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霞問她,“小嫻姐,你自己去看過沒有?是兒子還是女兒?你家許區長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夏瑾嫻搖頭道,“沒看呢,兒子女兒都好。晏清現在在明州,我在這裏,以後我們可以經常走動了,畢竟我們可是當了三年室友呢。”


    譚霞溫柔地笑著,母愛光環籠罩,歲月把她變成了一個小婦人。


    可是她的丈夫悉心嗬護她,讓她的幸福根本遮掩不住,哪怕因為生孩子顯得憔悴,卻不損她的溫柔。


    夏瑾嫻跟她諮詢了一些生娃的注意事項,才知她這一次兇險,由順轉剖,受了兩次罪。


    她丈夫聽到這裏,握著她的手,心疼地紅了眼睛。


    這樣的男人真是好,有情有義。


    當時譚霞如果遵從父母之命匆匆嫁了,哪裏能收獲這樣的男人?


    夏瑾嫻遞上了禮金,譚霞堅持不肯。


    夏瑾嫻卻道,“收了吧,以後有來有往,才是長久的友誼。”


    譚霞一直把夏瑾嫻當成自己姐姐,是跟譚青一樣的至親。


    她道,“小嫻姐,沒有你就沒有我今天,我一直跟我先生說,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去讀夜大,更不能在職讀上研究生,也就不可能遇到他了。所以,真的很謝謝你。”


    夏瑾嫻卻道,“是你自己努力生活,追求美好,遇到他是命運給你的答謝。”


    譚霞很是感動。


    陪著譚霞坐了一會兒,夏瑾嫻的手機響了,許晏清問她在哪兒,不一會兒就開車到了。


    夏瑾嫻和黃阿姨下樓,許晏清走過來握著她的手問,“怎麽手這麽冷?”


    夏瑾嫻道,“大概是空調太冷了吧。”


    許晏清拿了車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摟著她問是否有什麽不舒服,寶寶乖不乖之類的,這般關懷體貼,不需要確認,就能知道他對她的愛意。


    到了後期,夏瑾嫻小腿有些水腫了,許晏清周末陪著她去買鞋子,怕她蹲下身不方便,許晏清讓她坐著,幫她穿鞋。


    專櫃小姐都是一臉豔羨的神色,對夏瑾嫻道,“太太,你先生可真是寵你。”


    夏瑾嫻隔著肚子,看著許晏清微笑。


    許晏清扶了她起來,讓她試著走兩步,問她,“合腳嗎?”


    夏瑾嫻走了走,覺得腳板有些疼,搖了搖頭。


    許晏清很耐心,又讓櫃員幫她換了兩雙,蹲下身幫她換鞋。


    正試著,外麵走進來了兩個人,看到夏瑾嫻,還有些尷尬,而當許晏清站起來的時候,更是尷尬。


    鍾瑋怡和劉婉君此刻很後悔,怎麽離滬散個心,還能碰到夏瑾嫻和許晏清。


    夏瑾嫻對著許晏清抬了抬下巴,許晏清轉身看到她倆,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又轉身扶起她道,“再走走看,看看合不合適。”。


    夏瑾嫻倒是沒想到,這麽多年,劉婉君和鍾瑋怡的關係還是這麽好。


    夏瑾嫻試了鞋子,那兩個人已經倉皇逃走了。


    夏瑾嫻探頭看著劉婉君走路有些不自然,笑道,“原來她是買了一雙華倫天奴的女鞋,腳疼,所以才來這裏買鞋的吧。”


    許晏清於是轉身,果然看到劉婉君走路有些跛,忍不住嘲笑了一聲。


    夏瑾嫻道,“鞋子和愛情,都要合適的才好。”


    許晏清扶著她試鞋,這家店的鞋子主要就是舒服,夏瑾嫻試完,許晏清買單。


    店員看著他們恩愛的樣子,也是十分羨慕了。


    許晏清出了店裏才道,“岑佩淩一走,鍾瑋怡就要起飛了啊。”


    夏瑾嫻問,“岑主任去哪兒了?”


    許晏清笑道,“你以為最後誰接了周超的位置?”


    夏瑾嫻倒是沒有聽說,她問,“岑主任提副區長了?”


    許晏清點頭道,“是該讓她請吃飯。”


    這的確是喜事一樁了,夏瑾嫻連忙給岑佩淩發消息恭喜。


    岑佩淩道:自己保重身體,等生完了,我可要給小侄子包個大紅包,滿月酒要請我啊。


    夏瑾嫻連忙答應,道謝連連。


    許晏清又道,“聽說劉婉君現在成立了一家公司,做得挺大的,剛剛看到她跟鍾瑋怡在一起,我倒也明白她為何生意不錯了。小人之交甘若醴,這兩個人如果沒有利益輸送,怎麽可能關係這麽好?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


    許晏清不過是看到這兩個人逛街,就能猜到他們背後的關係。


    夏瑾嫻道,“許書記明察秋毫。”


    許晏清牽著她的手又道,“當年欺負你,這會兒倒是提醒我了,岑佩淩上任之後,從嚴治黨也該抓一抓,一崗雙責嘛。”


    夏瑾嫻大笑道,“你怎麽如今心眼如此小。”


    許晏清挑眉道,“對欺負你的人,我心眼一向小。”


    許書記一貫護妻。


    夏瑾嫻道,“現今倒也沒人敢欺負我,有你這座大靠山,誰也不敢輕易動我。”


    許晏清揉了揉她已經剪短了的頭發道,“當然,否則豈不是顯得我很無能?”


    而今,寵著她的不光是許晏清。


    由於工作出色,之江省建設廳的廳長,俞陵市的建設局局長,這一路下來,沒一個不關照她。


    而她大膽啟用新人,意外地又收獲了他們背後的關係,不光俘獲了一堆迷弟迷妹,孩子們家裏的長輩也對夏瑾嫻交口稱讚。


    跨省調動混得最風生水起的,反而不是她家許書記,而是夏主任自己。


    夏瑾嫻在建管中心順風順水,雖然懷孕,卻還每天上班點卯。


    局長都讓她休息,可夏瑾嫻依然勤勤懇懇。


    其實事情並不多,夏瑾嫻覺得這就是一個態度,具體業務都是小孩子們在做,一個賽一個的利落能幹,根本不用她操心,但是她出現,就代表對他們的肯定和鼓勵,也是他們的支撐和依靠。


    同時,她堅持到崗也是免得別人說閑話,免得旁人認為她仗著自己是明州市委書記的夫人,在建管中心吃空餉,給許晏清抹黑。


    黃阿姨有些不理解,說,“很多官太太要生孩子都是休假三年的。”


    夏瑾嫻擺手道,“黃阿姨可不要到處說我是官太太,嫉妒的人多著呢,我不想給晏清招黑。”


    周末許晏清迴家,黃阿姨說起這事兒,還說夏瑾嫻太低調了。


    許晏清摟著夏瑾嫻道,“小嫻,你看我眼光多好,當年第一眼,就愛上了你。”


    夏瑾嫻摸著肚子道,“胡說,當年你高冷得很。”


    許晏清笑道,“那是因為真的不知該如何反應,看到你,就亂了方寸了。”


    夏瑾嫻想著最初彼此相見的時分,摸著肚子,溫柔地笑了。


    黃阿姨會種花,陽台上有一盆花開了,氣味芬芳。


    而她腹中的小生命也在茁壯成長。


    許晏清買了兩把藤椅放在陽台上,夏瑾嫻取笑他說,“你這已經是老年人的生活了吧?”


    許晏清端來了小點心,放在小方桌上,對她道,“小嫻,那時候我一直想,如果我老了不是跟你在一起,還有什麽樂趣?我曾不止一次幻想,我老了跟你坐在藤椅上曬太陽,那一幕多美妙。”


    兩個人於是坐上藤椅,藤椅悠悠晃著,耳畔是風聲,窗外樓下的香樟,在雨後的陽光蒸發下,揮發出好聞的香氣。


    鼻尖是花香芬芳,遠處是香樟的氣息,兩個人手牽手坐搖椅,仿佛一下子就能搖到白頭。


    夏瑾嫻預產期前三天就發動了,許晏清從印國出差迴來,衣服都沒換,直奔醫院,緊趕慢趕,終於是在夏瑾嫻宮口開到五指的時候到了。


    夏瑾嫻生產的醫院在滬市,自家阿姨和黃阿姨都陪著。


    夏瑾嫻住的是家化病房,一個人一間,許晏清換好隔離服,戴了帽子衝進來的時候,夏瑾嫻疼得都哭了,還生氣了,捏著他的胳膊道,“你這個混蛋,這麽晚才來。”


    許晏清能怎麽辦,自己老婆生孩子遲到這件事兒,估計得被念一輩子。


    許書記矮了一截,任她把自己的手臂掐出了青印子都不敢吭聲。


    看著夏瑾嫻疼得撕心裂肺,滿頭大汗的樣子,他也是心疼,對即將出生的小生命居然沒了期待,隻想著那小東西出來之後打他一頓屁股為他老婆出氣。


    羊水破了,醫生說胎兒窘迫,要轉剖腹產。許晏清這個大男人,顫抖著手簽下手術同意書。


    夏瑾嫻去做手術,出來的時候,臉色慘白。


    兒子推去觀察,兩小時後才出來,在一旁哭得伊裏哇啦。


    許晏清陪著老婆,心疼地親著她的額頭,心疼她的不容易。


    做月子期間,許晏清在休完陪產假之後,每日按時下班,坐高鐵迴家,反正也沒人敢管他,隻是電話不斷。


    他都開靜音,安心陪完夏瑾嫻睡著之後,才迴複工作消息,或者半夜裏夏瑾嫻起來吸奶,他陪著,再迴複一些,直把肖燃和駕駛員折騰得瘦了一圈。


    夏瑾嫻有些產後抑鬱,動不動就哭,許晏清全程陪著,溫柔細致的嗬護,還請了心理醫生來幫忙疏導。


    不過產後抑鬱是由於激素水平造成的,黃阿姨說很普遍,許晏清卻是不放心,每日悉心照料,中午不管再忙,都要給夏瑾嫻發視頻,確認她安好。


    過了兩個多月,夏瑾嫻的產後抑鬱才算好一些,也是有些後怕,若沒有許晏清,恐怕她會選擇抱著孩子跳樓。


    許晏清每每聽到她說這些,就抱著她,為她所受的這些苦而難過。有一天晚上,他將她摟在懷裏,聽著她的嗚咽聲,他一個大男人也跟著流淚了。


    愛一個女人,就是發自內心的心疼她,心疼她的苦,心疼她的脆弱。


    好不容易到了大胖小子百日宴那天,賓客盈門,想參加的人都快打爆肖燃的電話了,但是許晏清最後隻是圈了一個很小範圍的名單,一如既往的低調。


    百日宴結束那天晚上,許晏清抱著兒子問夏瑾嫻,“我母親想見見小寶,可以嗎?”


    夏瑾嫻並不意外,也仿佛早就計劃過了,她點了點頭道,“可以啊。”


    許晏清靠在她身邊,拿走了她手上的電子書道,“不要看了,多看傷眼睛。”


    於是夏瑾嫻閉上眼靠在許晏清懷裏問他,“怎麽想通了呢?”


    許晏清道,“母親也老了,反正也妥協了,如果你不想見她,那天就出去買買東西逛逛街?”


    夏瑾嫻點了點頭說好。


    婚姻裏,總也有需要妥協的時候,可因為是自己愛的人,才會甘願為了他妥協,沒有愛的婚姻有多可悲,她曾經體驗過,更不會想要失去這個自己摯愛的男人。


    那個周末,夏瑾嫻被許晏清推出家門,讓黃阿姨陪著出去購物。夏瑾嫻約了譚霞一起,譚霞也難得放鬆一下,讓丈夫帶孩子,兩個人一起逛街。


    可到最後,兩個人買的都是嬰兒用品,自己的衣服倒是一件都沒有看中,看著手提袋上都是嬰兒用品的牌子,夏瑾嫻對著譚霞道,“你看,有了孩子做了母親,就這樣了。”


    譚霞也笑彎了眼睛道,“可不是嗎?說是放假,可腦子裏都是家裏那個小的。”


    在俞陵最大的商場喝下午茶,卻遇到一個明州市的大老板,是個房地產商,姓張。


    因為在俞陵也有生意,所以同夏瑾嫻也認識。


    張總知道夏瑾嫻是許晏清的夫人,連忙過來打招唿。


    夏瑾嫻站起來同他握手,張總對她道,“我在明州想新建一個娛樂城,什麽時候,請許書記來給我們公司指導指導?”


    夏瑾嫻微笑點頭道,“我迴去告知他。”


    那位張總看了看她身後的桌麵,夏瑾嫻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麽,連忙自己用手機掃了二維碼買了單。


    想不到夏瑾嫻拒絕得如此直接,那位張總又道,“我在樓上開了一家美容館,許太太有沒有興趣去體驗一下?”


    夏瑾嫻擺手道,“不用了,不麻煩。”


    跟那位張總扯皮了半天才把人送走,夏瑾嫻舒了口氣坐下,譚霞問她道,“你為何不接受人家的好意?”


    夏瑾嫻搖頭道,“無事獻殷勤。”


    譚霞的老公是做技術研究的,她自己也隻是一個普通企業的中層,對這一套是不懂的。


    譚霞托著腮道,“小嫻姐,多少女孩子羨慕你這樣的生活啊,我和我姐覺得,姐夫現在是市委書記,你在明州還不是橫著走?”


    夏瑾嫻笑道,“怎麽可能呢?這不是給他找事嗎?”


    譚霞不理解道,“我聽我老公說,他們企業上麵經常有稅務局過去查他們,其實就是雁過拔毛,有一次他應酬,在一家會所看到那個稅務局局長的老婆叫鴨子。”


    夏瑾嫻聳肩道,“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沒什麽好奇怪的。不知道潞州市政法係統被一網打盡的事情嗎?”


    譚霞不是圈內人,搖了搖頭。


    夏瑾嫻道,“所有局行長都被叫去談話了,還是中央督導組來查的,把視頻都給省委書記看了,省委書記臉都綠了,真的是根本想不到,一個市裏的涉外酒店,可以淫亂到那種地步。你姐夫的朋友也曾被邀請去過,不過拒絕了,當時差點被免職,現在倒好,不光是平反了,還升官了。所以你看,總也有堅守底線的人,老天會獎勵他。人性經不起考驗,但總也有人能經受住考驗,然後得到命運的厚贈。”


    這個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有人向往光明,自然有人沉溺黑暗,然而,她隻能做好自己,修好自己這顆心,不願意被腐蝕。


    譚霞茫然搖頭道,“我們小老百姓不能體會你們有權人的世界。”


    夏瑾嫻無語道,“我也是小老百姓好不好?”


    兩個人互相取笑,鬧了半天,譚霞家小寶貝想媽媽了,她老公搞不定,來電哭著喊著求譚霞迴去,譚霞歎了口氣,夏瑾嫻卻按住了她的手道,“急什麽,還早呢。”


    譚霞攤手道,“老公搞不定啊。”


    夏瑾嫻搖頭道,“降低標準就好,你別理他。”


    譚霞看著夏瑾嫻笑道,“小嫻姐,我還是要多跟你混,你這是掌握了幸福的密碼。”


    兩個人吃了下午茶,又逛了會兒精品店,最後還是給各自買了一雙鞋,“鞋子最重要了。”夏瑾嫻試了試,表示滿意。


    譚霞不喜歡那個款式,她說,“太素了。”


    夏瑾嫻笑道,“自己舒服就好。”


    付了賬,兩個人剛道了別,許晏清的電話就來了,他問,“晚上要不要在外麵吃飯?”


    夏瑾嫻於是說了自己的位置。


    沒一會兒,許晏清便開車帶著小寶來了,夏瑾嫻去車庫放東西,發現許晏清剛到,在停車,停在她車的對麵。


    許晏清打開車門,車上不光有月嫂,還有許晏清的母親李芸。


    夏瑾嫻這一刹那都認不出李芸了,半花白的頭發,臉上的皺紋也很明顯,以前李芸總是打扮精致穿著時髦,而今,卻隻如一個普通的老太太。


    也是,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隻是這兩年,變化也實在太大了。


    夏瑾嫻站在原處,許晏清走到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道,“母親想見見你。”


    夏瑾嫻大方地對著李芸笑了笑,李芸同她點了點頭道,“小夏。”


    月嫂阿姨抱著小寶下來了,小寶看到媽媽,露出癡癡傻笑,咿咿呀呀地扭著身體,要夏瑾嫻抱。


    許晏清幫夏瑾嫻接過包,動作那麽自然,而夏瑾嫻順手抱過了小寶。


    李芸在一旁看著自己兒子和媳婦的互動,忽然有些感慨。


    一家人去吃飯,李芸一反當年對夏瑾嫻的各種挑剔,雖然兩個人沒什麽話,但也絕沒有言語上的衝突,就像是普通的關係,有禮客氣。


    吃完飯,李芸抱了一會兒小寶之後問夏瑾嫻,“生孩子很辛苦吧?有需要我也可以幫忙帶一帶。”


    看來人到了老的時候,還是最渴望兒女親情。


    夏瑾嫻微笑點頭道,“隨時歡迎您來,不過這裏有些遠,您一直來迴趕,會不會太辛苦?”


    李芸點頭道,“我可以在這裏找房子租住,幫一幫你,一碗湯的距離。”


    看來李芸已經籌劃過了,甚至考慮到夏瑾嫻的感受,沒有要求住去他們家裏。


    這大概是工作中的李芸吧?做人有分寸,懂得人情世故。


    如今這一套被她用在家庭中,倒也和諧。


    夏瑾嫻道,“需要的話,我為您安排。”


    李芸點了點頭,然後從包裏,拿出了一個盒子道,“給小寶的百日禮物,奶奶給的,必須收。”


    夏瑾嫻望了一眼許晏清,許晏清點了點頭。


    時光偷換,人世變遷,當年在自己麵前頤指氣使的李主任,如今變成了一位普通的老婦人,夏瑾嫻從她手上接過了盒子,微笑同她表示感謝。


    過往沉埋,不再提。


    小寶倒是跟李芸有緣,李芸要走之前,小寶對著李芸笑,一邊笑一邊流口水。


    李芸顯然很高興,抱著小寶逗了一會兒就走了,許晏清想送她,卻被她拒絕。


    兩個人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夏瑾嫻傷感道,“也是可憐。”


    許晏清摟著她的腰,問她,“今天買了什麽?還要再去逛逛嗎?”


    知道他是為了開解自己,夏瑾嫻笑了笑,卻表示不用了,晚餐吃得好,倒是可以去散個步。


    兩個人又推了嬰兒車去流經這座古城的河邊散步。


    兩岸,燈火璀璨,小寶一邊嗦著手指頭,一邊翹著腳,天氣已經漸漸迴暖,但夜晚依然寒冷。


    月嫂阿姨把嬰兒車的防風罩放了下來,免得小寶吹風。


    悠然地在河畔景觀步道上散步,迎麵意外看到了關梓悅和她的先生,也是推著嬰兒車,跟著阿姨。


    許久不見,關梓悅還是那麽活潑,看到他倆過來,故作誇張地彎腰鞠躬道,“許書記好!”


    許晏清微笑點頭道,“關處長好。”


    關梓悅這已經是二胎了,身邊還跟著個打扮十分漂亮的女孩兒,是他們家大寶。


    關梓悅對大寶道,“叫叔叔阿姨好。”


    大寶很乖巧,叫了一聲,神態從容大方,夏瑾嫻笑問,“怎麽會來這裏?”


    關梓悅道,“不提了,自從帶著大寶住了一次酒店,每到周末都要住酒店,這不是周末兩天,出來周邊遊麽?我們就住在前麵的萬豪。”


    夏瑾嫻道,“早知如此,我為你安排啊。”


    關梓悅卻道,“哪裏需要麻煩你,先前還在跟我先生說,你雖然在這裏做領導,我卻不好意思打擾你呢。”


    夏瑾嫻想著當初初到管委會的時候,關梓悅對她的關懷照顧,便道,“等明年春天,我專程為你安排,你可不能拒絕。”


    關梓悅家的大寶看到了夏瑾嫻家的小寶,好奇地湊過來看。


    夏瑾嫻問,“你家大寶已經讀小學了吧?”


    關梓悅應道,“是呀。”


    時光,真是快啊。


    關梓悅家的二寶都比他家大寶大了一歲,可見,他們蹉跎了多少時光,但,還是不悔。


    兩邊道別,許晏清攬著夏瑾嫻,又走了一段,他忽而道,“小嫻,我寧願老來得子,也不願湊合餘生。”


    兩個人相對而立,河畔的風漸漸大了些,將夏瑾嫻的長發吹亂,她抱住了他,聞著他身上讓自己心動的氣息,應了一聲。


    婚後的生活很平淡也很幸福,夏瑾嫻生完孩子休完產假迴去上班。


    過了一年多,上麵建設局局長被調走了,去了長三角一體化建設專項機構。


    夏瑾嫻後來才知,那是許晏清推薦的。


    但許晏清怕別人認為他是給夏瑾嫻鋪路,從來沒有提起過。


    那位局長對夏瑾嫻一直很關照,有了這個機會,後來提副廳十分順利,但這都是後話了。


    局長走後,省委建設廳的沈廳長推薦了夏瑾嫻,加上許晏清還是省委常委,於是夏瑾嫻順利地提了局長。


    夏瑾嫻根本也無所謂這些,她從不為職級費心。


    夏瑾嫻提了局長之後,依然埋頭工作,認真努力。


    建設局是朝南坐的部門,權力也很大,她管著這麽個實權部門,其實壓力也不小。


    局裏幾個小小的科長,手上掌握著幾億的項目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越是這種崗位,領導越是不放心的,她雖一介女子,但管著全市的重大工程,剛開始,局裏也是流言紛紛。


    但夏瑾嫻管人可是把好手,她一手戒尺,一手糖,把那幾個老科長收拾得服服帖帖。


    也就是一招殺雞儆猴,讓下麵的科長知道了這位局長可不是好惹的。


    許晏清這天給沈廳長打電話表示,“你也是不把我的夫人當女子。”


    沈廳長很厚顏道,“感謝許書記對建設條線工作的支持。”


    麵對如此損友,許晏清還能說什麽?


    過了半年,夏瑾嫻工作上越發的輕車熟路之後,某日,許書記居然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問他能否請他家夫人通融一個項目的工可事項。


    原來是他家夫人把這家企業的建設工程給叫停工了,還要叫去約談,這牽涉到對方在明州市的重大項目,如果罰單一開,他們這裏的項目審批也會有影響。


    許晏清也是哭笑不得,迴家問了夫人,夫人表示,“公事公辦,複工可以,但要整改。”


    同時夏瑾嫻還道,“安全生產無小事,明州市的經濟發展重要,還是安全穩定重要,許書記,這就看你如何平衡啦?”


    如此鐵麵無私,也是讓許書記無語凝噎,他表示,“夫人,重大工程,高抬貴手。”


    然而公事歸公事,私事是私事,私下裏,夏瑾嫻還是幫忙牽了線,幫對方減免了部分罰金,但是整改要求卻更高了,對方一日在省裏遇到許書記,表示對許夫人也是服氣的。


    許晏清問夏瑾嫻,“如今手段怎麽這麽高超?”


    夏瑾嫻坐在藤椅上一邊晃悠一邊看書道,“名師出高徒呀。”


    名師許晏清捏了捏她的鼻子,剛要抱她,小寶就衝過來拉開許晏清道,“媽媽是寶寶的,你不要碰。”


    夏瑾嫻看著許晏清皺眉嫌棄自家兒子的樣子,大笑不已。


    悠然地晃著藤椅,看許晏清將自家兒子舉在半空中不肯放下來,嚇得哇哇大叫。


    前世情人,今世愛人都在身邊,夏瑾嫻隻覺得滿足。


    所以,當她過年的時候接到夏甫農的電話,居然連本能的懼怕也所剩無幾了。


    反正每年節慶,夏瑾嫻都會給夏甫農打錢的,多也不多,不過是5000元一次,一年累計,也將近三萬多。


    這天是初五,夏瑾嫻跟著許晏清在靜海玩,許晏清的好友們也都拖家帶口,帶著孩子們在野生動物園喂養小動物。


    接到夏甫農電話,夏瑾嫻才知道,自己父親被那個後來上位的女人騙了,孩子不是他的,而那女人還在外麵偷人,最後被他發現了,他將人打了一頓,現在在看守所裏。


    夏瑾嫻也是歎息,想來父親這一生,也是可悲的。


    夏瑾嫻現在人脈廣,自己找了公安的朋友,都不用假借許書記之手。


    又請淩潭清安排了律師,去保釋夏甫農。


    夏甫農經過這件事的打擊,忽然像迴光返照一般,又想念起夏瑾嫻的好來,問她現在怎麽樣,還問她什麽時候去拜年。


    夏瑾嫻跟許晏清商量了一下,還是打算坦率告知夏甫農,自己和許晏清結了婚,孩子也三歲了的事情。


    去夏甫農家裏那天,有點下小雨,許晏清幫夏瑾嫻打著傘。


    夏瑾嫻抱著小寶,一家三口上了夏甫農家裏,空空蕩蕩的房子,還有已經快七十歲的父親,這一刻,夏瑾嫻也有些觸動。


    人生苦短,時光不複。


    夏甫農已經提前從電話裏得知了她的婚事,也得知她跟許晏清結婚有孩子的事情了。


    他如今也老了,脾氣雖然還是古怪,但看到小寶的時候,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壞脾氣。


    雖然怪話牢騷不斷,不時的數落埋怨,卻再也不敢對夏瑾嫻動手了。


    歲月催人老,也將人的戾氣給磨沒了。


    小寶與夏甫農不熟悉,他很怕夏甫農,隨便他怎麽塞錢給東西討好,小寶總是怯生生地躲在夏瑾嫻身後。


    最後夏甫農有些生氣了,哼了一聲道,“都是你們給教壞了。”


    許晏清抱起了小寶,小寶抱著爸爸的脖子,不想看夏甫農。


    夏瑾嫻歎了口氣道,“你有需要就說,缺錢了,我可以給你。”


    夏甫農道,“當然,你偷偷摸摸嫁給他,我連彩禮都沒收到過!”


    夏瑾嫻看著他,不願意再跟他多說。


    實在想不到,自己的父親最後會變成這樣,一個人永遠不去反思自己,日子注定隻能越過越糟了,這又要怨誰?


    反正俞陵那邊,夏瑾嫻沒有邀請過夏甫農,也不想邀請他去。


    逢年過節,如果夏甫農願意,她就帶小寶來看看,無非就是這樣了。


    又一年三月的時候,許晏清的父親出獄了,許晏清陪著母親李芸去接,過了幾天,許文彬就給許晏清來電問,是否可以去他們家看小寶。


    小寶已經上幼兒園了,許晏清問了夏瑾嫻,夏瑾嫻表示沒問題,晚上還約在外麵一家飯店一起吃飯。


    許文彬當年是多麽風流的一個人,而今穿著一件polo衫,與普通的老人無異,隻是氣質上,還是能看出曾經身居高位的模樣。


    但是五年的牢獄生活,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再不是當年那位高高在上的許總了。


    他眼角的魚尾紋皺起,卻對著小寶露出慈愛的樣子。


    小寶如今越發的調皮了,吃飯的時候也不乖。


    許晏清是要給他做規矩的,許文彬卻勸道,“算了,還是個孩子。”


    許晏清看著自己的父親,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忍住了,隻是對小寶,還是堅持讓他自己好好吃飯。


    夏瑾嫻就在一旁陪著,當年的恩怨都散去了,如今隻是一家人平靜的相處。


    許文彬突然道,“小夏,當年你父親被辭退的事情,真的不是我的授意,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那時候,為了讓夏瑾嫻離開許晏清,許文彬和李芸用盡了手段,夏瑾嫻倒也是一直以為,當時把她父親辭退了,是許文彬下的命令。


    但其實到了如今,誰下的命令,真的不重要了。


    夏瑾嫻微微一笑道,“沒關係的,我並沒有記恨您。”


    許文彬鬆了口氣,笑得有些討好。


    許晏清隻是淡淡看著,什麽都不說。


    如今,李芸和許文彬兩個人,做了半世怨偶,沒想到到老來,居然和解了,如今真的是一對老伴的樣子。


    許晏清結束了家宴,開車的時候對夏瑾嫻道,“其實當年我父母也算是自由戀愛,隻是後來,權力改變了他們。”


    而今鉛華褪盡,又念起了舊情。


    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又過了一年多,許晏清有一天迴來接了個電話,是即將退休的孫部長。


    許晏清這些年在明州市動作不少,經濟發展引擎已經啟動,政績卓然,政聲頗著,所以上麵想讓他迴京城。


    夏瑾嫻在沙發上陪著小寶做幼兒園的手工作業,她聽許晏清對電話那頭的孫部長道,“我需要跟愛人商量一下。”


    等他掛了電話,夏瑾嫻問他,“是又要調動工作嗎?”


    許晏清嗯了一聲問,“這次你會跟我走嗎?”


    夏瑾嫻應道,“當然,有你的地方才有家。”


    許晏清抱著她親吻道,“可是這樣你就要調動了,真的可以嗎?而且我上去,也不過是去研究室寫寫文章。”


    夏瑾嫻摟住他的脖子迴吻道,“這麽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


    許晏清望著她,笑得溫柔。


    小寶在一旁拉著爸爸道,“媽媽是寶寶的。”


    夏瑾嫻噗嗤一笑,點了點小寶的頭,許晏清去迴電,過了沒幾天,調令就來了。


    不少原來國投部的同事打來電話,歡迎他榮歸。


    人生何處不相逢,有緣的朋友,經年又見。


    夏瑾嫻過了兩個月,在暑假的時候,帶著小寶,拖著行李,奔赴京城。


    每一次她的離開,總是讓不少朋友同事舍不得,但她豁達,說著山水有相逢,攜著小寶,毫無半點猶豫地跟著許晏清去了京城。


    幫她安排的崗位是檔案局的一個處長職位,說來也就是個打雜的。


    在帝都,隨便拎個人出來都是個官,許晏清這樣的,也都不算事兒。


    然而,又有什麽關係呢?


    許晏清問她,“你不會後悔嗎?”


    夏瑾嫻笑道,“錢多事少離家近,多少人的夢想呢。”


    許晏清看著她溫柔的模樣,心中隻有無盡的愛意。


    此心安處是吾鄉。


    秋日天晴,雲淡風輕,天空高遠而遼闊。


    小寶被送去上繪畫班,許晏清和夏瑾嫻都有時間,許晏清問,“要不要去玉潭公園走一圈?”


    夏瑾嫻應聲說好。


    兩個人執手相牽,沿著許晏清曾經每日下班都要經過的玉潭南路走,夏瑾嫻覺得這條路到頭有些眼熟。


    許晏清道,“我原來的公寓就在這裏前麵。”


    夏瑾嫻這才記起,曾經,她提著行李來京城找他的情形,她道,“我來找過你,出租車沿著這條路開過,可惜你已經搬走,結婚了。”


    許晏清捏了捏她的手,對她道,“那時候以為人生沒有希望了,所以想你的時候,就一個人走走公園,想念想念你。”


    然而最終,命運給了這般美好的安排,讓他們還可以攜手,共賞此處的景色。


    沿著花壇拾級而下,兩岸的風光旖旎,弱柳迎風,水聲清雅。


    日光傾瀉,京城肅穆的美,讓人沉醉。


    中堤橋上,遊人如織。


    兩個人走在人群之中,看北平秋日的無限風光,就是最平凡的一對夫妻。


    公園裏一處角落,有許多老人聚集在一起跳交誼舞,音響喇叭裏,放著一曲《送別》: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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