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恆自小便有師傅教他武藝,文治武功皆非常出色。


    得到父皇的噩耗後,他跟相關人等囑咐安排了一番,沒有坐馬車,而是騎著馬,帶著兩個貼身侍衛,馬不停蹄地連夜往萍縣趕。


    三四天時間便先行到了這邊。


    見到父皇已在萍縣落葬,母後也對父皇情深到突然變成了一頭白發。


    他知道,母後不迴皇宮的心意已決,便也沒再多勸她。


    隨即遂了她的心意,答應對外昭告,她與蕭刹已同日薨逝,到時將他們的衣冠塚一起葬入皇陵。


    然後,為了讓母後後半輩子在瀾山茶園住得安全,清靜。


    他決定將整個瀾山茶園買下來,讓它成為皇家茶園。


    將瀾山茶園山腳下的村民也全部遷走,給他們重新安排居所及經濟補償。


    然後,調一批得力的宮女,管事和侍衛過來,平常以普通百姓身份,生活在瀾山茶園山腳下,打理瀾山茶園。


    借此保護母後半輩子的周全,也當是守護父皇真正的皇陵。


    於此,他這個兒子才能在距萍縣千裏之遙的京城生活得放心。


    趙清婉沒有拒絕安恆這份大費周章,需要耗費不少銀兩的一片赤誠孝心。


    她知道,她此生不再迴京城,對兒子來說,已是一種殘忍。


    接受他的一片孝心,對他們母子來說,都是一種心理上的補償。


    國不可一日無君。


    安恆在萍縣待了兩日,便又日夜兼程地返迴了京城。


    二十多日後,宴子勳、安寧、霍蓮蓮等人帶著從京城過來的治喪隊伍趕到了萍縣。


    在瀾山茶園看到已滿頭白發,清瘦了一大圈,眸子盛滿哀傷的趙清婉。


    宴子勳頓時淚滿眼眶。


    心酸。


    心疼。


    亦心碎地說道:“娘娘,不,子勳現在隻想叫你婉兒。”


    “婉兒,看到你這樣,我的心都碎了……你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天真爛漫的婉兒嗎……”


    “子勳,他走的那一刻,我的心便已經跟著他一起走了。而且,永不會再迴來。”


    “婉兒,你好殘忍……”


    “老天對我更殘忍。明知他是我的命,可我的身體還在,老天卻把我的命給先帶走了。”


    平和得有些嚇人地跟宴子勳說完這句話後。


    趙清婉又繼續拿著手中的白帕子,跪下來無比溫柔地輕輕擦拭著心愛男人的墓碑。


    看著她眼裏隻有她的亡夫。


    宴子勳知道,這輩子,無論他等她多少年,也等不到她的。


    可是,他依然還是想等。


    在瀾山茶園與趙清婉聊了寥寥數語後,宴子勳不舍而傷感地離開了。


    安寧和霍蓮蓮想留下來多陪陪趙清婉,都被她拒絕了。


    她隻囑咐安寧,以後若和意中人成親了,定要好好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時光。


    少與他鬧別扭,多對他好。


    兩人之間有任何矛盾與不愉快,彼此都不要悶在心裏,一定要和對方及時溝通,不要有隔夜的誤會與怨氣。


    否則,以後迴想起來,會覺得遺憾的。


    安寧雖然對此尚不能深刻體會,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看到女兒像她年輕時一樣,也是如此純真。


    趙清婉又欣慰,也有一絲掛心。


    不過,兒孫自有兒孫福。


    她已選擇在萍縣終生陪伴心愛的男人,兒女的事,自是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霍蓮蓮心裏其實有些糾結。


    她既心疼趙清婉一人在這裏孤單,很想以後一直在這裏陪她。


    可她又舍不得從此離宴子勳這麽遠。


    趙清婉明白她的心意。


    便以安恆以後的孩子還需要她這個神醫好好照料,讓她安心地繼續待在皇宮裏。


    霍蓮蓮才覺得沒有那麽糾結了。


    宴子勳、安寧和霍蓮蓮他們走了幾天後,雲袖和一隊侍衛帶著蕭刹的所有遺物趕到了萍縣。


    小穆子沒跟著過來。


    他跟了蕭刹二十多年,對皇帝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而且又忠心耿耿。


    安恆即位後,他便成了他的貼身大太監。


    雲袖帶著蕭刹的遺物一到瀾山茶園。


    便迫不及待地跪下來向趙清婉哭求道:“娘娘,奴婢要留在這裏一直伺候您,求娘娘不要趕奴婢走!”


    “奴婢真的不放心娘娘您一個人在這兒生活,而且奴婢離開娘娘,也真的什麽都沒有心情幹。”


    “還請娘娘一定要成全奴婢,奴婢這輩子真的不想離開娘娘,求求娘娘了!”


    見雲袖這個忠仆對自己如此情深意重。


    趙清婉心裏頓時酸酸的,眼眶也瞬間模糊。


    不由走上前將她扶起來,柔聲說道:“好了,我不趕你走了,你便留在這裏吧。”


    “真的?太好了,奴婢謝謝娘娘,謝謝娘娘!”


    “是我應該謝你,謝你一直對我如此不離不棄。那以後,你便陪著我,我便陪著皇上,咱們一起過下半輩子。”


    “嗯,奴婢遵命!”


    雲袖喜極而泣,馬上利索地張羅著,將蕭刹的遺物一一搬進屋子裏。


    趙清婉滿目柔情而哀思地一一打量著心愛男人的遺物,然後,將他臨終前交代的那四幅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畫。


    小心翼翼的緩緩地全部打開了來。


    隻見心愛男人在這四幅畫上鐵筆銀勾地題道:


    春花漫漫。


    吾與妻。


    朝朝暮暮。


    暮暮朝朝。


    ——萍山居士


    夏雨綿綿。


    吾與妻。


    朝朝暮暮。


    暮暮朝朝。


    ——萍山居士


    秋月皎皎。


    吾與妻。


    朝朝暮暮。


    暮暮朝朝。


    ——萍山居士


    冬雪皚皚。


    吾與妻。


    朝朝暮暮。


    暮暮朝朝。


    ——萍山居士


    看著蕭刹在十幾年前題的這四首情深似海的詞。


    還有二人如此心有靈犀,落款與她為他刻的墓碑一樣稱唿的“萍山居士”四字。


    趙清婉內心的情緒如巨大的海浪般翻湧而來。


    她頓時控製不住地崩潰大哭道:“夫君,你才是個傻瓜,這四首詞,你當年為什麽不拿給我看?”


    “你當年要是拿給我看了,我後來一定不會再和你鬧任何別扭了,我更不會為別的男人親手做衣服害你傷心!”


    “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大傻瓜,嗚嗚嗚……我真的好想你這個大傻瓜,真的好想你這個大傻瓜,嗚嗚嗚……”


    抱著這四幅深愛男人親筆題詞的畫,趙清婉無比悲傷而遺憾心痛地大哭了一場。


    雲袖是個貼心的丫鬟,沒有勸她。


    任她這日哭了個夠。


    她知道,讓主子今日對著深愛丈夫的遺物哭個夠,以後便能少哭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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