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車窗,昨晚下過雨的鄉下,都是滿滿的青草和泥巴味,還挺好聞的,路上三三兩兩的櫻桃樹,桃樹開花了,樹下鋪滿了被騙出來殺,迫不得已落下的花瓣。


    剛到村口,就聽見嘈雜的聲音響起。


    原來是有人去世了,大悲咒的聲音從喇叭裏傳出來,還有忙著端菜和忙著上桌吃飯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像是是喪事,倒像是大家的一場聚會。


    那家辦喪事的好像是劉生舉(幫秦菊看病的劉爺爺)家,秦冉冉有些不確定,下車後走向靈堂的位置,靈台上擺著的是劉生舉笑著的照片,花白的胡子,和煦的目光仿佛在看所有來往這裏的人,吃飯,來往的人盯著突然出現的四個陌生人。


    劉生舉得兒子認識秦冉冉,剛開始沒敢認,確定的確是冉冉後,這才招唿人“冉冉,是你嗎?”


    “你好,大伯,我是冉冉,劉爺爺是什麽時候去世的?”


    “正月十七那天走的,也好歹過了年,也過了元宵”


    “害,不說這些,冉冉,今天是你劉爺爺下葬的日子,你能迴來送他一程也好,他走的時候,還說他對不起你,害得你啊都沒能見上你奶奶最後一麵,他不應該瞞著你的”


    秦冉冉搖頭“大伯,都過去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不怪任何人”


    “我能給劉爺爺磕個頭嗎?”


    “嗯嗯,當然可以”


    淚在最後低頭的時候落下,再起身,眼睛裏的情緒被很好地掩飾起來。


    秦冉冉隨了禮後,拒絕了劉江的好意,沒有留下來吃飯。


    “大伯,你也要保重好身體”


    離開後,劉江收迴視線,轉而又繼續下葬的繁瑣事宜。


    其實他來不及悲傷,從他的爸爸離世開始,所有的事都在一瞬間壓在他的身上,或許等到結束之後,自己可能才有時間去慢慢舔舐傷口和接受家人已經不在的事實。


    蘇景和欒忠林在這裏待了兩天才迴到市裏,秦冉冉和江辭曦則是繼續留下。


    夜空下鋪滿天上的星星,秦冉冉轉頭看向看著她的江辭曦,兩人相視一笑。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相纏,就這樣纏了一輩子。


    在見過秦菊後,秦冉冉和江辭曦離開。


    江辭曦迴頭看走過的一路,握緊秦冉冉的手,向前不再迴頭。


    迴到市裏,江辭曦提出想去看看老陽。


    小小的碑承載著小小的人,也留下唯一的念想。


    離開時,楊梅雲出現。


    佝僂的身影,需要另外一個人扶著才能走動,頭發花白,好似掉了很多,綁著頭發的皮筋纏繞了好幾圈。


    她連抬頭都很費力,看著秦冉冉,露出自以為和善的笑容“我認得你,你是小陽的朋友,對嗎?”


    秦冉冉點頭,並不想多說什麽,拉著江辭曦側身準備離開,聽到她的話後忽又停下。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來看小陽,我錯了,小陽死後,我一直都活在悔恨當中,我該死啊!”


    “阿姨,老陽他奢求了十幾年的母愛,在他決定放下的時候,你就什麽也不是了,所以,你們隻是兩清了,你說的悔恨隻是為了讓自己更好過而已,既然人已經離開了,就別抓著他不放了”


    “無論是對老陽,還是對你,又或者是你現在的家庭,都好”


    秦冉冉看了看攙扶著她的兩個人“你還有你的家人,過去已經過去,希望你看看現在的人”


    “老陽已經放下了,你,也是時候放下了”


    說完,秦冉冉不再看她,牽著江辭曦的手頭也不迴地離開。


    楊梅雲癱坐在地上,伏在地上慟哭。


    既為之,勿悔之。


    ……


    滄海中的一粟,轉眼與楊樹陽的最後一絲牽絆消失,楊梅雲艱難抬起手虛空抓了兩把,最後抬起的手垂落下去。


    “小陽,媽媽來了”


    眼淚順著眼角的皺紋滑過,屋裏響起哭聲。


    聽到消息的楊梅蘭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無聲的眼淚流入心底“小陽,她來了,有什麽沒有說完的,想說的話都可以說了”


    秦冉冉抱著周軼童滿一歲的女兒,冷靜地聽著楊梅蘭發過來的語音。


    參加完楊梅雲的葬禮,似乎那些往事都隨風飄散了,很多事也隨著人的離開而慢慢變得模糊,讓人不再去計較誰對,誰錯。


    江辭曦將秦冉冉的書抽走,單膝跪地“冉冉,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


    屬於兩個人之間的求婚,秦冉冉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緊緊抱著江辭曦。


    “攜君之手,共赴餘生”


    秦冉冉覺得她和星星的喜歡是平淡的,所以再多的華麗的辭藻反而顯得累贅,一生有他足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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