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現場,是在一個背陽的小山坡半腰上。


    慕辭來到這裏,並沒有急著查看現場,而是靜靜地站在雪地上,看著趴在地上的屍體,若有所思。


    “怎麽樣?”


    簡秋也在他身旁停下來,看著他,問道。


    慕辭沒有迴答他,看了會後,緩緩地走到屍體旁邊,蹲了下來。


    屍體,麵向下趴著,他後背衣服完好,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沒有外傷,看起來不像他殺,倒像是在睡覺。


    異常的地方是,他雙手向前,用力地抓住地麵,手指頭半截都沒入了泥土中。


    慕辭伸出手,用力將死者的手指拉了出來,發現手指頭好幾個都磨出了血,指甲裏麵塞滿了泥血。


    他將死者的手放下,將屍體翻轉過來,他眼中卻閃過一絲疑惑。


    死者,男,三十歲左右,麵容清秀,白白淨淨的,沒有一點傷痕與血跡。


    詭異的是,在這麽冷的天,死在這樣的地方,也不知道凍了多久,卻沒有僵硬,甚至看不到一點死氣,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著了。


    他雙眼緊閉,麵容安詳,嘴角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好像正在做著某個美好的夢。


    詭異的是,從這雪的厚度來看,昨晚應該下了一夜的大雪,而且現在也還在下,死者身上卻沒有什麽雪花,衣服也是幹爽的。


    “難道剛死?”


    忘憂林站在旁邊看著死者,忍不住疑惑地問道。


    “嗯?應該不是!”


    蹲在慕辭身邊的都靈山,搖搖頭否定了忘憂林的猜疑,沉著地分析道:


    “從村長通知我們,到我們來,也有一些時間了,不應該身上一點雪都沒有。”


    說完,他迴頭看著來時的路,大致估算了一下,繼續說道:


    “這一路走過來,將近一個小時是有的,再加上村長從這裏跑迴去的時間,最起碼也是發生在近兩個小時以前的事了。”


    “你說得對!”


    忘憂林點點頭,讚同道。


    簡秋看著慕辭,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也許是天氣的原因,沒有什麽人出來走動,圍觀的人不多,隻有幾個中青年壯漢,還是村長叫來的。


    他們也隻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慕辭沒有理會身邊兩個年輕人的對話,認真地檢查了死者的瞳孔,探查了脖子上的大動脈,確定,確實是已經死了,這才掏出銀針,在死者的脖子上大動脈處,紮了一針。


    他拔出銀針,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發現銀針沒入血管的部分,是黑的。


    “中毒!死於昨晚子時前後!”


    他沉沉地說道,眉頭緊蹙,一時也想不明白,為何死者身上會如此幹淨。


    他站起來,環視了一圈,這地方雖然背陽,但是四周沒有樹,是一處還算空曠的草地,而且死者周圍的草地上,也是白雪覆蓋,沒道理,這雪下不到死者的身上來。


    “確實很奇怪!”


    簡秋聽他說出的死亡時間,看了看四周,也深感疑惑,歎道。


    其他人聽了,也都麵麵相覷,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驚懼與不可思議。


    這時,村長拖著疲憊的腳步,走了過來,站在幾人身旁。


    他低頭看了看死者,發現死者的姿勢,跟他早上過來看過的不一樣,便知道肯定是檢查過了,於是扭頭看著慕辭,喘著粗氣,問道:


    “怎麽樣?”


    他是慢慢走過來的,落在幾人後麵很長一段距離,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感覺到了吃力,就好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是中毒!具體什麽毒,我還需要進一步確定。”


    慕辭一邊說一邊又蹲了下去,他一手拉過死者的手,一手往都靈山跟前一攤,說道:


    “刀!”


    都靈山秒懂,連忙從藥箱裏拿出一個薄薄地刀片,小心地遞給師父。


    慕辭接過刀片,輕輕地劃過死者的手腕,沒有血液流出。


    很顯然死者的血液已經凝固,他便連肉帶血塊,割下了一小片。


    都靈山沒等師父吩咐,便從藥箱裏拿出了一個白色的空瓷瓶,及時地接過師父用刀片遞過來的血肉片,並蓋好,收進藥箱。


    慕辭又將死者的手指甲裏沾了血液的泥土剔出來,交給都靈山用瓷瓶裝好。


    取好樣品後,他便站起來,繞著屍體緩緩走了一圈,仔細查看了四周的情況。


    發現死者頭部的地麵上,有好幾處死者手抓出來的帶血的痕跡,可以判斷死者之前,應該是很痛苦的。


    可為何他的麵容卻是那麽安詳呢?


    這也是他很奇怪的地方。


    從死者留下的痕跡來看,這應該也是第一案發現場,最起碼,也是死者服下藥後,跑到這裏,才發作,並在這裏掙紮過。


    從死者趴伏的姿勢來判斷,也應該是在這裏終結的生命。


    那麽他是自殺呢?還是他殺?


    如果是如果是他殺,他為何跑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而不是跑到有人的地方去求救?


    還是說有人將他灌了藥,將他丟到這裏來的?


    如果是這樣,那他應該是昏迷的,又怎麽會留下掙紮的痕跡?


    所以,他判斷死者極有可能是自殺,自己一時想不開,抱著藥瓶跑到這裏來喝了。


    想到這裏,慕辭又擴大範圍找了找,卻沒有發現有藥瓶之類的容器。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死者是在別的地方喝了藥,然後跑到這裏來等死。


    這裏周圍沒有住戶,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要走近半個小時,才會有村民居住的農舍。


    大白天的,這裏都顯得很陰暗荒涼,讓人瘮得慌,所以平時也很少人來到這裏。


    一個人深更半夜跑到這裏,還是需要很大勇氣的,如果死者是自殺,說明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一心求死。


    這麽一推斷,還是很合理的。


    他那安詳的麵容,淺淺的笑意,也可以判斷他死前也是釋然而解脫愉悅的。


    隻是配合著地麵上的抓痕,卻有點解釋不通了。如果不痛,他又怎麽會手指抓入地麵那麽深?指甲都抓斷了。


    如此疼痛,他麵部怎麽說也應該是扭曲的吧?


    又是什麽樣的毒,能讓死者死得如此幹淨安詳?還能在這麽冷的天裏,雪地裏躺了十來個小時,不僵硬?


    除了體內血液凝固外,身體上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肌膚的顏色也跟活人完全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這又是為何?


    還有這雪為何下不到死者身上?他們來這麽久了,每個人肩上帽子上幾乎都白了,死者身上卻片雪不沾,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太詭異了!


    “需要解剖嗎?”


    簡秋看著慕辭一臉的糾結,想幫他進一步確定死因,便問道。


    “解吧!”


    慕辭點點頭,同意簡秋的提議。


    “需要報案嗎?”


    都靈山看看自己的兩位師父,又看看村長,問道。


    “可以初步判斷死者是自殺。村長,你看呢!”


    慕辭看著村長,說出了自己的判斷,至於要不要報案,還是得村長決定。


    “如果隻是自殺,報案也沒有什麽作用,這大新年的,也別再去折騰派出所的同誌了。我們自己處理吧!也剛好法醫同誌也在這裏。”


    村長語氣緩慢,卻還算沉穩地說道。


    “嗯!那就我們自己來吧!”


    慕辭點點頭,看著簡秋沉沉地說道。


    說完,他抬頭看了看圍觀的幾個村民,沒有發現死者的家屬,再看看村子的方向,也沒有什麽人來,心中疑惑,便轉頭看著村長問道:


    “有人去通知死者家屬了嗎?”


    “去了,喊了半天門,也沒人開門,估計是沒有人在家。”


    村長搖搖頭有幾分無奈地說道,


    “大概是走親戚去了吧!”


    “嗯!那還是要等他的家人迴來吧!”


    簡秋擰緊眉頭,提議道。


    照規矩流程,解剖屍體,必須得家屬同意簽字才可以,除非是身份沒辦法確定就無名屍,聯係不上家屬的,否則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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