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慎放下帕子,看向林立夏。


    他亦很好奇。


    林立夏為何如此厭惡宮行泰?


    林立夏救他迴來的當天,亦是林小雪救宮行泰的當天。


    明明初相識,林立夏好似有預判能力,早早知曉林小雪會成為宮行泰的小妾。


    多次把他與林小雪拉郎配,對宮行泰敵意很大,且時刻好像在防備著什麽?


    他試探過林立夏,可以確認林立夏不是與他有相同際遇的人。


    “一個不守夫道的狗男人。”林立夏咬著牙,腦海裏全是林家死於中元節的預警。


    代入一下宮行泰正妻的境遇,滿心歡喜和期待等待外出公辦出差的丈夫歸家。


    丈夫帶迴個柔弱懷孕的小妾。


    換誰不憤怒?


    她能理解宮行泰正妻的憤怒,卻不能理解對方派人殺林家全家的心思。


    有能耐的女人,該整治男人;


    再不濟,整治林小雪,也說得過去;


    牽連無辜,殺林家全家,就不能理解。


    “妹妹,你是不是用錯詞了?”洛子夙愣怔一瞬,脫口而出:“守婦道是指女人。”


    林立夏眼眸轉一圈,發現桌上幾個男人,都很認同洛子夙的話。


    她將筷子重重一放,“女人要守婦道,男人就不用守夫道?我說的是丈夫的夫。”


    宮行泰恪守夫道,就算要納妾,先經過正妻同意,給正妻足夠的尊重。


    林家哪兒來的滅門禍事?


    “......”


    眾人沉默。


    都明白林立夏話中的深意,隻有洛子夙傻傻道:“妹妹,沒人規定男人要守夫道!”


    林立夏憋著一口氣,找不到宣泄口,洛子夙隻是說出這個世界,男尊女卑規則的事實。


    “當然沒有,男尊女卑的規則,都是男人定的,誰會定對自己不利的規則?”


    說著,她起身,又給自己盛一碗魚湯,端著碗,準備換個地方吃。


    她努力過,隊友不給力,官配cp拆不動,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許桃花拉住她,“夏夏,宮大人迴京,你堂姐是不是也要跟著走?”


    “是!”她剛說完。


    就看見許桃花神情黯淡下來:“這一走,豈不是一輩子見不著?”


    “是!”


    “夏夏,跟奶奶去看看,你堂姐是不是一起來了?奶奶有話跟她說。”


    看著碗裏的魚湯,林立夏沉默一瞬。


    天塌了,也要把肚子填飽。


    她一口氣喝完魚湯,放下碗。


    用帕子擦擦嘴角。


    上前扶著老太太,“奶奶,這一個月咱們吃的好,我好像長高一點點!”


    “長高好!”許桃花心思全在林小雪要進京,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上。


    “夏夏,奶奶聽別人說,富貴人家的妾,都是主母手中的玩意,比丫鬟地位高不了多少,你堂姐這一走,生死難料啊!”


    “夏夏,等會兒不管小雪說什麽,你別跟她起爭執,她這一走,你們姐妹緣盡於此。”


    許桃花說著說著,眼眶就紅起來,“她不似你兩個姑姑嫁的近,逢年過節還能見一麵。”


    看著許桃花濕潤的眼眶,林立夏沉默一瞬,按照書中劇情,林小雪這一走,確實是永別。


    許是知曉林小雪的富貴,是踩著林家炮灰屍骨上,獲得宮行泰憐惜得來的。


    她對林小雪生不出半分不舍,更生不出半分憐憫之心,卻不好讓老太太心留遺憾。


    “奶奶,我明白,我不跟她起爭執,不讓她帶著疙瘩走!”


    “好好,我們夏夏最懂事!”許桃花擦擦濕潤的眼眶,看向門口:“夏夏,去開門。”


    林立夏深吸一口氣,看見許桃花明明舍不得,還一本正經迴屋,刻意端著長輩的架子。


    她覺得老太太有些可愛,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抹笑。


    打開門。


    林小雪挽著宮行泰站在門口,“立夏,我明天就隨大人進京了!”


    看清林小雪眼中欣喜又得意的笑,林立夏詫異一瞬,失笑,“小雪,奶奶有話跟你說!”


    聽見奶奶想見自己,林小雪詫異一瞬,滿心欣喜,娘說的對,等她攀上高枝後,原本看不上她的人,都會刻意討好她,攀附她。


    “大人,您一個人進屋可以嗎?”


    “可以!”宮行泰一臉柔情拍拍林小雪的手,一抬頭看著林立夏瞬間蹙眉。


    “欠下林家的診金,待本官迴京後,會如數奉上,你不許為難小雪。”


    “大人!”林小雪滿眼感動,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宮行泰。


    林立夏覺得剛才的魚湯有些反胃,狗男女的濃情蜜意,踩在另外一個女人的痛苦上。


    她很想拿掃帚,將這對上演濃情蜜意的狗男女掃地出門,看在老太太麵上,她忍住了。


    卻沒忍住迴懟宮行泰,明明是有求陸雞腎,非要跟她在這兒逞口舌之快。


    “宮大人,我很好奇,你做事是不是一向這樣抓不住重點,主次不分?”


    宮行泰被懟的臉色難堪,咬著牙,一甩衣袖進屋:“......鄉野丫頭,牙尖嘴利!”


    “呸!”林立夏對著宮行泰背影,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唾棄。


    然後轉身,抓住還在發愣的林小雪手,拽著她進入許桃花的屋內。


    許桃花坐在床上,看著床上擺著三個小陶罐發呆,聽見動靜才抬起頭。


    “小雪,夏夏,你們坐!”


    看出老太太在傷心,林立夏上前,挨著老太太身邊坐下。


    “奶奶,罐子裏裝什麽?”


    “你們姐妹的嫁妝。”許桃花聲音有些哽咽,“不多,都是咱們從牙縫裏省出來的。”


    這些年,她操持著整個家,一邊要給兒子孫子攢錢讀書考秀才,一邊要給三個孫女攢嫁妝。


    “從你們出生,奶奶每個月朝陶罐子裏放兩文錢,奶奶沒事就拿出來數了數,記得可清楚了,小雪一共是三百五十二文錢,夏夏是三百四十文錢,小暑兩百四十文。”


    吃過林家的苦,看過林家的窮,林立夏才知道老太太多不容易。


    床上的嫁妝,有多沉重。


    許桃花一手拉住一個孫女的手:“小雪,夏夏,嫁妝代表娘家人的心意,也決定夫家對你們的重視程度。這時代待咱們女人不公。


    奶奶原本想著,陶罐裏的錢,給你們姐妹壓箱底,等到你們出嫁時,視咱家情況再給你們置辦一些陪嫁......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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