搬來桌子,見陶葉正苦著一張臉,兩人不禁心疼的歎息著。


    “小姐,吃個蜜餞吧。”


    說話中,白霜抬手遞給陶葉一個蜜餞,很是心疼的喃喃著:“小姐昨兒傷的那般重,奴婢也不見你皺一下眉頭。”


    “說來,奴婢倒是有些想不明白。”


    驚蟄有些悲傷的說道:“昨兒小姐何苦要為了一個時常欺負你的孩子,受了這般的苦楚。昨兒,夫人也就來看了一眼便走了。”


    “小姐可是半點好,也沒有落上,還得罪了老夫人。”


    “驚蟄,你也知他是一個孩子。”


    陶葉不動聲色的迴道:“呃,我就是一時心軟,我這性子,還挺愛多管閑事的。罷了,這藥……又不是什麽毒蛇猛獸,我一口幹了它就是。”


    語畢,陶葉硬著頭皮,一口氣喝幹碗的藥。


    緊接著,白霜進屋拿出給陶葉做的衣裳,她坐在陶葉麵前,靜靜的繡著竹葉。


    驚蟄的繡活一般,但針線活卻是不錯,她幫著白霜一起,仔細的縫著衣裳。


    穀雨坐在一側的桌子前,用一個小鉗子,細心的夾著小竹籃中的堅果。陶葉擺弄著幾塊小木板,用心的在上麵用刻刀刻畫著什麽。


    主仆四人在陽光下,很是愜意的幹著各自的活。


    半晌時,聽到院子外傳來良墨的聲音,緊接著院子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陶墨雲帶著手提食盒的良墨,匆匆而來。


    “大哥,你怎的來了?”


    抬眸一瞧竟是陶墨雲來了,陶葉心中當即暗喜了一把,這頓打終究是沒有白挨。她緩緩起身,不動聲色的對著正在走向她的陶墨雲緩緩行了一禮。


    “葉兒,快快坐下。”


    見陶葉對著他行禮,陶墨雲的臉色猛地一沉,繼而加快腳步走向陶葉,中途他還不忘遠遠的抬手虛扶了一把。


    他一身銀白色華衣,衣襟和寬大的袖口處,繡著淺金色的仙鶴花紋,襯著他清瘦的身姿,那蒼白的臉色,在陽光的沐浴下,顯得分外清貴。


    禮畢陶葉緩緩坐下後,陶墨雲已然來到跟前。


    三個丫頭立時麻利的將桌子上的東西拿走,緊接著,穀雨便慌忙從一側的小火爐上,提起茶壺,為陶墨雲添了一盞茶水,繼而她後退幾步,恭敬的立在一旁。


    “葉兒,你昨兒剛挨了板子,怎的這就出來了?”


    陶墨雲在一側的凳子上落座後,臉上泛起一抹隱隱的心疼之色,他雙目盯著陶葉:“也不在房中歇著,這傷如何能好?”


    “大哥,我皮糙肉厚,很經打。”


    陶葉咧嘴輕笑了一下,很是不在乎的說道:“再說了,今兒的陽光大好,出來曬曬太陽,倒是有利於傷勢的恢複不是。”


    “這是什麽歪理。”


    說話中,陶墨雲抬手示意良墨將食盒中的菜肴取出。


    見陶葉的椅子後鋪著厚厚的被子,又見她將後背挺的筆直,他心頭一顫,三十板子,她這小身子骨也沒有幾兩肉,竟然就這麽熬過去了。


    那打人的樊婆子可是一身的橫肉,孔武有力,半點不輸男子的蠻力呢。


    這些年,這個瘦弱的小丫頭究竟挨了多少打,才養出這副皮糙肉厚的小身子骨來。寒兒沒少欺負她,她竟為了護寒兒,這般舍命。


    小丫頭,你的命竟是這般的廉價嗎?你可知你的身世,遠比府中任何人的性命皆要貴重。


    “方才我去見了寒兒。”


    陶墨雲忍住心頭的顫抖,不讓半點心疼之色外露,握了握藏在衣袖中的雙手,臉色陰冷的說道:“我是與寒兒說過,讓你護著他。”


    “葉兒,可大哥並沒有說,你可以舍命護他。”


    “祖母即便是欲要收拾寒兒,也是不敢重打的。你為何要這般舍命?你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


    “……”


    難道她護錯了寒兒,瞧大哥這一臉的陰冷,似乎是在抱怨她。


    陶葉立時苦起了一張臉來,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的淺笑:“大哥,昨兒那場麵,你是沒有瞧見,我若是不舍命護下寒兒。”


    “隻恐祖母是要當場打死寒兒的。”


    “大伯多年不在祖母身邊,祖母本就想念大伯之極,眼下沫兒姐姐來了。祖母將對大伯的掛念,全都轉移到沫兒姐姐的身上。”


    “沫兒姐姐害的六姨娘小產,此事一旦流傳出去,定是會影響到沫兒姐姐的聲譽。”


    “沫兒姐姐十八歲了,她來都城便是為了能嫁入一個好人家。”


    “聽母親說,祖母和父親,似乎有意將沫兒姐姐嫁入逍遙王府。”


    “可出了昨兒的事,大哥以為,為了沫兒姐姐的前程,祖母會不會當場打死寒兒弟弟?祖母本就不喜歡寒兒弟弟,即便是打死寒兒弟弟,想來她也自有一番說辭。”


    “昨兒,我若不舍命,寒兒一個不大點的孩子,豈能活命。”


    “……”


    祖母曾說過,寒兒像極了外公,想來這便是她厭惡寒兒的理由。


    這沫兒竟然看上了小王爺,難怪祖母一心護著沫兒。


    祖母和父親一樣,皆想著陶家能顯赫風光。


    昨兒出了如此之事,祖母欲要用寒兒頂罪,即便是當場打死寒兒,隻要府中的下人一口咬定,是寒兒對六姨娘下的毒,即便是母親迴來,也是百口莫辯。


    到時死無對證,寒兒隻能頂著一身的汙名含恨九泉。


    祖母的心腸,果真陰毒之極,為了一個沫兒,她竟可以如此算計自己的親孫子。


    轉念一想,祖母為了能將他攥在手心,不惜耗費多年光陰,讓他對珊瑚愛的入骨入髓,眼下,她即便打死寒兒,憑著她的巧舌如簧,也自有一番說辭。


    看來,昨兒之事,葉兒這個傻丫頭倒是看的通透。


    “將這湯喝了。”


    見良墨將食盒中的菜肴逐一擺出,陶墨雲將一個瓷盅推到陶葉麵前,依舊麵色陰冷的說道:“聽說飛香樓有醫治外傷的補湯,這是我親自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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