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呆滯片刻,收迴了劍。他的目光遊移在她的胸膛和腿部,似乎想找尋更多的罪證。艾格尼絲驚恐萬分,捂住自己受傷的地方往後逃竄。


    安德魯追了上去。


    “別殺我——!”艾格尼絲的身形踉蹌,幾乎站立不穩。她拚盡全力跑向教堂門口。


    安德魯猛地衝了上去,抓住了她纖細的胳膊。他怒斥:“你休想逃跑!我要宰了你!”


    艾格尼絲的臉色蒼白,淚水盈滿眼眶。


    安德魯心軟了,他放開了她。他知道自己已經變得無比殘暴,他必須控製自己,否則遲早會釀成大禍。


    艾格尼絲喘息了一陣,轉身奪路而逃。安德魯想了想,追了上去。


    “等一下!”艾格尼絲突然喊道。


    “還想狡辯嗎?”安德魯惡狠狠地問,“艾格尼絲,我最討厭謊言的女孩兒了!”


    艾格尼絲停下來,靜靜地看著他。她的視線越來越清晰。


    “安德魯,我愛你……”


    艾格尼絲突如其來的表白令安德魯措手不及。


    “你……你說什麽?”他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仿佛聽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語。


    艾格尼絲微微彎起嘴角,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她踮起腳尖,吻住了他。安德魯愣愣地看著她,忘記了唿吸。


    她抬起臉,認真地看著他:“我愛你。我永遠也不能離開你,因為我愛你。”


    “不要,不要……不行……”安德魯的腦海裏浮現出了父母的麵孔,他們嚴厲地嗬斥道,“我們不許你再跟這個肮髒的男人在一起!”


    安德魯的眼神漸漸渙散,他喃喃地問:“肮髒的……男人……”他的眼前浮現起一副幅畫麵,有父母、姐姐、妹妹、弟弟……他的身影漸漸模糊了。


    他昏倒在地。


    艾格尼絲蹲下來,將他橫抱起來。她拖拽著鐐銬,拖著安德魯的身軀,艱難地朝馬車的方向挪去。


    她的身影孤零零地跌跌撞撞前進。安德魯感覺到自己在空中飄蕩。


    突然,他落入了一具溫暖的身軀裏。熟悉的香味沁入鼻端。艾格尼絲用盡最後的力量,把安德魯送上了車。她深深看了安德魯一眼,隨即跳下馬車,獨自朝森林外走去。


    夜幕降臨的森林裏,隻剩下昏厥的安德魯以及被遺棄的駿馬。它蜷縮在一旁,焦慮地踢著蹄子。


    安德魯做了一個夢,他看見自己躺在草地上。周圍是一群孩子。他們嬉戲打鬧,歡笑不止,氣氛熱烈融洽。他坐在樹蔭下看書,偶爾抬眼瞥見了不遠處的艾格尼絲。


    她穿著單薄的衣服,赤裸著足丫,坐在一塊岩石上,手中捧著一本厚重的古籍。她的身邊放著一支粗糙的木棍,上麵插著一根枯黃的雜草。她專注地翻閱著,似乎在學習上古文字。安德魯看著那本《太陽聖典》,心想:她怎麽懂得這麽多古老的東西呢?她究竟是誰?為何她要隱藏自己呢?她是不是一直都在欺騙自己呢?她是不是一直在騙取自己的感情呢?


    安德魯不禁皺起眉頭,心煩意亂。


    突然,他又聽見了一陣哭泣的聲音。他側耳聆聽,似乎在哭泣的是艾格尼絲,但仔細傾聽,又像是幻聽。


    安德魯的內心一陣狂躁,突然湧上一股強烈的不祥的預感。他站起身,循聲找去。終於他找到了哭泣的源頭。


    在森林的深處,一座小木屋矗立在茂密的枝葉掩映間。它破敗不堪,顯然遭到了嚴重的損毀,牆壁裂紋斑駁,布滿蜘蛛網。


    安德魯緩步靠近木屋,卻不敢踏進去。


    他的內心升騰起強烈的不安。他的手握緊了佩劍,警惕地看著木屋,試圖通過聲響判斷屋內有沒有危險。


    安德魯屏住唿吸,悄悄邁開腳步,緩慢而謹慎地推開門。


    木屋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他猶豫了許久,才鼓起勇氣,點亮了燭火。


    他看見桌椅破舊腐朽,床榻上鋪滿灰塵,牆壁上爬滿青苔,整座房間充滿著黴臭和潮濕的氣息。


    他皺緊眉頭,正欲退出屋子。突然,屋內傳出了一個低沉沙啞的男性嗓音:“來者何人?”


    安德魯的身體瞬間僵硬,背脊生寒,汗毛直豎。


    “啊哈……”他結巴地說,“抱歉,我不知道您在家。請允許我向您致以問候。”


    男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我沒讓你問好。我現在很生氣,你知道嗎?”他的聲音裏蘊含著巨大的壓迫力,安德魯的心跳加速,手臂顫抖起來。


    “呃,我……我馬上離開。”他說完就想關上門,可是,門卻被卡住了。他使勁推了一下,卻紋絲未動。


    “該死,你是怎麽弄的?你不想活了嗎?”


    安德魯咬牙切齒,忍耐著怒火:“先生,我……”


    “砰——”木門猛地被踹開了。安德魯猝不及防,被摔了一跤,仰麵躺在地板上,額頭碰到冰冷的木質地板,疼痛難當。


    “你這個混蛋!你竟然擅闖我的家?”


    男人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安德魯,雙拳捏得咯吱作響。他渾身散發著強大的怒火。安德魯不由自主地跪伏下來,瑟瑟發抖。


    “你是怎麽跑進這裏來的?”男人問道,“我明明已經關上窗戶了,你是怎麽進來的?”


    安德魯搖了搖頭,不敢吭聲。他害怕地盯著男人,恐懼從心底升起。


    男人冷笑一聲,說:“別害怕,我暫時不殺你。我問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安德魯戰戰兢兢地迴答說:“我從後院繞過來,趁巡邏的士兵睡著了偷溜過來的。”


    “你為什麽要來?”男人的語氣更加暴戾,“是不是有人派你來竊取我的秘密武器?是教皇派你來的吧?你告訴他我的秘密武器在哪兒?我殺了你……”


    安德魯慌忙擺擺手,急忙解釋道:“不不不,不是教皇,不是他派我來的。”


    男人哼了一聲,嘲諷道:“那是誰?”


    安德魯遲疑了幾秒鍾,才緩緩地吐出三個字:“我自己,先生。”


    “別叫我先生!”男人的吼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我已經死掉了!你應該稱唿我為先生!”


    “呃——”安德魯差點嘔出血來,他努力保持冷靜,“先生,您好。您還在嗎?我能進來嗎?”


    “滾!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


    “……”安德魯的臉漲得通紅。他的雙手抓住門框,使勁往外掰,卻紋絲不動。安德魯的額頭滲出了汗水,“我……我真的無法離開。我的夥伴被野獸抓傷了,他需要幫助!”


    “我管你的夥伴死活?”


    “他們是我的同伴!我答應過他們,會照顧他們一輩子的!”安德魯激動地大聲嚷嚷著,眼淚從眼眶中溢了出來。他拚命掙紮著,卻無濟於事。


    屋裏的男人似乎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妥協了。


    “好吧!進來吧!”


    安德魯鬆了口氣,趕緊推開了木門。他踉蹌幾步,走進了木屋。一個蒼老的人正坐在桌旁喝茶,桌子上堆滿了酒瓶。安德魯聞到了濃鬱刺鼻的酒精氣味,胃部劇痛起來。


    “你來幹什麽?”男人不高興地盯著他。


    “我的朋友病得很重……”


    “他死了更好,免得浪費糧食。”他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話。


    “你……”安德魯的胸口如同燃燒著熊熊烈焰,但最終還是按捺住憤恨,說,“求求你救救他們,我會報答你的。”


    “哼!我要錢幹嘛?”男人嗤笑了一聲。


    安德魯咬牙,說道:“那我給你做牛做馬!”


    “我又不缺奴隸。”他斜睨著他,“況且,像你這種肮髒的雜碎,還不配跟我談條件。”他的神態傲慢無禮,仿佛在蔑視著世界上最卑微的存在。


    “你……”安德魯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如果你不救治我的朋友,他就會死掉的!求你了,先生!隻要你肯救救他……”


    “救救他?”男人譏諷地笑了,“你憑什麽認為我願意冒著風險給別人治療?”他抬起頭盯住他,“我不但不會救治他,而且我還要把他變成白癡!”


    “不……我求你救救他!”安德魯哀求著,“拜托你了,先生!”


    男人嗤笑一聲:“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蠢嗎?我為什麽要救他?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蠢嗎?”他憤怒地瞪著安德魯,眼神淩厲而鋒利,仿佛一把刀子戳穿了安德魯脆弱的心髒。


    安德魯的嘴唇哆嗦著,眼睛裏閃爍著憤怒的火花。他緊緊攥著手裏的刀鞘,用盡全身力量才把它舉起來。他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男人,說:“隻要你肯救我的同伴,我就殺了你。”


    “嗬嗬……”男人不屑地笑了兩聲,“那你殺吧。反正,我也快死了。”


    安德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男人歎了口氣:“唉,你們這些人啊,總是喜歡打打殺殺的。算了,隨便你折騰吧。不過,你要記清楚,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殺了我,你再也沒辦法從這裏逃出去,除非你想死!”


    他放下茶杯,轉身走進臥室。安德魯連忙追了上去。


    “先生,等等!我不殺你了!”


    男人停下腳步,迴眸看著他:“你確定?”


    安德魯點點頭:“我……我不想死。”


    安德魯的嘴唇哆嗦著,他不甘心地望著男人,眼睛裏透出絕望的神色。他知道他再也勸服不了這個瘋狂的男人,他隻能放棄了。


    “既然如此……”他垂著眼簾,喃喃地說,“我走了,先生……”


    他剛轉身,便聽到男人冷酷殘忍的聲音。


    “等一下。”


    安德魯停止前行,又驚又疑地迴過頭來,不解地望著男人。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偷走我的寶藏?”


    安德魯頓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窺探我的秘密?”男人咄咄逼人地追問。


    “……我沒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安德魯低聲辯駁,“我隻是路過這裏……”


    “哼!你撒謊!”男人厲聲喝道,“如果我的秘密泄露出去,你怎麽可能平安無事地站在這裏?你以為你瞞得過我?”


    安德魯嚇得麵容失色,顫聲說道:“……我……我不敢!”


    “你最好乖乖告訴我實情,不然我就讓你嚐嚐我的刑罰。我有無數種方法讓你永遠忘不掉我的恐怖!”他眯縫起眼睛,語調冰寒徹骨。


    安德魯的腦袋搖晃得像撥浪鼓,眼神中充滿了畏懼。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渾身顫抖著。


    “我沒有窺探你的秘密。我隻是偶爾……偶然路過。我真的不敢窺探你的秘密……”


    男人忽然冷笑一聲:“哦?那我倒是好奇得很。你說說,你究竟是怎麽路過這裏的呢?”


    安德魯支吾片刻,說道:“我……我……是我朋友帶我過來的。他說這附近有個村莊,裏麵有許多藥材……”


    “你的朋友叫什麽名字?你們在哪個村子裏?他長什麽模樣?”男人追問道,“你必須老實迴答。因為,我不信任你,小雜碎。”


    安德魯咬緊了牙關。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說:“我……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你還撒謊?”男人突然暴怒了,猛地衝過來掐住安德魯的脖子。他的手指尖銳而堅硬,像鐵鉗般卡住安德魯的喉嚨,將他高高地提起來。安德魯窒息地掙紮著,眼珠充血地睜大了眼睛。


    男人猙獰可怖的麵容近在咫尺,令安德魯感到恐懼和戰栗,他的腦海一片空白。安德魯感到唿吸困難,整個身體漸漸失去控製。男人加大手掌的力度,直至安德魯徹底癱軟下去,他依舊沒有放過安德魯的打算。


    男人粗糙的手掌摩挲著安德魯的皮膚,像是一頭饑餓的野狼在品嚐獵物一樣,露出陶醉的神色。他低低地喘息著:“這張俊美的臉蛋,這具結實有彈性的肌肉,這副健壯的軀殼……我簡直愛死你啦!”


    安德魯的意識漸漸模糊了。男人的話語傳入他的耳朵,卻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幻影。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我從來沒有這麽愉悅過……”男人仰天大笑起來,手臂忽然僵住了。他的瞳孔驟縮,表情凝固在那一刻。他的手指鬆弛下來,安德魯摔倒在地上。他的嘴角滲出鮮血,他艱難地伸手摸索著,試圖找到一塊石磚當做武器,向那個男人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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