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末,天下大亂。


    某處高崖上,一隊披甲持戟的士兵默然佇立,對麵坐著一個同樣裝束的高大男人。


    他望著不斷變幻著的流雲,似乎陷入了沉思。


    “什長在想什麽?吾等受命巡查,今日當歸。”隊伍中一人踏出,開口鏗鏘激昂。


    男人許久才微動下巴,說:“隻不過在等一個機會。”


    “容我先行一步!”不待對方再問,男人露出詭異的笑容,縱身躍下了雲海。


    眾人不及嗬止,巨變驟至,天地間化為墨色,士兵們發現身不能動。


    隨即衣甲盡皆駁落,肉骨轉瞬銷熔成灰,狂風卷起的煙塵中,一道道白影飄起,投向遠方……


    南頌宋寶慶三年,蒙軍攻西夏,時逢大地動。


    中興府近郊十裏,泥濘不堪的草甸上數千人正艱難跋涉,多為老弱婦幼,衣衫襤褸,麵容饑瘦。


    這是獴軍四處搜捕來的黨項人,準備送至城牆下充當炮灰。


    他們身後有一隊騎兵手持馬刀厲聲驅趕,稍行慢者,即被格殺。


    忽地!一騎馳過,彎腰砍向一個獨行的高大男人。


    ......刀鋒掠過,在其背上留下了狹長的可怕傷口,周圍的人頓時驚惶逃散。


    男人依舊動作遲緩地走著,隻見他滿麵癡容,張口流涎,騎士眉頭一簇,又調頭當胸狠刺一刀,這人才撲地倒下。


    騎士離開不久,誰也沒想到男人竟然再次爬了起來,仍是一副癡傻模樣,不聲不響地向前走去……


    藍星次戰後期,戰火方歇。


    明珠島越界城內,龍蛇混雜。


    一幢居山麵海的舊式豪宅裏,正在宴請賓客,來者逾百,食物隻有一隻烤牛犢。


    牛犢架在花園中間的烤架上,炭火四射,肉香撲鼻,不同膚色的賓客戴著各式假麵,隨意而坐。


    一位“壽星”道:“就按達成的協議,諸位輪流上前分食,誰先來?”


    立刻就有當仁不讓的“譚老鴨”手持餐刀起身。


    沒待他邁步,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牛牛何無辜,東西落肚腸!分什麽分?全是我的。”


    此語如同扔下炸彈,眾人俱驚,發現烤架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披頭散發的醉漢。


    醉漢身形高大,一把拎起牛犢,擱在膝上就開吃,完全無忌牛身炙燙。


    在場有幾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這麽會兒工夫,醉漢已經吃掉一條牛腿,百多斤的牛犢子在他手下如同紙糊一般。


    當然也有人按捺不住,向其逼近,醉漢突然舉起四個指頭,道:“我說幾個事。”


    “從現在開始,給你們一百次機會來殺我。”


    “可以采用任何方式,但最好別在晚上,晚上我要睡覺。”


    “如果一百次之後,我如果還沒有死,你們就得聽我的。”


    他看看手掌,放下一個指頭,說:“暫時這些吧,各位有什麽意見?”


    盡皆默然……


    “死狗,滾遠點,再跟著我,就把你的腸子拽出來!”


    隨著罵聲,一塊土疙瘩擦過一條狗的身體飛了出去,狗嚇得驚惶逃竄。


    “嘿呦!”


    兩個滿臉倦容的男人從旁經過,看到之後頓時來了精神,大概是無法將如此粗魯的言語和眼前之人聯係到一起。


    這是一位嬌小少女,睫毛細長,鼻梁纖巧,麵頰上有兩抹高原紅,顯得分外俏麗。


    少女雙手叉著牛仔服包裹下的細腰,叫道:“看什麽看,信不信把姑奶奶你們眼珠子挖掉?”


    得,這位姑奶奶是醫學切割專業畢業的,惹不起!惹不起!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搖頭走開。


    這裏是一處高山營地,位於華國藏西,平均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高原地區,幾十頂帳篷構成了一個臨時避風港。


    營地裏看似人員混雜,其實都是同一種人:隕石獵人。


    隕石獵人在世界各地追逐流星,是一項神秘而又充滿風險的職業。


    眼下適逢北半球最大的雙子座流星雨來臨,持續時間長達十日之久,自然成了隕石獵人狂歡的節日。


    他們每天晚出早歸,長途追蹤,誰也不願無聊生事,因為隕石就意味著財富。


    當然牛仔服少女可能不在此列,她現在不介意和任何人幹一架,因為心裏實在窩火。


    怎麽說呢?這種窩火是講了人家也不會信的那種。


    起因是她在上山途中,鬼使神差地進到一座寺廟拜了拜,不料被廟裏的一條狗纏上了。


    不知中了哪門子邪,這狗如同牛皮糖一樣,走到哪裏跟到哪裏,趕也趕不走,甩又甩不掉。


    這些其實還好,頂多煩人,關鍵在於其後五天裏,她竟一無所獲,連根隕石的毛都沒瞧見,這在她以往的經曆裏無法想象。


    少女心煩意亂,認定都是那條該死的狗帶來的噩運,暗下決心如果今天再無收獲,就殺狗祭天。


    對,先扒皮再殺!


    她揚了揚高傲的脖子,走出了營地大門。


    而逃跑的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命在朝夕,沿著犄角旮旯,竄到一頂帳篷前。


    狗在門口蹲下,左看右看,像個準備扒門的小偷。


    如果有識貨之人在此,一定會非常驚訝,這是一條藏西獅子犬,可不是什麽死狗。


    藏西獅子犬的祖先養於深宮寺院,爪舌皆呈深藍,性格驍勇,血統高貴,存世量極為稀少。


    但這條獅子犬毛色很迷,乍看猶如銀帶霜,細瞧好似奶奶灰,隻能姑且將之歸為白狗。


    白狗身體前傾,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動作,似乎極為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


    接下來才叫人驚駭,它竟然口吐人言,說的是正宗華國語:“啊……就是這裏,就是這個味!”


    說完它鑽進帳篷,反爪拉上了拉鏈。


    “這娘們真是粗心大意,不過正好方便我行事……”


    白狗喃喃自語,雙目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稍後有光線亮起,原來它打開了床頭的一台平板電腦。


    狗臉一臉奸笑,所行所為看似平常,卻足夠嚇破人膽。


    平板電腦用少女的頭像當作屏保,白狗看了一眼,歎道:“長得真像啊!”


    這話沒頭沒腦,隻有白狗內心知道,恐怕此女就是一切噩夢的開端。


    世上無人知曉,包括寺廟裏終日相伴的僧侶都不知道,它其實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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