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孫雲和張十巷遇高老探、張十暈厥、高老探送張十去軒轅一針的嚐百草堂醫治、孫雲被王小石糾纏隨即擺脫、在嚐百草堂認識關七軒轅一針小安、眾人聽關七講述跟蹤契丹馬隊、虞城縣外被完顏垂雲突襲的那一夜。


    孫涼,在做什麽呢?


    派張十去吹香閣接孫雲,師父孫涼其實並不擔心什麽。下堂中人,出門行事會沿途留下標記,以便堂子裏的人分辨,一來知曉動向,可以互相配合,流程順暢;二來避免幹預過多、變成累贅、影響任務。


    下堂八眾,有的標記是流雲,有的標記是火焰、有的標記是龍、有的標記是花,孫涼這一夥的標記是一個鬼麵,一種額有角、嘴呲牙的鬼麵,據傳說是夜叉的麵目,也不知真假。阮大和張十兩個師兄弟是知曉這個標記的,但大部分時間都是阮大可以自己標記,方便和師父配合,張十卻沒使用過。他隻是聽過師父“月夜叉”一夥的標記,也在給師父收拾房間時,見過做壓著標記的信紙,但張十一直未被師父允許使用。


    直到這次出門到東京開封府,行船時給他看了這個印記。那夜船夫緩慢行船、阮大捧著一把樸刀值夜,船艙裏孫雲白日裏看沿途兩岸景色,玩的有些累到、睡的很是沉穩。昏昏欲睡的張十剛要睡著,被孫涼輕輕晃醒,張十揉了揉眼睛,本是疑惑為何師父這時叫自己,隻聽孫涼道:“老二,可清醒了沒?”


    張十一聽這話,知師父這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自己,便快速晃了晃頭、雙手拍了拍太陽穴、揉了揉眼睛,再睜開時雙目有神,問道:“師父有何吩咐?”


    孫涼拍了拍自己身旁,示意張十坐過來,張十隻得聽命靠在師父身旁。


    師父手上把玩著玉獅子球,道:“老二,你跟著我有段時間了,你應已發現,師父並不單純是一名廚子。”


    張十點了點頭,心想:師父行事,在外看起來十分周全,在家的時候還是有百密一疏的露出些什麽的,也沒準兒是師父故意的試探。


    “但是,你在我身邊看見過什麽、發現過什麽,也都沒有言語張揚,為什麽?”孫涼問道。


    張十言辭懇切地迴道:“因為是師父您行事,我做徒弟的不便多問,師父您想告訴我的自然會告訴我。”


    “你就不好奇嗎?”


    “不好奇。因為您是我師父。”張十再次答。


    孫涼點點頭,道:“很好。老二,你是個好徒弟。”


    “謝謝師父。”


    “這次進京,為師表麵是要去洪太尉府準備元日宴席,實際是有任務在身。或許你已窺知一二。”孫涼轉頭看向張十,眉眼中綻出刀一般的冰冷,轉瞬即逝。張十隻覺得臉麵好像被看不見的寒光劃過,不自覺地伸手抓了抓,便默不作聲。


    “老二,你心中有疑問卻不言語,是好事也是壞事。”孫涼嘴角牽著麵目上的褶皺,微微笑道。


    “師父,徒弟愚鈍,您多指教。”因坐在孫涼身旁,也不便行禮,隻是應道。


    “愚鈍?老二你啊,可不愚鈍,和你大師兄比起來,你聰明很多了。老大是,我命他作甚他便作甚,不會想很多、不會有絲毫違抗。你呢,你確也是會去做,但是心裏有疑問堆積,我平日裏言語不多,也不願過多解釋。我不說,你不問,時間一長,疑問堆積在心裏自然就不舒服。當然,你問我,可能也不會耐煩給你解釋。但是,老二你記住,師父我,坑害你們師兄弟三人是不可能的,想說的時候,自然也會告訴你。我在江湖中行事或猥瑣齷齪,可也有名聲在外,各地好漢聽我名號也會略給一二分薄麵。今夜和你說這些,想想也是最近少和你說話,並且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說著,手從胸口衣襟摸了進去。張十看著師父的動作,想來也是奇怪:現已入冬,師父還是常年一身破舊貼身衣衫,這幾年也未見過師父穿皮裘大氅,可雨雪天氣,好像也沒見師父身上有多少被打濕的痕跡。


    之前孫雲沒出現的時候,張十負責給孫涼清洗衣服,有次老天不知怎地下劈裏啪啦地下泥點子,阮大跟著孫涼進屋,正揉搓著衣服的張十抬頭看向師父師兄,忽地被驚到:先一步進屋的師父孫涼,身上很是幹爽,絲毫未被泥點子打濕打髒,而隨後進屋的師兄阮大,正不停地擰著衣服,嘩啦啦地落下渾黃的泥水在地,褲腳也不住地滴答。


    張十左看看,右看看,心中充滿疑惑,隨即說道:“師父、師兄,衣服換下來我一起給洗了吧!”


    二人應允各自迴屋換下身上的衣衫,阮大率先換好,捧著濕漉漉的髒衣服遞給師弟張十,便又去師父房間,把剛才的衣服再次遞過來。張十前後手地接過師父師兄兩套衣服,一套濕透了,一套隻有微潮。又湊上去聞了聞,阮大的那套很明顯地混雜著男人的汗味、雨水的濕味、泥土的腥味,丟進木盆中瞬時把還算清澈的水染地渾濁。反觀孫涼那套衣服,除了一點潮味,隻僅存些老人味,好像若有若無地還有些血腥味與花香味?就是沒有糟糕天氣該有的泥土味和濕味。


    一邊揉洗衣服,一邊想著:這是為什麽?是師父有什麽傳說中的神奇功法嗎?想來必然如此解釋吧,不然怎會有答案。


    師父常年就那麽幾套破舊衣衫,雖說這些年各地高官顯貴都有找師父出手顯露廚藝,偶爾師父也會接上一二單,應也賺了些金銀,可也未見師父把這錢財花在哪裏,最起碼在師父的身上是沒見到。穿的還是那幾套衣衫,吃的還是山中野獸、水裏遊魚,住的也還是城外小院,出行更不用說,大部分時候都是行腳的,像這樣前往京城,也是東家出錢雇傭船隻、馬車,或提前付了定錢才行。


    管他呢,畢竟是自己師父,師父做事必然有他的想法才是。


    想罷,隻見孫涼從胸口衣襟掏出了一個銅錢大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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