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沉地傾倒在東海之上,卻被億萬繁星戳破,漏出細碎的光,似是老天灑下的銀箔,悠悠晃晃,飄落在海麵。那海,本是深邃無底的幽潭,此刻卻因繁星倒映,成了夢幻之境,波光粼粼,像無數靈動的魚兒在穿梭嬉戲,鱗片閃爍。


    一百多艘帆船,宛如遷徙的巨鯨群,浩浩蕩蕩犁開綢緞般的海麵。船帆鼓鼓,飽蘸海風,像是鼓起的碩大羽翼,帶著船隻勇往直前。有的船頭昂揚,劈開浪尖,濺起如雪碎沫,在星光下晶瑩剔透;有的側身緩行,船身木板在歲月打磨下泛著溫潤光澤,此刻被星光照亮,一道道水痕順著船身淌下,似是淚痕亦或汗跡。


    船上,燈火搖曳,映出船員忙碌剪影,悠悠飄散在海麵,與海浪輕吟交織。海風裹挾著鹹濕氣息,吹過帆索,奏響嗚嗚低鳴,為這支夜航艦隊,添一曲磅礴又寂寥的伴奏,它們向著未知的遠方,逐光而去。


    在一艘巍峨聳立的帆船船艙內,昏黃搖曳的燭火隨著船隻破浪前行而不住晃蕩,光影在艙壁上張牙舞爪地跳躍著。


    畈田雄輝身著一襲繡著金紋的黑色和服,闊步踏入,腰間那柄鋒利的武士刀刀柄上的寶石幽光閃爍,他如蒼鷲般利落地高坐上首,雙手緩緩撫上那冰冷的刀身,指腹摩挲著銘刻其上的家族徽記,眼神中既有對往昔榮耀的眷戀,又滿是即將開啟殺伐的狂熱,繼而呢喃細語道:“雄俊君,這海上漂泊的日子,每分每秒都煎熬著我的耐心,我們已然航行了整日,現下到了何處海域,可莫要偏離了航線,誤了大計。”


    “家主,莫要憂心!”身材壯碩、滿臉橫肉的畈田雄俊微微欠身,粗糙的大手恭敬地指向艙外,“瞧這順風順水的勢頭,實乃天助我等,眼下雖還未入龍島海域,可依著這般航速,再需一日航程,便能抵達那夢寐以求的龍島周遭。”


    說罷,他大步跨至艙門,探出腦袋,仰頭望向墨色夜空,繁星似是細碎珍珠隨意撒落,可他眼中唯有那指引方向的北極星,仿若算計已定,迴首又道:“家主,依我之見,咱不妨放慢些船速,穩紮穩打,後天晨時,恰是天光初破、朝霧未散之際,那時登島,那幫東海一條龍的海盜還在睡夢中迷糊,定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哈哈哈!”


    畈田雄輝微微頷首,嘴角扯起一抹陰鷙笑意,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寒聲下令:“好,就依你所言,傳令下去,所有作戰人員即刻養精蓄銳,待後天登島,個個都得似餓狼撲食,大殺四方!天煞幫那群醃臢貨,可有動靜,可願按約定行事,來參戰助拳?”說著,他目光如刀,戲謔又輕蔑地看向一旁身形佝僂、神色諂媚的畈田雄俊。


    畈田雄俊忙不迭地鞠躬,額頭汗珠滾落,浸濕了腳下木板,聲音帶著幾分顫意:“迴稟家主,天煞幫那邊剛有迴信,隻是……他們行事詭秘,隻應允後天派人同時對晉陽王府的支援力量加以襲擾,可這具體的動手時辰與地點,卻含糊其辭,絲毫未向我方透露,著實可惡!”


    “哼!”畈田雄輝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身形因盛怒而微微顫抖,“他媽的,這幫首鼠兩端、油滑狡詐的南蠻子,老子本就沒指望他們能與咱們同心同德攻上龍島,不過是想借他們之手,絆住晉陽王府那幫礙事的家夥,要是真指望著他們並肩作戰,怕是還沒等上島,就得被他們從背後捅刀子,呸!”


    他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洇出一片濕痕,“無妨,沒有天煞幫,咱們照樣能踏平龍島,將那島上財寶、地盤盡收囊中,傳令下去,加強戒備,莫要在這最後關頭出了岔子,誰要是敢懈怠,軍法處置!”


    眾手下齊聲應和,匆匆退下安排諸事。帆船依舊在茫茫夜色中向著龍島緩行,而船艙內的陰謀算計、騰騰殺氣,仿若一層陰霾,比外頭的夜色更濃稠,緊緊裹纏著每一個人。


    龍島之上,海風攜著鹹澀氣息,悠悠拂過一座看似普通卻戒備森嚴的大院子。院牆由厚實的石塊壘砌,歲月摩挲下,石麵滿是斑駁痕跡,青苔悄然蔓延,似在訴說往昔故事。


    院門口,兩名身形魁梧、仿若巨塔般的守衛挺立,身披的鎧甲寒光閃爍,腰胯唐橫刀,身背強弓弩,手中長槍穩穩拄地,槍尖鋒芒畢露,寒芒仿若能割裂海風。


    邁進院子,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皆是神情冷峻、目不斜視的衛士,他們身著統一服飾,渾身緊繃、如弦上之箭的戒備狀態。眾人環繞守護的,是一間寬敞大屋,窗欞糊著厚紙,透出朦朧暖光。


    推開門,屋內暖意裹挾著眾人的氣息撲麵而來。李雲飛隨性地敞著衣襟,倚在一張木椅上,嘴角噙著不羈笑意,正與身旁的葉成天打趣,手中把玩著一枚古樸玉佩,不時拋接,那玉佩在半空劃過弧線,幽光閃爍。葉成天則正襟危坐,可眉間那抹灑脫笑意藏不住,時而迴應李雲飛,時而掃視眾人,似在琢磨事兒。


    巨人族頭人行單宛如一座小山,身軀龐大得需特製座椅承托,渾身肌肉緊繃,綻出力量之感,古銅色皮膚下青筋似蟠龍遊走,粗獷麵龐滿是沉思神色,一對蒲扇大的手掌不時握拳,關節“哢哢”作響。


    公孫策一襲月白長袍,手持折扇輕搖,扇麵上墨竹搖曳生姿,眼眸透著睿智,正與諸葛延低聲探討,手指蘸水在桌上比劃陣法,諸葛延則撫須頷首,目光深邃,時而補充幾句,時而皺眉凝思,所言皆是兵家機要、應對良策。


    胡適著青衫,書卷氣彌漫,正埋首書卷,不時圈圈點點,可周遭動靜亦沒逃過他耳目,抬眼時鏡片後目光銳利,似能洞察人心。白無常黑袍烈烈,麵色慘白如紙,唯有唇色殷紅似血,身畔鐵鏈簌簌作響,靠牆而立,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森冷寒氣。


    程務挺身披重甲,腰懸利刃,昂首挺立,宛如蒼鬆,那股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即便靜靜站著,也令空氣都凝重幾分,屋內眾人,各懷絕技、各有思量,卻因同聚此堂,讓這方寸之地暗流湧動、滿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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