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真不是個東西!”喬訣一腳朝孫時權踹了過去。


    要不是如今留著他還有點用,能當個活靶子引布局之人上鉤,他真想一刀捅過去,讓他死了得了。


    孫時權被踹倒在地,也沒有反駁,因為他也知道自己幹的不是人事兒。


    孟春之所以不花他的錢,他大抵也能猜的到一二。


    最開始他們還是會同床共眠,許是他做噩夢說了一些夢話,不知從何時起,孟春便不再同他睡在一間房了,就連吃飯也會故意和他岔開時間。


    他沒有去問孟春到底知不知道,就像孟春也沒有來質問他為何那麽做。


    他們之間的夫妻關係,早就名存實亡了。


    他不喜歡孫玉珍,還有一點原因是那丫頭總是想找胡世宣,可他每次看到胡世宣都能想到自己時常做過的噩夢:是胡伯駒和陶子衿渾身上下都布滿了燒傷的疤痕,麵目猙獰著要找他索命。


    “你最初的那些木偶是賣給誰了?”傅霖問道。


    孫時權搖了搖頭,開口道:“我沒有見過那人真正的樣子,都是書信聯係。等交貨時間到了,我會提前將貨送到他指定的地點,屆時,他會派人來取。我也曾暗中觀察過,但是來取貨的那些人都帶著麵具,壓根兒就看不清真正長什麽模樣。”


    “當麵的那些書信你還留著麽?”


    “早就燒了,那事兒過了沒多久,中律司就派人徹查了傀儡殺人一案,我哪還敢留著這些證據在手上。而且,也是從那一年開始,我便再也沒收到那人寄來的信件了。”


    瑤卿插話道:“從字跡和筆鋒上來看,能否看出是同一人?”


    孫時權眉頭蹙起思考了一瞬,而後搖搖頭迴道:“不能,之前那人的字跡蒼勁有力,倒像是位中年人。而如今這位寫的倒少了那麽一些力度,像是位年輕人。”


    那就說明不是同一人,要麽是巧合,要麽就是故意。


    一種可能是,這個人知道孫時權幾年前做過什麽生意,所以想要模仿。於是,木偶的款式和材質都要寫的相差無幾,目的就是為了迷惑孫時權。


    還有一種可能是,木偶的的確確還是當初那個人來定的,隻是他們之間多了一位充當橋梁的人。


    江洵盯著坐在地上孫時權看了許久,他如今這副落魄的樣子,雖可歎卻不可憐。


    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隻要嚐到了一次甜頭,就不會再想著收手了。


    孫時權便是如此,當他決定了對陶子衿下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有迴頭路了。


    “你對於想要害你之人,可有什麽頭緒?”江洵問道。


    孫時權思來想去也沒有給個準話,不是說他真的不知道是誰,而是他的仇人太多了,一時之間竟然還有些迷茫了。


    再加上這兩日還是傀儡戲即將開始演出的時期,村子裏來來迴迴會進許多麵生的遊客,想要他的命那不是易如反掌?


    “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的,你腦子裏到底都知道些啥?”瑤卿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你不覺得很巧麽?你夫人剛去世沒多久,你那心腹前幾日也傻了,而今日你又差點遇害,這樁樁件件明擺著是衝你來的。”傅霖說道。


    “孟春那是自殺!而任初隻是被嚇傻的。”


    孫時權並沒有聯想到,那兩人會同自己今日遇害之事有關,畢竟孟春已經去世幾個月了。


    可如果真有什麽關聯,豈不是那人早就開始密謀著要殺自己了?


    一想到這兒,他就覺得頭皮發麻。


    許廷寬聽他說完這句,不禁感到瞠目結舌,“你這人真奇怪,說你笨吧,你能在那麽多人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地殺人,可若是說你聰明吧,你連你自己夫人到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孫時權抬起頭,一臉疑惑的問道。


    他是真的相信孟春會自殺,畢竟那女人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孟夫人是死於趙紫芮之手。”


    “不可能!芮兒她向來心善,連玉珍她都能視如己出,殺人這種事兒她更是做不出來!”


    孫時權一點兒都不相信自己喜歡了這麽多年的女子,背地裏卻是如此蛇蠍心腸之人!


    瑤卿瞧著他那副激動不已、極力維護他人的模樣,露出一抹略帶嘲諷的笑容,心中暗自覺得有些可笑。


    有那麽一個人,在得知了你是殺人兇手之後,整整十年間竟然從未戳穿此事,依舊若無其事地與你一同生活。可你卻不聞不問,視若無睹。


    而對於另一個人,當你發現其乃殺人兇手之時,你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憤怒和譴責,而是難以置信。甚至還將一直欺騙你、哄騙你的她視作稀世珍寶一般珍視有加。


    此時的孫時權低垂著頭,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他怎麽會有害孟春的理由呢?孟春明明什麽都不曾做過呀。”


    盡管他對孟春並無太多喜愛之情,然而畢竟兩人也曾夫妻一場,尤其是最苦的那幾年,都是孟春陪著他度過的。


    站在一旁的江洵麵色平靜如水,語氣淡淡地迴應道:“也許正是因為她……什麽都沒做吧。”


    說罷,眾人紛紛抬頭望向天空,隻見夕陽西下,暮色漸濃。


    都已經這個時辰了,就算聊也該換個地兒聊了,可孫時權卻變得茫然無措起來,完全不知該去往何處才好。


    他實在不願意迴孫府,更沒有勇氣當麵去質問趙紫芮究竟有沒有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情。


    他也不願獨自一一個人待著,他怕那個人會再度找上門來尋仇報複自己。


    所以他隻能跟著江洵他們,這幾人確實不待見他,又嫌棄他。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就是目前跟他們在一起的話,自己起碼是安全的。


    “老大信上都寫了些什麽?”瑤卿突然想起這件事,忙不迭地開口詢問道。


    江洵聞聲,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掏出那張紙條,然後遞給了身旁的瑤卿。


    瑤卿趕忙接過紙條,將其展開,匆匆掃了一眼之後,眉頭卻不由自主地微微皺起。


    “雖說信裏確實提到了一些東西,但我怎麽感覺說了跟沒說差不多呢。”瑤卿一邊撓著頭,一邊有些無奈地抱怨著。


    的確,眼下他們麵臨的情況有些棘手,一是,他們還無法確定那個幕後操縱者究竟是誰;二是,絲線的另一端連接到哪裏也是毫無頭緒。


    而且,關於用靈力強行掙脫這絲線束縛的方法,雖然可行,但也很快被瑤卿否定掉了。


    若中招的是她,那以她自身的靈力來說倒是可以嚐試一下,可江洵的靈力顯然還沒有達到可以直接衝破術法的程度,所以此路也行不通。


    想到這裏,瑤卿不禁感到一陣頭疼,難辦!


    “對了,給了你幾顆護心丹?”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之後,瑤卿再次轉頭看向江洵。


    隻見江洵緩緩伸出右手,朝著瑤卿比劃了一個“三”的手勢。


    “天老爺,這大手筆啊!”


    通常情況下,隻有他們接到甲級這種危險的任務時,江挽才會在他們臨走時給上一粒護心丹,以備不時之需,可以說這玩意兒是關鍵時刻用來保命的東西。


    然而,現在僅僅隻是一個小小的內接任務,江洵就得到了三粒護心丹!


    愛不會消失,但會轉移!


    “三粒很多麽?”江洵之前沒收到過這個,自然不知道其中內情。


    “當然了!!你以為這玩意兒很好煉製嗎?”瑤卿欲哭無淚的說道。


    “用什麽煉製的?”


    “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為啥還說不好煉製?”


    “直覺!直覺你懂嗎?算了,你不懂,你還小。”


    二人慢慢悠悠地走在隊伍的最後麵,而另外三人走在最前麵,中間夾了個垂頭喪氣的孫時權。


    他們沒有迴鍾其盛給他們安排的住處,一來是因為那個地方已經暴露了,二來是考慮到今日來了許多外地遊客,晚上若是鬧出什麽動靜,恐會傷及無辜之人。


    雖然靠他們自己在招壽村找個地方湊合著住一晚,是有些許困難,但如今有冤大頭孫時權在,倒也沒那麽困難。


    果然,把這人留在手上,還是有些用處的。


    幾人跟著孫時權走到一處宅院前停下,這個地方有些偏僻,從外麵的磚牆和眼前的木門來看,這房子估計是近兩年新建的。


    門打開,發出“吱呀”的聲響,院子裏靜悄悄的空無一人,許是時常有人過來打掃的緣故,看上去倒也幹淨。


    由於喬訣是幾人中落單的那個,所以今晚便由他同孫時權住一屋。


    “這屋裏隻有一張床啊,洵兒,你找孫時權再多要兩床被褥來。天氣冷,地上涼,你晚上睡覺多鋪兩層,別凍著了昂。”瑤卿坐在床上對江洵說道。


    江洵這凳子還沒坐熱呢,隻好點頭應下,起身出門找孫時權去了。


    他這邊走,瑤卿那邊就將紙條又拿了出來,仔仔細細地打量著。


    按理說,以江挽的性子,不會在這種緊要關頭寫這種幫不上忙的話,除非,另有深意。


    可如果她另有深意,那就不會再多給護心丹了。


    難不成是自己多想了?還是說這是江挽給的雙重保險?


    靈力......


    等等!!!


    這也沒說一定要用自己的靈力啊!


    由她幫著江洵衝開也是一樣的啊!


    嘖嘖嘖……沒辦法,人長得好看就算了,修為高也就算了,怎麽腦子還那麽聰明呢!!


    瑤卿再次被自己優秀到了,笑的一臉得意。


    等江洵抱著兩床厚被褥迴房的時候,瑤卿趕忙把他拽到床上,讓他坐好別動。


    江洵一臉懵的看著瑤卿,“你要做什麽?”


    “嘛呢?”


    同樣抱著被子的傅霖站在房門口,臉上有些驚訝的看著房內的二人。


    他們三閣關係好到這地步了?睡一張床?


    瑤卿瞅了眼門口站著的人,“呦,傅霖,快幫姐姐關下門。”


    傅霖:?????


    瑤卿沒再看傅霖,轉頭就要去碰江洵,這時候的江洵顯然沒有那麽鎮定了,下床就要走,又被瑤卿一把拽了迴來,“都說了別動!”


    “瑤姐姐,我睡地板就可以了。”


    “我知道啊。”


    “那你這是想幹嘛啊?”江洵屬實沒明白瑤卿此舉是何意,一張臉委屈巴巴的。


    瑤卿把紙條拿出來,指著上麵的字,凝重地同江洵分析道:“你看看這句,是不是在暗示我可以給你輸送點靈力?這樣一來,你不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破解掉身上的咒術了。”


    傅霖聞言,略感興趣地走了進來。


    他曾經是聽說過這麽個法子,但放眼整個江湖,借用此法成功之人,可謂是……寥寥無幾。


    “要不要試試?”瑤卿一臉興奮的問道。


    此舉若是成功了,以後可有的她吹!


    小小傀儡術,根本不在話下!


    江洵覺得此招不可行,而且他覺得師父也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我覺得......”


    “你覺得不重要,乖乖地聽姐姐話坐好!可以嗎?”


    江洵隻好閉上了嘴,點頭應下了。


    瑤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吐出,努力讓自己的唿吸平穩下來。她輕抬玉手,將掌心貼在了江洵的背上。集中精神,調動起體內的靈氣,並引導它們轉化為靈力。


    當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瑤卿開始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將靈力推送進江洵的體內。


    她心中所想的是要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先傳送一小部分靈力過去,等待江洵的身體慢慢適應之後,再逐步增加傳輸的力度。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了瑤卿的意料。


    就在她剛剛開始傳輸靈力不久,江洵的體內突然間爆發出了一股強大的引力。這股引力來得如此迅猛,以至於瑤卿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眨眼之間,那引力便如同一個貪婪的巨獸一般,瘋狂地吞噬著瑤卿體內靈力,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仿佛不會得到滿足一般。


    瑤卿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詭異的情況,頓時慌了神。她心急如焚地想要立刻中斷靈力的傳輸,但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對靈力的控製權。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瑤卿急忙扭頭喊站在一旁的傅霖幫忙。


    傅霖見狀,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他知道在借靈的過程中,如果有外力強行打斷,不僅會給瑤卿帶來反噬,更會讓作為靈力接收方的江洵遭受重創。


    可情況危急,容不得他有半分猶豫。


    說時遲那時快,傅霖身形一閃,迅速來到瑤卿身邊,雙手結印,以自身的力量來抗衡二者的靈力。


    三股力量不斷拉扯著,最終以傅霖的強行抽離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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