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秘密,無論小事還是大事,人們總有一些東西是不願意告訴別人的。


    洛芸很小的時候就清楚這一點。


    所以,盡管她很清楚蘇妍有東西在瞞著她,她也從來沒追究過。


    就像是那個房間。


    蘇妍不是那種喜歡唱歌的人。


    盡管她倆在一起的時間並沒有太久,但洛芸可以說她很了解蘇妍。


    至少現在的蘇妍她很了解。


    一旦能夠確定這個消息,再迴過頭來去迴憶最初那些日子裏,就會發現疑點。


    為什麽,蘇妍的別墅裏會有一間娛樂室呢?


    待客需求?


    別說笑了。


    蘇妍的家裏,什麽時候來過客人?


    她不是那種喜歡和外人打交道交朋友的人,就算有人要跟她交際,那也是她被邀請,她被巴結。


    又怎麽可能會邀請別人到她家裏?


    更何況…


    站在娛樂室的旁邊,還有一間緊鎖的房間。


    她曾經好奇過,想要進去一探究竟。


    但卻被明叔拒絕了。


    理由很充分。


    裏麵是雜物間,堆著一些老舊的東西,就沒有必要去看了。


    她當時相信了。


    至於到底是蠢,還是不想讓自己去懷疑,洛芸已經有些記不得了。


    但她一直都知道。


    那房間裏麵肯定是有一些蘇妍不願意讓她看見的東西。


    或許那裏麵,就會有答案吧。


    說不定那個老太太記性不好,隻是有些神似呢?


    說不定,是搞錯了呢?


    說不定…


    一切都隻是誤會。


    洛芸終止了腦海中的胡思亂想。


    反正,隻要到了那個地方,一切就會有答案了。


    在此之前不著急和明叔打招唿,先去碰碰運氣看看吧。


    她起身來到三樓,走到那禁忌房間的麵前,鬼使神差地把手按在門把手上,向下彎曲。


    “是了,這麽重要的房間,蘇妍怎麽可能不……沒鎖?”


    門被打開了。


    那是一間不大不小很普通的臥室。


    相比起別墅奢華的裝修,這間臥室樸素的裏麵隻有一張普通的雙人床,很是破舊,破舊到讓人不禁懷疑到底是多少年的東西。


    床的左側放著一張木製梳妝台,台上立著一張照片,從洛芸的角度她看不清上麵的人。


    所以,她進去了。


    房間很暗,像是許久都沒有來人打掃,不少地方都布有薄薄的灰塵。


    隻有麵前的梳妝台上略微整潔,像是有人坐在椅子上緬懷著房間內的一切。


    短短兩三米的距離,洛芸走地很慢,多少次她都想迴頭轉身離開。


    隻要她不去看,關上門,埋葬今日進來的事,將這裏的一切藏在心裏。


    一切就都可以迴歸原點。


    隻要傻傻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不就能過下去嗎?


    這不就是你要的幸福嗎?


    蘇妍喜歡你,為什麽要一直執著於眼前的真相?


    此刻麵前的相框,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真相就在眼前,可是洛芸卻退卻了。


    在距離立著的相框隻有幾步甚至隻要抬手就能夠到的距離,洛芸不可避免的害怕了。


    啪!


    她重重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有什麽好怕的?


    有什麽好恐懼的?


    擔心蘇妍知道我闖進來發現她的秘密後會害怕?


    算了吧…


    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說到底,不也就是想要證明麽。


    如果現在不把答案握在手裏的話,那自己還不如不去懷疑呢。


    她需要這個真相,需要弄清楚這一切,就算發現一切都是…


    洛芸咬緊牙關,毅然決然地抬手拿起眼前的相框。


    好小的蘇妍…


    她有些震驚於那相框中的女孩,青澀的花蕾。


    年齡小的可愛。


    肉眼看去,身高和她差不多。


    眼神絲毫不似如今這般冰冷,有幾分怕生,也有幾分閃避,看上去很是怕生,但頗為生動。


    她就像是一個怕生的小公主,躲在騎士的身後。


    而那騎士,是一位與自己極其相似的女孩。


    她穿著華麗的洋裙,溫柔地挽著蘇妍的胳膊,巧笑嫣然,僅僅隻是看著照片,洛芸都能從這位她身上感受到些許特別的性質。


    甜美卻又耀眼,像是太陽。


    很像啊…真的……


    太像了。


    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像到洛芸都忍不住想要把係統喊出來,問問她,是不是在創建這個世界的時候,建模重複利用了。


    但她知道,這不過隻是些許笑話而已。


    怎麽可能真的是同一個建模。


    就算是建模,那複製品也是她才對。


    結果還真是這樣……


    還真是,一模一樣的結局啊。


    洛芸看著那張合照,看著小蘇妍那雖然閃躲卻充滿著憧憬的眼神。


    突然就覺得似乎一切都沒有意義。


    很奇怪。


    明明都這樣了,她卻依然沒有想要哭泣的欲望。


    可能是因為已經經曆過了吧。


    上一次,已經把淚水哭盡了,這一次,自然也就沒淚水可以哭了。


    她拿起那相框,在相框的背後,還寫著兩個小字。


    簡簡單單的卻又能表達一切的兩個字。


    愛你。


    洛芸張了張嘴。


    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能些什麽了。


    她坐在地上,注視著那相框,呆了很久。


    很久過後,她把相框放了迴去。


    站起身來,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


    安靜的把門關上,走出了房間。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雖然早就有所預測,各種他人的話語態度,很早就已經在暗示自己,但當這件事真的擺在麵前時,果然還是有些難受啊。


    洛芸走到鏡子麵前,想在臉上勾勒出一個笑容。


    可是怎麽笑,也笑不出來。


    真難啊……


    什麽時候,想笑都變得這麽難了?


    她倒是很想繼續欺騙自己,裝成無事發生,這樣的話,好像還能再迴到原來的樣子,還能擁有這個家。


    但……


    果然很難啊。


    要是能就這麽簡單的就把這些東西無視掉的話。


    以前也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吧?


    自己還真是較真啊。


    真是…


    蠢啊。


    她從口袋裏掏出那台蘇妍送給自己的手機,劃開通訊錄,找到蘇妍的號碼,撥通出去。


    嘟嘟嘟……


    一聲兩聲,等待的過程,鈴聲似乎都變得無比漫長。


    沒人接。


    她就繼續摁下那個號碼,繼續撥打蘇妍的電話。


    直到那個電話接通,直到蘇妍的聲音傳入耳中。


    “喂,老婆,出什麽什麽事了?”


    老婆啊…


    洛芸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那語氣,充滿了愛意還有關心。


    但……


    這兩個字蘊含的情感,到底是屬於誰的呢?


    洛芸的自嘲的笑笑。


    她拿起手機,輕聲發問:


    “沒什麽,就想問你個事。”


    “沒什麽就好,你要問啥就說唄。”


    “蘇妍,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幾分鍾前,蘇妍的公司。


    剛剛開完會的蘇妍迴到辦公室,一旁的助理抱著手機急匆匆趕來。


    “蘇總,剛剛您的電話一直響……”


    “拿給我。”蘇妍頭也不抬地在一直處理手上的文件,一直到助理將手機放到她麵前,這才注意到來電的居然是洛芸。


    而且連打了幾十通。


    情況不太對勁。


    要是平日裏的話,洛芸根本不可能會在這個時間點專門打電話過來。


    難道…又出什麽意外了?


    蘇妍的心下意識一緊,不知為何,她感覺有一種即將要脫離她控製的想法從腦袋裏冒出。


    “你先出去,沒有我吩咐不要進來。”


    “是的蘇總。”看到蘇妍的神情,助理立刻點頭,加快腳步離開辦公室。


    見到助理離開的蘇妍立刻準備迴撥過去,而洛芸的第不知道多少通電話又再次響起。


    這次,她接了。


    “喂,老婆,出什麽事了?”


    她發自內心的感覺到緊張,那種緊張是讓人無法冷靜的,讓人無法控製的。


    她關心洛芸,以至於喪失了平日裏的理智。


    “沒什麽,就想問你個事。”


    洛芸的話傳入耳中,聲音很平靜,有點不鹹不淡,雖然有些怪異,不似平常,但,也絕對算不上緊急。


    確定沒什麽事發生後,蘇妍這才鬆了口氣。


    “沒什麽就好,你要問啥就說唄。”


    洛芸嗯了一聲,像是要做出什麽決絕一樣發問:


    “蘇妍,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


    電話那頭是許久的沉默。


    “你怎麽,又在提這件事了。”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太多明顯的溝通,當這句冰冷的話出來的時候,蘇妍就知道,這一次,絕對出事了。


    “沒什麽,隻是想要一個迴答而已。”


    “我問你,蘇妍,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蘇妍原本的話被硬生生憋了迴去,她本來還想像上一次一樣用“當然是饞你身體了”這樣的話搪塞過去。


    可她卻也知道,這一次的洛芸是認真的。


    她甚至能夠聽出對方話裏的決絕。


    洛芸的心情,已經到了連偽裝都進展不下去的地步。


    蘇妍深吸了口氣。


    她很清楚,能讓洛芸變成這個態度的原因隻有一個。


    “你去那個房間了,是吧?”


    “嗯。”洛芸點頭。


    蘇妍忍不住在心底裏歎了口氣。


    為什麽能進去啊。


    明叔放她進去的?


    不…


    明叔不會做這種事情。


    是了……


    今天是大掃除。


    可她為什麽偏偏會……


    蘇妍的眼睛顫動起來。


    她突然想起來和洛芸的那幾次對話了。


    還有,莎莉……


    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懷疑了啊。


    蘇妍認命似的閉上了眼睛。


    “所以…你知道了?”


    “嗯,知道了。”


    洛芸的聲音還是很平淡,平淡的,讓人害怕。


    “沒必要再說些其他的,蘇妍,我隻想讓你告訴我一個問題。”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洛芸的話,像是一把利刃刺進了蘇妍的胸口中。


    這個問題…真難啊。


    蘇妍知道洛芸是在問些什麽。


    她是想問蘇妍到底是不是因為朱白才喜歡上她的。


    可這個問題,連蘇妍她自己都不清楚。


    世人都知道她是蘇家的boss,是世界金字塔頂尖的人。


    可沒人知道,她也不過才二十出頭。


    她也不過是個從未經曆戀愛的人。


    這個問題,她真的迴答不出來。


    可她答應過洛芸,不會騙她。


    於是,這次的沉默換成了蘇妍。


    電話的另一台,洛芸的唿吸沉重起來,她張開嘴,壓低聲音,想哭,卻沒有一丁點聲音。


    因為沉默其實就是另一種迴複。


    真的愛你的人,不會連喜歡……都說不出來。


    “抱歉…我現在,給不了答案。”


    蘇妍的一聲抱歉如同尖刺貫穿洛芸的心髒,一陣急促的耳鳴,她好像感覺自己已經聽不到對方的話了。


    “嗯,好吧,這樣啊。”洛芸麻木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蹲下來,就像那天晚上,那場暴雨時的自己。


    隻有這樣,才能保持些許溫度


    如同她預料之中的迴答。


    蘇妍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真是諷刺啊…


    自己要的就隻是一個迴答。


    哪怕僅僅是欺騙的迴答都可以。


    說一句喜歡自己的溫柔、喜歡自己的關心……


    哪怕像是渣男一樣欺騙我都好啊。


    可她的迴答卻是:“給不了你答複。”


    為什麽要逃避,不正麵迴答呢?


    為什麽以前要騙她,可現在,卻又不願意了呢?


    為什麽…


    大家總是這樣呢。


    為什麽啊…


    果然,無論到哪個世界,上天,都是一樣的不公平啊。


    洛芸有些恍惚。


    不知不覺,淚水從眼角留下。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才發現,她在笑啊。


    笑的很吸引人,很甜。


    這樣的笑容,肯定能夠吸引很多好心人吧?


    可,眼淚,卻又不停的在往下流。


    啊。


    原來,還有淚水可流啊。


    洛芸有些驚訝的想到。


    就在這個時候,蘇妍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過來:“抱歉,我現在給不了你迴答,但,我會給你一個答複的,無論時間有多長,我也會把我想的告訴你,所以,洛芸,給我些時間可以麽,給我一個機會。”


    蘇妍用十分耐心的語氣勸慰道。


    她的心,跳的厲害。


    恐懼,在她的胸口蔓延。


    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會有能讓她後悔一輩子的事情發生。


    不知道哪裏來的聲音,在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她。


    所以她安撫著洛芸,希望,能夠讓對方先冷靜下來。


    盡管洛芸的語氣十分冷靜。


    但她還是本能的感到不對勁。


    “等我迴家,可以麽?”蘇妍緊咬嘴唇問道。


    沉默。


    良久以後,洛芸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好,我等你。”


    “嗯。”


    洛芸用平靜的聲音迴答道。


    仿佛在聊著些什麽無關緊要的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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