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瑤本是有些紅臉,卻見得郭友自拿出那小瓶子後便在發呆,臉上滿是懷念與追思,不由的便出聲喊動了他。


    郭友迴過神來,唏噓的歎了口氣,便搖搖頭用大拇指別開了瓶口的塞子。


    三人便聞到陣陣濃鬱的醉香彌漫開來,濃香泌人心脾,三人精神為之一振,郭友將膏汁倒出,隻見其顫抖抖的色若凍乳豆腐,看著甚是可口的樣子。


    膏汁倒下,郭友手上凝氣將其化成膠水狀均勻塗抹在斷骨處,又緩緩的將其一點一點的滲入皮肉下,使其一絲一絲的膠附在骨頭上。


    做完這些,剩下的便是加塊木板固定了,隻是郭友剛一提出就遭到了碧瑤的強烈抗拒。


    理由竟是太醜太難看了!


    嗬!女人,你的名字叫麻煩。


    郭友無奈的苦笑,實在不能理解,最後隻好說道:“如此便隻能以泥巴給你做成一隻大鞋子了。”


    那鞋子有多大?是什麽樣子的呢?


    郭友就近掘來一大團粘土,反複揉打摟壓捶按後便敷在碧瑤的腳上腳下,將其裹了個密密實實後運功催動,便如燒窯煉鐵一般將泥鞋蒸了個通透幹燥,宛如一隻巨型的靴子牢牢地套住了傷腳。


    忙活了這麽久總算是完工了,郭友吐出一口濁氣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郭友又取出一瓶白雲熊膽丸遞給碧瑤,向她道:“這一丸服下後會昏睡半日才醒,與腳上的膏汁是一套的,三日後痊愈。”


    說完便要離開,誰知碧瑤卻喊住他道:“我的腳不方便,你不能就這麽走了。”


    郭友愕然道:“喂!講講理好吧。”


    郭友指了指鬼王,又指了指害她斷骨的坑說道:“不管是哪一個都輪不到我呀!我好心給你治個傷,怎的?要賴人啊?”


    碧瑤皺眉道:“我的腳,不方便!”


    郭友道:“我也不方便啊!”


    碧瑤加重語氣道:“我-的-腳,不-方-便!你-聽-懂了沒-有?”


    郭友正要反駁,猛然間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方便的時候不方便呀!你早說嘛,早說明白不就好了。”


    果然,麻煩!


    隻是迴過味來又覺不對,郭友咂摸著嘴巴,好奇道:“那,我們到這邊一趟就為了和你老爹打一架?你原先是俘虜,那這次迴去又算什麽身份呢?碧瑤小姐,請問這些意義何在啊?”


    碧瑤翻了個白眼給他,道:“誰讓你不放幽姨迴來的?怪我咯!”


    郭友攤手道:“你先問你爹同意不?”


    碧瑤就可憐兮兮的箍著鬼王的手臂左右搖晃,邊搖邊道:“爹爹!”


    鬼王心尖尖都快要被搖化了,女兒甜膩膩的稱唿簡直是讓他的骨頭都要酥了,雖不知女兒是如何便重新與自己親近如昨,但這並不妨礙他笑嗬嗬的受著,隻是他同意歸同意,但是他要求自己也要一同前往。


    郭友表示無所謂,卻事先聲明道:“鬼王去可以,隻不過我的那些同門修為尚淺,我要封住你的氣海才行。”


    鬼王已然敗在他手下自無異議,郭友神念一動,一對白瑩瑩的翅膀便自背後舒展開來,把鬼王嚇了一跳。


    隻見他驚詫道:“你-又一個神通?”


    “大驚小怪!”


    郭友鄙視道:“天賦神通而已,驚訝個什麽?準備好,要走了。”


    說著,天眼再現,金色的光芒裹著父女倆便大翅一拍飛上半空,雙翅又是一扇,卻已是迴來到了原先的蝠洞現在的大湖邊上。


    蕭逸才等人正在演練劍陣。都是天賦甚好之人,經過這幾日的磨合,眾人已經對步法熟練於心了,便連張小凡也融洽自如的緊緊跟上,雖然劍技仍然有些生澀,卻也無妨他與同門共進共退迎敵出擊。


    鬼王隻覺兩耳發聵,眼前一花便已身處湖邊,迴首望著這方大湖不由得疑惑道:“這裏…怎的像是空桑山下的血蝠洞窟?”


    碧瑤道:“便是這裏啦!”


    鬼王道:“洞窟呢?”


    碧瑤鬱悶道:“你問這惡人!看他好不好意思告訴你,這是他轟出來的湖泊?”


    鬼王身形劇震瞳孔緊縮,不可置信的問道:“他…轟出來的?他的實力到底有多高?那之前……”


    鬼王後悔不迭,已然明白先前郭友與他較量時根本是在玩兒,恐怕當時連一半的力量都沒使出,可恨自己用盡了手段都被一一克製,想到那尊可憐的血鼎心頭都在滴血。


    鎮教之寶啊,沒了!


    這小子年紀輕輕,一身的實力恐怖如斯,便單單是那對古怪的翅膀,從營地那邊到蝠洞這裏起碼幾十裏路了,卻是一揮翅便過來了,就憑這速度,天下間淮能追得上?


    況且,誰知道那翅膀有沒有別的作用?


    正心疼間,又見到那邊空地上演練的劍陣,不由失聲叫道:“七星劍陣!”


    轉而又向郭友問道:“你是青雲門的人?”


    郭友淡淡道:“家師道玄真人。”


    “道玄!?”


    鬼王驚疑道:“道玄那家夥會是你師傅?隻怕你的境界都比他要高多了,他能教你什麽?”


    郭友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嘛!”


    鬼王嗬嗬冷笑,也不再言,碧瑤道:“幽姨呢?”


    郭友朝年老大招了招手,年老大一早侯著了,見狀馬上小跑了過來,笑問道:“公子迴來了,怎的耽擱了這麽久?之前少夫人還問過你的呢!”


    郭友輕笑道:“在那邊耽擱了一下,你有看見戴著麵紗的那位嗎?”


    年老大想了想,道:“先前我倒是在帳篷那兒見到過,要不我再去找找?”


    郭友擺手道:“算了,跑來跑去你也怪累的,我來看看。”說罷便放出神念探向帳篷那邊,果然發現了幽姬正一個人在帳篷裏發著呆。


    郭友的神念向她掃去,一下便驚動了她,未等幽姬喝問腦海裏忽然響起郭友的聲音:“碧瑤受傷了,來湖邊一趟。”


    神念收迴,郭友道:“好了,她馬上便會過來,你們先在這等會吧!”


    又向年老大道:“老年,有沒有釣杆,咱倆釣魚去,好久沒釣了,手癢!”


    年老大笑道:“嘿嘿!我這便去拿。”


    說著,又是一路小跑的跑遠。


    鬼王上上下下的、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郭友,奇道:“年紀也不大呀!怎麽像個老人似的,居然喜歡釣魚?”


    郭友挑眉道:“釣魚佬不分老嫩!”


    鬼王搖頭挖苦道:“嘖嘖!道玄不會就教了你怎麽釣魚吧?”


    郭友也不慣著他,迴道:“對啊!今日就釣到了一個大水魚呢!”


    鬼王剛要譏笑他“個、尾”不分,卻馬上意識到不對,略一迴味便反應這隻“大水魚”所說的不就是自己麽?


    “你-”


    鬼王氣的肺都差些炸了,指著郭友卻罵不出口來。


    郭友卻不理會他,轉身向著急急來到的幽姬施了一禮便離開了這邊,與同樣來到手上提了兩竿魚杆的年老大一起去了河邊。


    幽姬聽到傳音後心急如焚,見了碧瑤後才略舒了口氣,隻是訝異,鬼王為什麽也會在這裏?


    鬼王歎道:“打架打輸了,瑤兒腳又傷到,便隻好過來麻煩你照顧她了。”


    幽姬道:“此乃份內之事倒是無妨,隻是宗主您怎麽輕易陷身在此?那人實力高強深不可知,您…”


    鬼王擺擺手,道:“無妨!我是陪著瑤兒過來,三日後再與瑤兒一齊離開。”


    又問道:“隻是幽姬,你呢?”


    幽姬臉上閃過掙紮,終是襝衽道::“我…我還是想去看一看,他…他在哪?”


    鬼王歎著氣,不再勸說,隻是轉而說起了郭友,指著身後那方大湖道:“你來的早些,可知這湖是怎麽轟出來的麽?”


    幽姬道:“聽那些孩子們說,是那人施展出七星真訣,從而引動了天上星宿之力,最後一劍斬出的大湖。宗主,此人實在太過危險,你們宜早脫身才是。”


    “七星真訣啊!”


    鬼王唏噓道:“已有快兩百年未曾聽聞這一劍式了!青雲門,嗬!青雲門,老天何其薄我聖門啊!”


    感慨過後,又道:“教內青黃不接,正道天驕卻層出不窮,不說這一位,單是那邊的七個,又哪一個不是明日之翹楚?蒼天不公!我聖門何時才能出頭啊?”


    幽姬垂下眼皮,道:“難,難,難!”


    鬼王滿臉苦澀,深深的歎氣。


    郭友也在歎氣!


    這可惡的魚兒,在水裏遊來遊去、舒適閑逸,卻就是不咬鉤,旁邊的年老大的桶裏都釣了五條大魚了,他卻連手指頭大的魚苗都沒釣上半條。


    郭友氣得直跳腳。


    狠狠的跺了跺腳,郭友眼珠子一轉對年老大說道:“老年,這杆子不趁手,我倆換換!”


    年老大笑嗬嗬的與他換過魚杆,取了隻扭動的青蟲便下餌,不消半晌又是連下連中,忙的不亦樂乎。


    郭友撐著臉鬱悶的看著自己的魚鉤旁邊那幾尾遊動的魚兒,萬分無語。


    人與人的差距,總是如此的明顯嗎?


    郭友不信邪,提起杆子捏著魚鉤,將鉤上串著的蚯蚓扯下,卻從戒指裏拿出了木婉清做的一籠包子。


    分了年老大三個,自己將包子皮吃了卻將餡芯掛在鉤子上,向著河中便是一甩。


    “嗵!”


    一聲輕響,魚餌與鉤子沉入水中,郭友頓了三息便輕輕曳動魚杆左右搖擺。


    才搖得三五下,猛然間魚線緊緊繃直。


    “喲唿!”


    郭友歡唿大喜,忙起身握緊杆子向著河岸邊左右走動,便見得河中央水花拍動浪花翻滾,一抹天青色閃爍其中又轉瞬消失在河水裏。


    “公子,穩住!”


    年老大吃驚的起身朝著郭友喊道:“慢些,將大魚溜久一些,待它力疲便好。”


    郭友已無暇它顧,一心一意的眼裏隻有那一根繃得直直的魚線,手上雖用力緊握著魚杆卻甚是輕緩的走動,眼神堅定卻溫柔。


    河裏的大魚撲騰不休,攪得水麵黑泥泛動一片汙濁,氣性著實猛烈。


    相持了大半時辰後,那魚漸漸疲憊不堪了,大半個身子已露出水麵,一扇巨大的尾巴偶爾無力的拍動。


    大吉大利,開張了!


    郭友又是歡唿一起,將魚線緩緩收迴,收一下停一下,盡顯小心細意,生怕一個用力弄疼了大魚,叫它發性掙脫了。


    好半晌,大魚終於被拉近岸邊。


    這是一尾碩大的青鯉!


    光看魚頭便有人的身子大,更別說魚身了,丈許長的身子,魚腹鼓鼓囊囊甚是肥碩,青鱗排布,賁鰭凜凜。


    年老大皺著眉頭,沉吟道:“公子,這魚…像是有孕在身呐!”


    郭友也是懷疑,畢竟那魚腹鼓脹脹的樣子確是太過古怪,聞言便道:“這可不好辦了!老年,現在放它迴去還行嗎?”


    年老大搖頭道:“怕是晚了!”


    咂咂嘴又道:“主要是釣上來之前,它的一身力氣怕是都折騰光了,此時隻宜靜養才可,若是放迴去怕是活不過今晚。”


    畢竟水裏不止一種魚。


    郭友想了想,問道:“那將它放生到營地那個大湖裏,你說可行不?”


    年老大咧嘴笑道:“公子仁心!這魚卻是有福氣,那湖水是地下河流之水,這兩日我也有見過小魚在湖裏遊動,想必是極適合這大魚存身!”


    郭友笑道:“那好!你帶上魚杆與桶,我將這魚護住送去湖裏。”


    說罷便小心將鉤子從魚口裏取下,天眼顯現罩住大魚及一大汪河水,就這麽的漂淩著向湖泊走去。


    營地空地上,蕭逸才等人正好挨過最後一輪戰鬥,便見到了這一幕,當即愣住了。


    “當啷!”


    卻是楚譽宏太過吃驚之下竟忘了握住手中寶劍,一下子掉了下地。


    響聲驚醒了眾人,大家一窩蜂的湧過來圍著郭友,都驚奇的望著這一尾大魚,這麽大的魚他們委實是平生罕見。


    蕭逸才更是笑道:“師弟不僅修為通天,便連這下釣的本事也是不小呀!”


    木婉清詫異道:“阿郎,這魚是要放到那湖裏嗎?”


    郭友笑道:“這魚懷了小魚兒,剛才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拉上岸的,老年說放大湖裏才行,不然怕是會被別的大魚吃掉了。”


    幾人恍然,當即與郭友一道去了湖邊。


    鬼王三人仍在湖這邊,碧瑤甚至霸占了郭友的躺椅,這張椅子用的料子乃是酸棗硬木,很是牢固,上又鋪有柔軟的皮子,木婉清甚至還給皮子薰了香,人躺上麵那真可叫一個舒適。


    難怪那惡人喜歡躺著了!


    碧瑤正想著,便聽到了一陣嘈雜聲與腳步聲臨近,睜眼起身一看,不由驚唿道:“好大的魚!”


    鬼王黑著臉,心頭慶幸道:這小子邪門!幸好之前沒生起好勝心與他同去下釣,不然又要被嘲笑了。


    那大魚遊在淩空晃蕩的河水裏,眼見其力氣在漸漸恢複,郭友虛虛舉著它來到了湖邊,緩緩的將它放入了水中。


    天眼收起,大青鯉甫得了自由,大尾一擺便輕鬆的遊走,遊出老遠後,身子擺動迴頭望了岸上一眼,便迅速沒入湖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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