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今天才大年初三,就算他哥哥嫂嫂侄子侄女弟弟都去拜年了,但他父母應該在家的呀?”


    有人疑惑不解地問道,語氣裏也多多少少地帶著點不耐煩。


    在山村裏,家中長輩,在大新年裏,從初一到十五,不會同時出遠門,要留一個在家看門,在來人串門或拜年時,接待客人。


    家中無人,是不吉利也是對來串門或拜年的客人的怠慢與不尊重,會落下話柄,以後也會在村裏失去人心,傷了人脈。


    所以,這林家大年初三,家中卻無人,本就很不合常規。


    大家這麽想著,難免心生不滿與怨懟。


    而且,繼續在這裏等下去,也確實真地很煎熬。


    這樣天寒地凍的天氣,誰又願意在這荒山坡上,守著一具屍體傻等呢?


    雖然人死為大,也是一件悲傷的事情,值得同情,但是誰也不會想因為同情悲傷就把自己的小命也交代在這裏吧?


    大夥來得也是匆匆忙忙的,沒打雨傘也沒穿雨衣,直接穿著大皮襖子,戴著熊帽子,就過來了。


    大夥身上、帽子上都已經堆積了不少白雪,都快成雪人了。


    站在雪地裏的雙腳,雖然裹著皮靴,這站得久了,卻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寒,已經開始麻木了。


    在這裏的人,也都是脾性好的漢子,所以大夥不耐煩歸不耐煩,卻也沒有人直接抱怨,說什麽難聽的話,都忍耐著。


    大夥兒心裏都清楚,畢竟這裏是死了人,還是個熟人。


    “先抬迴村裏去吧!”慕辭沉沉地說道。


    他抬頭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也不再征詢村長的意見,直接吩咐那幾個壯漢動手抬人。


    他來得更倉促,走的太急,連帽子都沒戴。


    他頭發上早已經都濕了,頭頂上開始冒蒸汽。


    落在他頭上的雪,在他的體溫的加持下,很多都已經融化了。


    偶爾有雪水流進脖子裏麵,冰涼冰涼的,難受。


    他扭頭,看看簡秋、都靈山、忘憂林,發現他們三人跟自己一樣,也好不到哪裏去。


    除了簡秋戴了頂帽子外,那兩個年輕人,也是光著頭,頭發上都是白雪和雪水。


    “那就先抬迴他家院子外麵去吧!”


    村長點點頭,疲憊地說道。


    他也知道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也沒有意義。


    誰知道他家人什麽時候來呢?


    慕辭看了一眼村長,沒有再說什麽,沒有等他們的意思,也不打算幫忙。


    “我們先走吧!”


    慕辭拍了拍簡秋的肩膀,邊說邊抬腿向山坡下走去。


    “好!”


    簡秋答應著,背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工具箱,跟在他後麵離開了這裏。


    都靈山快速收拾好藥箱,背在肩上,追上兩位師父的腳步,也先行離開了。


    忘憂林則主動留下來,幫忙抬屍體。


    他向來就是個熱心的,也是富有同情心的青年。


    他不能像都靈山那樣,跟在慕辭後麵,幫助查案,也就隻能隨著自己的本心,為死者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了。


    “二發!”


    都靈山邊走邊思忖著,嘴裏反複念叨著這個名字,在記憶裏搜索著這個人的信息。


    村長說是二發第一時間發現的死者,可是他這麽早,就出現在案發現場,真的隻是巧合嗎?


    二發這個人,他還是有所了解的。


    雖然他不怎麽在忘憂村走動,二發也很少到山上去放牛啥的,二人見麵的時候很少。


    但是二發的一些光榮事跡,他還是有聽說的,畢竟二發這人,在這一帶也是小有“名氣”的。


    他這人,二十出頭,不僅長得醜,五大三粗的,還好吃懶做。


    平日裏,都是不睡到日上三竿,他絕不起床的。


    他是他們家的幺兒,他父母一共生了六個孩子,也就他一個是男孩。


    在他前麵的五個,都是姐姐,所以他父母對他都是嬌生慣養的,特別溺愛。


    就連他的五個姐姐也都特別溺愛他,對他都是有求必應。


    一家人,將他慣得有點無法無天,從小就很能折騰,就差沒上房揭瓦了。


    早些年,稍不順心,他還會對自己的父母大打出手,說話也特別難聽。


    那些年,他在村裏也盡幹些偷雞摸狗的事,特別討人嫌,所以沒有人喜歡他。


    用現在的話說,那段時間,應該是他的叛逆期。


    長大成年後,雖然他脾氣收斂了許多,也不幹那偷雞摸狗的行當了,對父母也尊重了許多,但是依然好吃懶做。


    這已經是養成了惰性習慣,應該會伴隨他一生了吧!


    他從以前的無法無天,到後來的好吃懶做,給村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這一帶,也被傳得人人皆知。


    像他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麽會起那麽早?還是這樣大冷的天?


    再說,他一個四體不勤的懶漢,又跑到那山旮旯裏頭去幹什麽?


    要知道那地方,因為過於偏僻,還流傳著一些比較恐怖的民間傳說,所以平正常人都很少會去那裏。


    傳說在那個山坡下的那個小峽穀裏,曾經丟棄過很多死嬰,是那些早夭的嬰兒的墳場。


    在那裏,經常會有小鬼哭鬧戲笑,搞些惡作劇,專門戲弄誤入峽穀的人。


    如果不小心進到裏麵,遇到鬼打牆那都是輕的,小鬼扯腿摸背揪頭發,都不算什麽。


    可怕的是,那些小鬼,會變著花樣玩你,撕扯你的血肉,戳瞎你的眼睛,生生地扯下你的皮……


    曾經有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進了那裏,在裏麵轉了三天三夜,也沒有走出來,最後才被活活折磨死的。


    據說死得很慘,堪比傳說中的淩遲處死後的慘狀。


    扣了眼睛,扯了鼻子,皮肉也被撕扯成碎片……


    在那三天三夜裏,還要備受精神上的摧殘,那種恐懼,沒有經曆過,是難以想象的。


    也自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進去過那個峽穀了,連帶著那附近的山坡草地,也很少有人去了。


    所以,一個正常的人,還是個懶人,又怎麽會無緣無故地去那裏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都靈山越想越覺得這個二發可疑,如果村長沒有說謊的話。


    “師父!”


    他對著自己師父的背影叫了一聲,小跑了兩步,走到慕辭身側,看著慕辭,小聲地問道:


    “師父,這事您怎麽看?”


    “不尋常!”


    慕辭低頭看了自己徒弟一眼,沉聲說道。


    “哦?何出此言?”


    一旁的簡秋,也側頭看著他,語氣凝重地問道。


    很顯然,他心中也是存有疑問的,雖然他不了解這個村的基本情況。


    “不好說!”


    慕辭搖搖頭,沒有正麵迴答。


    而是迴頭看了一眼那個山坡,蹙了蹙眉,有些諱莫如深地說道:


    “還是等你解剖,進一步驗證以後再說吧!”


    簡秋聞言,點點頭,也不再追問。


    “師父,您在忌憚什麽?”


    都靈山第一次看到師父露出這種謹慎小心的表情,心下驚駭,忍不住問道。


    “嗯?看出來了?”


    慕辭看著自己的徒弟,故作輕鬆地反問道。


    “呃!也不是,就是感覺師父跟往常很不一樣。”


    都靈山有些尷尬地說道。


    “我有那麽明顯嗎?”


    慕辭開了一個玩笑,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你安心”的笑容。


    “嘿嘿!”


    都靈山看著這樣的師父,忍不住憨笑了起來,有些問題也暫時不想問了。


    師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開過玩笑。


    印象中,師父總是嚴肅寡言地,連正常的笑都很少,更別說開玩笑了。


    他感覺師父跟以前不一樣了,似乎,他更喜歡師父現在的樣子。


    慕辭低頭看著自己徒弟那憨憨的樣子,心情突然就舒展開來,那些不好的感覺,也暫時都拋到了一邊。


    “真拿你們師徒二人沒辦法!”


    簡秋看著二人,有些好笑,又頗為無奈。


    他被他們吊起了胃口,卻又被他們輕描淡寫地帶過,弄得他心裏癢癢的,不上不下的難受。


    “小師父,咱倆也是師徒哦!”


    都靈山看著簡秋一臉的鬱悶,便笑著打趣道。


    “你要是實在不知道怎麽叫,可以叫我簡師父或者簡叔。


    要不跟他一樣,叫我簡大哥也行,就是不要叫小師父 ,難聽。”


    簡秋笑罵著,先是指了指慕辭,而後,伸手繞過慕辭,拍打了一下都靈山的後腦勺。


    “嘿嘿!那哪成,師父就是師父。要不我以後就叫你二師父吧!”


    都靈山撓了撓自己的頭,憨笑著,說道。


    “你才二呢!你全家都二!”


    這下簡秋直接就炸毛了,笑罵著,抬起腳就去踢他,差點摔倒。


    “嘿嘿!”


    都靈山憨笑著,老實地閉上了嘴,不再去刺激他了。


    慕辭被二人感染,嘴角上揚,臉上抑製不住地,笑容越拉越大。


    簡秋沒好氣地看了一眼都靈山,再丟了一個威脅的眼神給慕辭,自己也笑了。


    三人突然都沉默了下來,疾步向南山下河溝邊上的林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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