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別院裏。


    木婉清與年老大正在清點著禮品,琳琳琅琅的一大堆,各式各樣都有,諸如白玉綠翡、珍珠寶石數不枚舉,造工精美、鑲金嵌翠的頭麵與錦綢綾緞分門別類依次用檀木盒子裝好,這些都是用來送與大竹峰眾人的禮物,年老大一一記下。


    大竹峰上全是男弟子,郭友專門給宋大仁留出了兩盒首飾與兩匹上好的蜀錦,小竹峰大師姐與他相好,這些也算是變相送與她的禮品了。


    這一次便是正式拜訪了,因而木婉清甚是熱情,從起床後便一直忙著挑揀禮品。


    辰時未,三人正式出了門。


    木婉清駕起雲頭,這是小竹峰通用的出行方式,隻需在腳下生出雲霧,便可承載著諸人飛騰,其雲霧繚繞美不勝收,深受小竹峰弟子的喜愛。


    年老大站在兩人身後右側,兩個大木箱堆在腳邊,箱蓋上還有包裹著的綾羅綢緞,一會還得他上門報信並將禮品送上。


    木婉清今日換上了那套在河陽城裏買下的孔雀錦裝,這件衣裳的麵料由蠶絲與各色錦線緙成,一隻藍色羽毛的孔雀占據了大片麵料,山茶花點綴其間,挑經織緯,穿金引綠,其趣盎然,穿在木婉清的身上極盡典雅秀美,叫郭友都失神了片刻。


    且她又挽了個單螺髻,又以花鈿、釵簪、金玉花枝等飾物點綴,額間點了五花,耳珠佩了鑲綠寶石珍珠墜,與身上衣裳相襯,更顯趣致。


    離著大竹峰有些路程,三人駕雲飛了半盞茶的工夫才到,一路上也遇到過許多師兄師姐,無論男女,皆是被木婉清所驚豔到,男的直接看直了眼,女的則兩眼放光,盯著木婉清身上的首飾環佩豔羨不已。


    不多時,三人按下雲頭落到廣場上。


    其時廣場上宋大仁正領著眾師弟做早課,見三人到來忙招唿道:“郭師弟來了,這是…來拜訪師傅師娘?”


    卻是瞧見了郭友身後的東西,郭友施了一禮道:“正是如此!”


    年老大適時上前與宋大仁諸人見過禮,又道:“我家公子欲拜訪貴府主君,還望足下前往通稟一聲。”


    宋大仁眼直了一下,這才發覺年老大足夠正式,當下不敢唐突,躬身迴道:“煩請老丈稍候,在下先行稟告師尊。”轉身對眾人道:“眾位師弟不可造次,招唿好郭師弟,我先進去與師傅說一聲。”說著,又向郭友三人抱拳一禮方才急忙進了守靜堂。


    廣場上,吳大義與眾師弟有些發懵,不大明白郭友怎麽忽然之間這麽的隆重嚴肅,七人中惟有杜必書了然,他出身於中等人家,少時也讀詩禮,自是明白今日是郭友正式登門拜訪,因此越眾而出上前與郭友攀話。


    隻見他上前與三人見禮,笑道:“今日早上喜鵲還叫,我便知有貴客登門,果然,郭師弟便來了。多日不見,師弟風姿仍是瀟灑不凡,又有美眷仙侶在伴,叫師兄好生羨慕呀!這位便是弟妹了吧?”


    郭友與他見禮,道:“今日突然來訪,尚請師兄見諒!”


    又向木婉清道:“婉清,這位是姐夫的六弟子杜師兄,為人最是灑脫不過了。”


    木婉清襝祍作揖,道:“妾身郭木氏,見過杜師兄!”


    杜必書忙還禮道:“木師妹不必多禮!”


    又引了宋大仁等師兄弟來相見,眾人見過禮後,林驚羽笑道:“師兄今日來的巧,師傅他們一早便起來了。”


    正說話間,那邊大殿裏田不易走了出來,郭友等人忙迎了上去。


    田不易老遠就伸出雙手喜道:“友弟,弟妹,千盼萬盼,可算是盼到你倆上門了,快快與我入門,你姐姐正在廳裏等著呢!”


    郭友吩咐年老大搬了禮品上前,抱禮道:“上次來的匆忙好生慚愧,還好這次弟弟做了準備,小小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姐夫勿嫌!”田不易忙道:“友弟,這可不行,哪有上姐夫家還帶這麽多東西的道理?這可不行的啊!迴頭你姐不得埋汰我好久。快收迴去,姐夫家裏啥也不缺,就盼著你們人到了就好!”


    郭友執著田不易雙手鄭重道:“姐夫哪裏的話,弟弟給姐姐送些家用還不行嗎?這眼看著又快換季了,姐姐不得用得上嘛!姐夫勿要推辭。老年,進門。”


    年老大提著大箱子便要入去,田不易又攔下,郭友上前擋住田不易,兩人好一陣你推我讓,如此客氣了三輪,田不易才一拍大腿道:“唉!終是弟弟一番好心意,姐夫愧領了!來,友弟、弟妹,隨姐夫進門,待會呀,咱們可得好好嘮嘮!”


    當下,田不易與郭友平步而行,木婉清落後半步,後頭吳大義等諸人魚貫而入。


    張小凡落在最後,他捅了捅前頭杜必書的後腰,不解的問道:“六師兄,剛才師父怎麽不一開始就讓郭師兄進門?郭師兄給師娘送的禮,師傅不是應該收下的麽,怎麽還要推了這麽久的呢?”


    杜必書慢下半步與他並肩走,細聲說道:“老七,你不懂,這事一定要辭過三輪才好,不然外人會說閑話的。”


    一旁的林驚羽也湊過頭來輕聲道:“啊?六師兄,師弟不太明白,明明是我們師傅的家事,外人有啥好說的?”


    杜必書嘿嘿笑道:“談起這個就隻能說你倆單純了,這裏頭的人情世故可多了去啦!”


    見兩人一臉不解便又道:“你們想想,郭師弟與咱們師娘是姐弟,是吧?那為啥這次郭師弟三人不直接入門呢?這是因為呀,這一次他們是一次正式上門訪親,所以要先讓下人來通報,大師兄又上稟師父才行,這叫叩門問禮,突出的就是一個禮節的事!明白沒有?”


    林驚羽已明白過來,恍然道:“原來還有這個原由!那麽後來隻是師傅出來迎接,師娘不用嗎?”


    杜必書笑道:“因為師傅是當家的呀!所以才由師傅出來迎了人入門才是,反而師娘不論和郭師弟有多親都不行,不然就會有人笑話師傅,說咱們陰盛陽衰、夫綱不振之類的怪話。而師傅作為一家之主,以主人家的姿態出麵才是合乎禮儀。”


    張小凡惴惴道:“想不到一個進門的事居然還有這麽多的道道,真是開了眼了!”


    杜必書哈哈笑道:“這還隻是小場麵,要說細心還得是郭師弟呢!”


    林驚羽問道:“師兄詳細說說唄!”


    杜必書正待再說,那邊田不易喊道:“老六、老七,你們三個走那麽慢幹嘛?快過來謝過友弟,人家可是也帶了你們的禮物!”


    三人連忙加快腳步上前,隻見正廳裏蘇茹與田靈兒已是迎出了門外,正在與郭友敘話。


    田靈兒一眼便被冷豔動人的木婉清所吸引,尤其是她身上那一襲綠孔雀服,叫人直挪不開眼,映襯著木婉清那豔麗的麵容,田靈兒不禁脫口而出讚歎道:“姐姐你的是太美啦!”


    蘇茹迴頭就是一記叩指打在田靈兒的後腦勺上,嗬斥道:“沒大沒小,亂叫什麽?要喊舅媽,聽到沒?”


    田靈兒“啊喲”一下捂住腦袋,伸出小舌作了個鬼臉然後道:“娘,我知道了!”


    蘇茹挽著木婉清的手笑道:“婉清這是第一次來,往後呀可得常來才是,阿友叫得我一聲姐姐,我自然也喊得他弟弟,更何況我與你師傅最是親近,你呀,就該常來!”


    跨過門檻入得廳裏,蘇茹與木婉清坐下,吩咐田靈兒道:“靈兒,與你舅媽上茶。”


    田靈兒快手快腳的奉上熱茶,木婉清向年老大招了招手,示意他將禮品取來。


    田不易與郭友進來,分了賓主坐下,年老大將綾羅綢緞取來,雙手托著交付於宋大仁,郭友指著布匹向蘇茹道:“姐,過不幾月快要換季了,弟弟尋了這些綢布迴來,您有空做幾身衣裳。”


    蘇茹歡喜道:“弟弟有心了!姐姐就不與你客套了。”


    郭友笑道:“本該如此!”


    正好年老大取了首飾盒打開,郭友便道:“點翠珊瑚臘梅簪、碧璽蜻蜓牡丹釵,這些都是專門孝敬姐姐的。”


    首飾盒裏除了這兩對,還有金鑲玉步搖一對,而盒子旁邊的幾個檀木盒子裏裝著的分別有頂簪、小插、掩鬢、疊勝、挑心、花細、金鐺、金鑲玉雕花牙梳、點翠黑珠帶玉龍鳳冠等等,林林總總共有幾十種樣式近百件首飾。


    各式珠翠鑲嵌其中,金玉流光溢彩,直將進來的吳大義諸人都差些閃花了眼。


    張小凡咋舌道:“乖乖!郭師兄出手也太大方了吧?這也太多了!”


    年老大將另一個大箱子打開,從最上麵取出兩個沉香木打造的盒子放到郭友與田不易中間的案幾上。


    郭友揭開盒子,隻見盒內靜靜的躺著幾塊白玉把件與玉佩,郭友道:“弟弟見姐夫腰間有塊玉玦,想來這些小物件也用得上,這白玉是早年間我於山中得來,最是白潤透亮,很適合盤玩。”


    又揭開另一個木盒,郭友指著盒子裏的玉勾帶與墜子說道:“後來我找了位大匠幫忙做了好些小件,正好借花獻佛,也不枉那位大匠的一番付出!”


    田不易感激道:“友弟實是太過糜費,姐夫不甚感激!這墜子的造型與做工很是精美,有心了!”


    郭友擺手笑道:“姐夫勿要與我客氣了,我家婉清這是第一次上門,自然是要隆重一點,那裏還有婉清挑出來送與諸位師兄弟的見麵禮,姐夫便代他們收下,不然我迴頭帶著兩個大箱子也怪累的不是?”


    田不易無奈搖頭,笑道:“你呀你!行了。”


    轉而向宋大仁道:“老大,你將箱子裏的木盒分一下吧。”


    宋大仁揖禮道謝,便來到年老大這邊將箱子裏的八個檀木盒分給師弟們,隨後帶領眾師弟齊聲謝道:“多謝郭師弟(兄)!”


    眾人收下禮品,又陪著喝了三巡茶水,田不易這才談起正事,隻見他放下茶盞,道:“昨日在玉清殿裏,友弟曾何掌門提議沼澤之事,不知友弟如何前往?”


    郭友迴道:“昨日與二師傅、蕭師兄談過,決定明日出發,這次小凡和驚羽也要一同前往,之前在空桑山他們七人合練劍陣有了默契,帶著他們一路上遊曆,也好增加些閱曆,對他們以後的成長有些好處。”


    田不易沉吟道:“本門劍陣須七人演練,讓他們多些相處也能增加默契,友弟想的周到,到時候我這兩個不成器的便托你多多照看著了!”


    郭友道:“都是同門師兄弟,我自是義不容辭,姐夫放心便是!”


    又指著林驚羽兩人道:“小羽進境頗多,小凡也是不賴嘛!怕是再過兩年,他倆便能撐起一方風雨了,以後呀你們大竹峰可就不怕落寞無名了!”


    田不易爽朗大笑道:“那就承你貴言了,姐夫可就等著那一天了。”


    下首眾人跟著陪笑,他們本就與郭友交好,又有張小凡、林驚羽與郭友出過一趟門更是熟悉,此時見田不易心底高興使紛紛開口出言,大竹峰眾人平日裏少與其他峰的同門有來往,如今既與郭友相識,不過多時便已熟絡了起來。


    這一番敘話直熱鬧到了巳時末,眼見日頭已高,郭友便借口還要往小竹峰走一趟,皆因木婉清迴山後還未曾前去與水月大師請安問好,因而不好久留。


    已近食時,蘇茹便要他們多待片刻準備留飯,郭友再三婉言拒絕後蘇茹方才作罷,隻好起身與田不易及眾弟子一起送他出門。


    待送到廣場上,郭友便道:“便到這裏吧!左右也是不遠,姐姐不必再送,待我下次迴山再來叨擾,到時姐姐再整治不遲。”


    蘇茹無奈,猶自不舍道:“那說好了,下次可得留下用過飯才行,到時候姐姐整治一大桌好宴來犒勞你。”


    郭友喚出靈劍與木婉清、年老大站到上邊,道:“好!弟弟記下了。”


    又向眾人道:“諸位,郭友先走了,各位請迴吧!”說完催動靈劍扶搖而起迅速遠去,不多時便離開了大竹峰,禦劍直向小竹峰飛去。


    郭友所說也不全是借口,木婉清確實是要迴小竹峰,除了給水月大師請安之外,另一個便是去找陸雪琪。


    郭友也不清楚這兩人是怎麽合得來的,照理說對外人的行事風格都是冷冰冰的,應該是沒什麽話說才是,誰知道這兩人卻出奇的交好,兩人湊一起倒是有說有笑一副閨中好友的樣子。


    在小竹峰放下木婉清,叮囑她早些迴之後,郭友兩人便去了龍首峰,在蒼鬆那兒成功蹭到了一頓飯。


    之後兩人便迴了別院,見年老大有點無所事事的樣子,郭友便將鬼王那兒得來的天書第二卷冊子扔給了他,叫他迴房照著練。


    打發走歡天喜地、千恩萬謝的年老大,郭友在樹蔭下放出躺椅躺下眯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木婉清迴來才起身一起迴房睡下。


    一天就這麽的過去了。


    第二曰,眾人在龍首峰集合,在蒼鬆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向西南方死亡沼澤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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