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琪是個驕傲的女子。


    自拜入師傅水月的門下修煉後,幾年間一路順風順水的到了玉清境六層。


    生得花容月貌、清輝冷顏,師傅寵愛,同門敬仰,被稱為“五百年不見”的絕世美姝,為小竹峰一絕。


    又有神器天琊劍,習得神霄禦雷真訣。


    放眼青雲七峰,哪一個有她耀眼?誰比她更出類拔萃?


    偏偏有個木婉清。


    偏偏還有個可惡的郭友!


    可是,不得不佩服的說,無論是修行還是劍式,她都不能相媲。


    陸雪琪是個驕傲的人,但不代表她是個自大的人。


    驕傲是她的保護色。


    她本是個善良的女子,內心溫淳。


    所以她上前施禮道:“郭師兄,適才雪琪無狀,還望師兄細細指教!”


    郭友愕道:“這個,陸師姐——”


    陸雪琪打斷道:“達者為兄!您的修為與見識都廣於我,喊你師兄並無不妥。”


    蕭逸才在一旁哈哈笑道:“對,各喊各的便是了。師弟,陸師妹講的甚是,師兄可指著你再講詳細些呢!”


    郭友擺手道:“先來生火吧!年老大。”


    “哎!”


    年老大屁顛屁顛的小跑過來,一張皺褶的大臉掛滿諂笑道:“公子,小年這便整治,公子但安坐一旁便是!”雙手接過郭友交給他的鍋碗瓢盆,自去營地那邊收拾。


    或許有人要唾鄙年老大的諂媚了,但是朋友啊!您要知道的是,這年頭,混黑是沒出頭的死路子,人,終究是向著光明生長的呀!若有光明前途,誰又願陰溝暗渠呢?


    年老大領著一幫人捉了魚迴來,便見著那邊天地變色,接著那擎天七柱落下,天穹都似要倒傾,大地也似要崩裂。待他們連滾帶爬的迴到這邊,便見著那深淵洞窟變作了一方二十裏大湖水泊。


    這種變化如何不叫他們為之膽寒?


    又如何不心驚於郭友的實力?


    百果必有因!


    所以年老大一幹人熄了逃跑的心思,老老實實的一心一意幹起活兒來。


    郭友心思一轉已然明了,搖搖頭不再管他,便與眾人在湖邊席地登下。郭友說道:“之前在門內我便與師傅講起過神念一事,所以才有了師兄你要鑄造的本命劍。”


    想起往事,郭友感慨道:“當初我在婉清的家鄉那兒足足煆了十五日,每日都要滴血喂給劍材從無間斷。彼時我的修為尚淺,若非內心堅定,才支撐著煆出了十把劍胚。”


    木婉清悄悄拉住他的一隻手輕輕摩動,郭友與她相視一笑,繼續道:“以師兄的修為也可勉強煆出劍胚,但本命劍渡的雷劫師兄卻不可妄入,六道天雷,一道還比一道強,必須慎重。”


    蕭逸才苦笑道:“今日才知師兄乃是井中蛙,不過不怕,師弟定會助我的。”


    郭友笑道:“放心,師弟早先應下的了!咱們說迴神念,其實你們早已練出,隻是名稱不同而已!”


    郭友指著張小凡道:“小凡,你現在是玉清三層,再進一步便是禦物了。禦物者,便是以神禦使萬物;神者,即是神念,也或稱為念頭、心念!其所在者,便是泥丸宮了。”


    眾人都是“啊呀”一聲,盡皆明悟。


    郭友抬指點向額頭雲紋,眾人便見那雲紋勾動向兩旁移開,一道金線綻現向著兩邊張開,露出了那隻神威凜然的金色天眼。


    不管是見了幾次這隻神眼,眾人都是感覺唿吸不暢,如身入閻羅之上在等待它的審判一般。楚譽宏忍著不適苦道:“師弟的這隻神眼一出,師兄我是半分心思也無,真個是如氈板上的鴨子一樣了!”


    郭友無奈道:“這是我沐浴天雷兩年所得,其吸收的天雷不計其量才造就成這般,先前它是一隻雷眼,隻能放出雷霆。”


    又道:“平日裏不動用時,它便待在泥丸宮裏,而雲紋則是溝通它的道紋了。”


    郭友道:“隻須驅動神念勾動雲紋,便可顯現。神念用處廣泛,如攝物——”


    一方巨石從遠處飛來,懸在眾人中間。


    “如傷敵——”


    神念化劍,將巨石斬成碎石子。


    “如察看四周——”


    “唰!”


    眾人隻覺身體似有無聲無息的虛無之意漫過,觸不著、摸不到、看不見,卻真真實實有感覺到。


    “這是我調低了靈敏性,不然除非是神念如我這般強度才可以察覺,而神念觀測範圍視自身神念強度而分大小。弱小時身周一丈之內動察分明,強大時方圓三千裏纖毫畢現,分毫不差。”


    蕭逸才好奇道:“那師弟,你現在能察看多遠?”


    郭友道:“方圓三千裏,束線一萬裏盡可察之。”


    “哇!”


    眾人齊齊驚歎,陸雪琪卻忽然紅了臉又忽然隱去,眼底隱現慌張。


    郭友道:“既然了解了神念,那麽你們便要多煆煉它,無論在生活中還是戰鬥中,它能給予的幫助會超乎你們的想象。”


    林驚羽問道:“郭師兄,我該如何煆練才是呢?”


    郭友笑道:“目前我所知道的方法隻有苦練與苦修,還有便是與仙劍神器或是靈藥催增。陸師姐——”


    “啊?”


    陸雪琪正低首想著心事,猛然間聽到喊她,便抬頭茫然望來。


    郭友見她神色有異,便問道:“陸師姐,是出什麽事了麽?你的臉色不好。”


    陸雪琪猛然迴神,清冷冷道:“無事!師兄請說。”


    郭友見她如往常一般再不疑有它,便說道:“你的天琊是柄好劍,如小羽的斬龍、師兄的七星,你們以神念探入其內部試試,應該會發現其內另有空間。對,把劍貼在額頭上,細細探查。”


    三人按言舉劍貼額,閉上眼驅去雜念,一心一意的察查起來。


    眾人等了足有一柱香之久,驀地,林驚羽率先興奮睜眼咧嘴便要大笑,郭友忙豎指製止,又指了指旁邊的兩人。


    林驚羽忙壓下興奮,隻是那嘴角翹起、眼裏滿是激動溢之欲出。


    郭友神念探出在他的腦海裏說道:“小羽,別慌!是我,你郭師兄。這是神念傳音,外人不可知,既隱蔽又方便是不?”


    林驚羽抿嘴眼裏大是驚奇,小雞啄米一般猛點頭。


    “你隻須在腦海裏想象說話的樣子,我便能聽到的了。你找到那方空間了嗎?可找到一團霧氣?”


    林驚羽雙眼大睜,大是點頭,在腦海裏說道:“喂!師兄,能聽到嗎?”


    “能!你很聰明,學的很快啊小羽!”


    林驚羽道:“師兄,是有一團霧,不過它都不理人的呀!”


    “你想象傳你劍的那位再去試試!”


    林驚羽點頭道:“好的,師兄!”


    幾人隻見林驚羽奇奇怪怪的不住點頭,正欲發問便見他又舉劍貼額閉上了雙眼。


    這時陸雪琪和蕭逸才都相繼睜開了雙眼興奮道:“郭師弟,果然可行!想不到劍內居然會有一個空間,真是匪夷所思!”


    陸雪琪也喜道:“這樣便行了嗎?”


    郭友道:“還不夠!你們找到那團霧氣,與它溝通,然後截下一節神念烙上你的記號才算是成了。”


    說著,神念又探入兩人腦海中說道:“我是郭友!這是神念傳音之法,師弟現在將烙印記號的法子說來,你們且記好!”


    兩人吃驚的望了眼郭友,連忙點頭,當即郭友將法子說出便退迴了神念。


    常箭嚐試了許久都沒能如願,沮喪道:“郭師弟,為何我的劍不行的?”


    郭友搖頭道:“常師兄,你的靈氣屬水,而你手中的劍卻是土行,水土相衝,它沒法子迴應你的!”


    常箭苦笑道:“苦也!”


    這時年老大走過來恭敬道:“公子,魚都好了,可以吃了。”


    郭友與木婉清起身,對幾人說道:“先不管他們仨了,我們先去填飽肚子要緊,年老大,你也來一起吃吧!”


    年老大笑道:“嘿嘿!不瞞公子,小年還真是餓了呢,嘿嘿!”


    郭友也笑道:“辛苦了!走吧。”


    “哎!”


    年老大眉開眼笑,亦步亦趨的落後一步跟上。


    迴到方桌這邊,桌上已擺好碗著,中間是三碟魚燴,一蒸一燜一烤,看著色水不錯,郭友挾了一著嚐過,翹起大拇指讚道:“不錯呀年老大!你這手藝沒的說,就一個字,好吃!”


    年老大笑容更盛,唏噓道:“我原先的願望啊便是要做一個廚子,怎奈世事坎坷,倒是叫公子笑話了!”


    郭友拍了拍他肩頭,真誠道:“有誌不在年高,無誌空活百年。我的家鄉有位好漢說過,一個人若是沒有夢想,那和一條鹹魚又有什麽區別呢?”


    又道:“這年頭活得艱難,但不要緊,人間本就是個苦礶子,所以甘甜才會愈加稀少。活著,本就是要爬出這個苦礶子去奔向甜美的幸福!你若真有心,我便領你一聲公子拉你一把,如何?”


    年老大呆呆的望著這個才相識一晚的年輕人,心裏不住咀嚼著這一番話,不由得紅了眼眶。


    不是墜落到底層的人,就不會知道陌生人的一句安慰與激勵會有多大的歡喜?


    沒有人會天生喜歡吃苦。


    也沒有人不希望奔向幸福!


    所以年老大轄然起身,一撩衣擺雙膝便要跪下,卻似觸到一層看不見的牆壁,怎麽也彎不下腿彎。


    郭友伸手一提便將他拉迴凳子上坐下,笑道:“叫聲公子聽聽!”


    年老大笑稱:“公子!”


    郭友大笑道:“說好了啊!以後,我喊你年老大了!旁邊這位生得閉月羞花的,是我的夫人。”


    年老大也大笑稱:“見過少夫人!”


    木婉清嗔怪道:“作怪!”


    又對年老大道:“不必客氣!阿郎喜歡隨心隨意,平時也隨便慣了,不過隻要他說過的都作數,以後請年老大多多幫襯了。”


    年老大拱手道:“好!”


    郭友就從戒指裏取出幾份點心分給幾人,又多分了一份給年老大,對他說:“嚐嚐,我家夫人出門前做的,看手藝如何?”


    點心仍冒著熱氣,仿佛剛出籠一般,但年老大卻確信他的話,挾起點心咬一大口,猛然抬頭讚道:“少夫人好手藝!公子好福氣!我年老大也好大的福氣能嚐到這般可口點心,值了啊!”


    眾人大笑,郭友笑道:“那就好!”


    又招唿道:“來,別光顧著笑了,快吃!年老大的手藝沒得說,頂呱呱好吃!”


    一頓飯吃得眾人盡皆滿足,飯後,年老大卻期期艾艾的對郭友道:“那個,公子!有件事吧,它這個有點那個,那個急!”


    郭友好笑道:“扭捏個啥?想要個婆娘還是什麽,直說吧!”


    年老大扯了扯耳朵,道:“就是我剛剛想起,昨晚公子未來之前我放了信鷂迴去,算了算時間,差不多是這個時候要來人了!我之前被公子震驚到就忘了。”


    郭友笑道:“就這個呀?虧你扭的像個女人,人來是來了,還早,現在還在一千多裏外,半夜或是明日午時才會到了。”


    年老大驚道:“一…一千多裏!”


    郭友道:“也就是我撲十多次翅膀的距離,不算多遠。”


    年老大才恍然,難怪昨晚能放心。


    郭友道:“你等下安排幾個修為中等的幫我幾個師兄弟們練功。這幾日他們要演練劍陣,你看著挑人,總之最好是兩方都不會傷到又能讓我的師兄弟熟悉陣法便可!”


    年老大應下,自去安排。


    郭友與木婉清牽手繞著湖邊散步。


    已是晌午時分,日光正暖。


    風兒也溫柔。


    身邊的麗人連風都不忍挑逗,正柔柔的對著他微笑。


    木婉清道:“阿郎,你笑得好詭秘,在想著什麽?”


    郭友暢聲笑道:“正在趕來的那隊人裏頭,有兩個要捉迴山門的,一個給張小凡當押寨夫人,一個給祠堂裏掃地那位煮飯,哈哈哈!”


    木婉清好奇道:“便是你之前提過的那個麽?”


    郭友點頭道:“對啊!這不巧了麽!”


    木婉清掩口嬌笑道:“你這樣捉弄,不怕姐夫跳腳罵你呀?”


    郭友道:“所以我教小羽七星劍啊!”


    木婉清“啊呀”一聲道:“原來你早打好算盤了!阿郎,你是想著萬一姐夫惱你,還有小羽出麵是吧?”


    郭友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婉清!好媳婦,你怎麽就辣麽完美呢?長得是人間第一美,還這麽聰明,你這樣會讓別的女子羞愧死的喲!”


    木婉清咯咯笑著輕輕的捶他,畢竟也習慣了他的風格,隻是翹起的嘴角與彎彎的雙眼顯露了她內心的歡喜與甜蜜。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一刻,又有誰能有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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