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憲去上班。他出招待所大門,往西一瞧,李燕燕像往天一樣,在澇糟攤上忙。李燕燕恰巧也看見楊憲,報以燦爛笑臉。幾日不見她,今猛見了,楊憲心裏立刻撲騰撲騰起來。楊憲本打算過去跟李燕燕說幾句親熱話,看李燕燕周圍坐了一圈急等吃澇糟的上班族,就打消了狂躁的欲望,悵然向大院走去。

    忽地,他發現,街道兩邊的樹葉已經落盡,氣流也冷冷的。

    進大院時,白光閃閃的二層樓映入眼簾。楊憲想過去看看工程進度。誰知,他半步還沒有挪動,靳勇、常才幾個爭搶著要匯報工作。楊憲假惱道:“再多緊要,也該讓我上去。要不然,站在風天野地裏,凍病了,睡下了,你們誰負責?”幾個人笑著簇擁楊憲走。

    暖氣已開始供應。當楊憲打開門時,辦公室裏一股潮濕迎麵撲來,心裏頓時熱起來。

    大夥坐定,楊憲笑說:“剛才,你們急火火爭著叨咕。都啥事,這下說。我洗耳恭聽,有你們講個夠的時候。”楊憲這樣一說,幾位反而不好意思,一個看一個,一個謙讓另外一個先說。推來推去,怕押了時間讓縣長生氣,平揚帆率先匯報。他說:“上次縣委常委會決定砍樹賣木頭後,我們狠抓落實,任務分解到兩個林場,柴紀元和杜廣潤一人一個林場,包伐包賣。現在的問題是,正當這項工作熱火朝天幹起來的時候,縣檢察院陰去病派反貪局的人,背地裏調查取證,說柴紀元和杜廣潤賄賂了我,並說我們砍木材是違法行為,要求立即停止,否則他們將依法處治。我不明白,在清溪地盤上,到底是縣委大還是檢察院大?”楊憲沒聽完,臉色就沉鬱起來。他憤憤地說:“我上次講的幾句話,陰去病果然沒有聽進去。這事,我以後過問,你莫聽閑言碎語。當前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黑明晝夜趕快砍。砍足了,賣完了,然後洗手不幹得了。”平揚帆聽罷,點了點頭,表示完全按照縣長的指示辦。文武斌說:“獸醫站和蠶桑站土地賣得很順利,十幾個人競標,最後被張澤厚同王博源買去了。”楚將勝說:“全縣三荒地查清了,總共九十八萬六千三百一十二畝。根據咱縣實際,每畝確定出賣價伍拾元是比較適宜的。”楊憲說:“可以,就按這個價賣。”常才說:“幾個廠子,縣裏投標競買的人不多,寧夏和青海有幾個買主前來考察。問題是,目前國有資產局定的價碼有點高,人家聽了直搖頭。經委意見,縣上能否在國有局定價的基礎上,價格再下浮百分之十。有了機動權,我們好與買方談判。”楊憲毫不猶豫地說:“行。給你們一點自主權。”

    靳勇看其他領導都講完了,掏出筆記本準備匯報。他抬頭發現楊憲剛才爽朗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便顫顫驚驚地說:“楊縣長,您不敢繃著臉。您一那樣,我就不敢說話,尿也夾不住,立馬想去上廁所。”這話把在座的三位局長及常才惹得哈哈大笑。楊憲剛呷一口茶水,未及下咽,一聽靳勇這話,噗嗤一聲,噴射而出,搞得下巴、身上以及桌麵到處都是水滴。楊憲笑得半眯著眼,左手指靳勇的方向,右手按著腰說:“靳勇,好你個龜兒子,成心不讓我喝茶。你要喝,就直接告訴我,我給你泡,貨真價實的‘碧羅春’。你咋用這麽滑稽的法子來日弄我呢。”

    登時,楊憲臉上多雲轉晴。靳勇有說不出的歡欣。他說:“戶口兩千塊錢出賣,在城鄉引起了強烈反響。一萬指標已經完成。好些外縣外地人也嚷著要買。公安局黨委認真分析了形勢,建議縣上再撥一定數量的資標。”楊憲笑說:“好哇,公安局這件事幹得漂亮。你們打算還要多少指標。別吞吞吐吐了,我見不得慢性子人。”靳勇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幹脆地說:“三百五百更好。楊憲又指著靳勇笑道:“小氣鬼。我看你就不是幹大事的料子。放膽去幹,敞開大門去賣。多多益善,做到有求必應。”靳勇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聽錯了。當征詢的目光再次投向楊憲時,楊憲親切而肯定地向他點了點頭,他方明白自己的耳朵沒有出現差錯。這時,他歡欣地鼓掌,眼角溢了幸福的淚花。

    該請示的請示了,四位局長和常才知道縣長有事要忙,起身告辭。靳勇磨蹭著最後一個離座。臨走時,他悄悄地問楊憲:“縣長,有需要我辦的事,盡管告訴一聲。”楊憲笑嘻嘻地拍著靳勇的肩膀說:“暫時沒有。以後有,一定告訴你。”靳勇他們還未走遠,楊憲便給李嚴打電話,讓抓緊時間收款。李嚴訴苦說阻力挺大,各有關單位不太積極。楊憲問為啥,李嚴說:“凡賣東西變成的錢,縣上一摟子摟去,給出力的單位一個子也不剩,恐怕不行。縣上拿大頭,給人家一個小頭吧。沒有甜頭,誰願幹那傻事。”楊憲想了想,告訴李嚴:“按百分之一留成,調動一下積極性。”李嚴喜出望外,道:“這還差不多。”

    打完電話,楊憲在衛生間屙了一泡屎尿,一位矮個子的人撞門進來。楊憲問:“你是誰?急著幹啥?你看我剛送走人,頭大得不行了,讓我休息一會好不好?”那人並不理會楊憲,氣乎乎地說:“我是平頭百姓,你是青天大老爺。平頭百姓到了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才找青天大老爺作主。我又不是天天找你!我不管你頭大還是頭小,隻要把我這事擺平了,就成。”楊憲看這人生得瘦小猥瑣,滿臉滄桑,說法卻挺多,心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跟這種人不能硬來,倘有閃失,他在這裏釘是釘,鉚是鉚地較真,就失尊嚴了。便和顏悅色地說:“你講,有天大的事全講出來。”那人看楊憲換了態度,就說:“我叫餘振民,縣環城路滿江紅酒樓的老板。”餘振民邊說邊拿出一疊帳單,展放在楊憲麵前,道:“幹部白吃了人,你管不管?”楊憲說:“按理應該管。可是,清溪這麽大,人這麽多,我能管過來嗎?你應該找有關部門,比如白吃了你的那個人的單位領導,還可以找紀檢部門,不行你就到執法部門告去。”餘振民偏了頭,憤憤說:“我就知你一推六二五,不想管。你道我這些單位沒去找過嗎?我記不清都跑爛幾雙鞋了,一個子兒也沒要來。哼,你別提你那些執法部門,一提我就害氣。”楊憲正色說:“你說話嘴上要帶保險鎖,執法機關,你不能給隨便抹黑。”

    “抹黑?”餘振民說:“抹黑還算輕的。我看他們有些人連土匪都不如。土匪有時還顧個廉恥,講個仗義。”楊憲站起來說:“這樣看來,你果真對我們執法部門有意見了。好,”楊憲又正襟危坐,說,“有意見我給解決。”餘振民說:“縣長大人,你細細看你手頭那一疊帳單,都是檢察院一位叫尤喜占的人欠的。不是我血口噴人,白紙黑字,確實無疑。”楊憲依言,翻了翻帳單,發現從七月到十月的三個月時間裏,尤喜占用餐共十六次,每次數目不均,但都上了二百元。這一項四千五百三十八元;歌舞廳跳舞,卡拉ok點歌二十次,每次一百元左右,這一項,兩千叁百零貳元;小姐服務,先後十六人,每人三百元,這一項四千八百元。三項累計一萬一千六百四十元。楊憲起初以為餘振民斤斤計較,來此小題大作,以圖造輿論,臊尤喜占的臉皮,不意細細算來,數目的確不小。

    此刻,一個絕妙的辦法,已在楊憲腦海中形成。不過,他依然不動聲色,故意逗餘振民:“帳單我看了,尤喜占是欠了你的一些錢。這對你來說,隻不過九牛一毛。放過這迴吧,下次他到你酒店吃飯,你讓他不再記帳,直接開現金得了。”餘振民哭喪著臉說:“楊縣長,今這官司,假如你就這樣糊裏糊塗斷,我睡你辦公室不走了。再不,我站在大院門口胡喊,連你一起叫,想罵啥話就罵啥話。”楊憲道:“這麽說來,我真得過問這件事,沒退路了。老餘,我給你說實話,今天我替你作了主,必然會招惹另外一些人,你懂嗎?我感到有點劃不來。”餘振民眨了眨眼睛,馬上反應過來,熱急地說:“楊縣長,你讓我出了這口惡氣,討迴了錢,我一定忘不了好好報答你。”楊憲眉頭挑了幾挑,說:“痛快。這就好,老餘你在這裏坐好,看我升堂斷案。”說完,楊憲抓起電話,撥打了6位數字。線路通了之後,便講:“你是廣播電視局嗎?我是縣政府的楊憲,請你們派電視記者和節目主持人,速到我辦公室來。”隨後,他又往檢察院打電話,讓陰去病和尤喜占十五分鍾後趕到。

    陰去病和尤喜占還未踏進縣長辦公室,楊憲已給電視台的兩位布置妥了任務,指點了拍攝角度和采訪中應注意的幾個問題。陰去病和臉麵瘦而黑的尤喜占屁股剛一挨沙發,大臉盤,皮膚白淨,頗豐滿的女主持人手持話筒,站立在亮著小紅燈的攝相機前,有條不紊地說:“各位觀眾,我所在的地方,是清溪縣人民政府縣長楊憲同誌的辦公室。我們來這兒不為別的事,而是進行現場直播,因為楊縣長要親自了斷一個執法人員白吃老百姓的案子。現在,‘原告’和‘被告’雙方及楊憲同誌已各就各位。案件審理正式開始,請觀眾隨我們的攝相機鏡頭追蹤事情的原委和觀看最後審理的結果。”女主持人講完,攝相機鏡頭從餘振民、尤喜占、陰去病臉麵緩緩掠過,對準了楊憲。楊憲不慌不忙地說:“今天早晨,我接待了一位上訪群眾,”他指了一下餘振民,餘振民從沙發上站起來,朝楊憲點頭哈腰,楊憲示意他坐下,繼續道,“他是酒樓的,原來生意紅紅火火,現在快做不下去。緣由是在我們清溪有一批白吃的幹部,其中就有檢察院的尤喜占。餘振民就這件事,與檢察院的領導交涉了多次,得不到解決,便找人民政府。我本人作為人民政府的縣長,怎能對人民的事撒手不管呢。所以,有關部門不管的事,我必須管,而且雷厲風行,立即就辦。我不能讓餘振民等待了。再等待,我們縣政府就會失信於民,其他工作我們就無法開展。如此下去,老百姓還怎麽擁護我們呢。下麵,審理開始。請當事人餘振民先講。”

    當攝相機對準時,緊張或是別的什麽原因,餘振民哽咽著說不出話。幾分鍾後,他才指著臉色黑黃的尤喜占說:“你,你,你三個多月用餐跳舞,欠我一萬多。你還賴帳,不要臉!”尤喜占捂著臉,清好嗓子,準備就這件事陳述。楊憲發現了,走過來,嗬斥道:“把手放下去!知道臊,早幹啥去了。”楊憲的話,嚇得尤喜占抖索著放下手,上門牙咬過下嘴唇,喃喃地說:“有一起經濟案子,原告說我們辦案人辛苦,讓到滿江紅酒樓去吃喝和耍耍。罷了,隻要記個帳就行,以後他總開支。我們上案子的幾個月裏,跟一些兄弟,有機會就到酒樓去,吃喝玩樂之後,由我簽了字。每次簽字後,我在後麵括了括弧,內寫了個代字。楊縣長要是不信,仔細一看就知道了。”尤喜占委屈地指了楊憲辦公桌上的帳單。半分鍾過去了,包括楊憲在內,沒有一個人去看。尤喜占感到沒人理他,繼續說:“誰知,這案子事先說得好好的,移送到法院時,卻出了問題。原告輸了。敗了官司,原告總認為我們沒盡力支持公訴,對支付這筆帳不熱心了。對此,我心裏不是不急。餘老板找我一次,我就催原告一次。每次去了,他總是說就去結,我還以為他最終結了呢。”楊憲說:“至此,事情已明。”他臉轉向餘振民:“欠錢咋辦?人家原告不結嘛!吃的人是在原告的應允下才吃的呀。誰讓你在人家大吃二喝的時候不多個心眼,鬧下這一攤子麻達?真是個日八舛。”說著說著,楊憲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寶雞方言。餘老板執拗地說:“錢,一分不少,我都要。我隻認簽字的。你這裏假若斷不清這官司,我上省上,去最高檢察院,去中紀委找侯宗賓。即使傾家蕩產,我非把這髒官告倒不可。”這一頭按不下去,楊憲又把頭轉向鐵青著臉的陰去病,問:“老陰,咋辦?”陰去病斬釘截鐵地說:“誰吃誰掏,亙古如此。”尤喜占拉著哭腔說:“我口袋隻有十塊錢,這還是給孩子買奶粉的錢。平時,我媳婦管得緊,每月工資下來,我分文不少地交她了。”楊憲對餘振民說:“你上去,把尤喜占帽子上的國徽和肩章撕下來,別讓這種敗類玷汙了我們的執法隊伍。”餘振民得令,餓虎一般撲過去,三兩下摘除了。

    尤喜占徹底蔫了。楊憲對尤喜占說:“你準備咋辦?人家是要錢的,你又沒有錢。脫了上衣和褲子,上大街去賣吧。你那身黃皮,還值幾十塊錢。”此後,忙碌的攝像師大概對這種場麵熟稔了,不失時機地將鏡頭固定在楊憲前麵。麵對愈來愈近的鏡頭,楊憲侃侃而談:“觀眾朋友們,我之所以別開生麵地親自審理此案,基於以下兩點考慮:一是,這件事在清溪反應很大,必須通過這種形式消除惡劣影響;二是,通過此事,給清溪有此劣跡的幹部敲一個響亮的警鍾。至於對尤喜占個人,縣委縣政府建議:第一,限兩天內悉數交付欠款,賠禮道歉。第二,給予適當處分,清除出政法隊伍。”楊憲說完,餘振民帶頭鼓掌。女主持把話筒遞到陰去病嘴邊,她自己也湊了過去,嬌妍的麵孔對著鏡頭,問:“陰檢察長,您對縣長剛才的審理有何感想?”陰去病整理了一下思維,說:“首先,我們滿腔熱情地歡迎廣大人民群眾的監督,執法機關更需要人民雪亮的眼睛盯著。其次,一切問題都要在法製範圍解決。同時,我還想說的是,”他吭哈兩下,清了清嗓門,接著說,“尤喜占這件事,表麵上看,是件十分丟人的事,但醜事也可變好事。它給我們作了一個很好的反麵教材。尤喜占白吃是個人行為,他利用職務之便侵犯群眾利益,是我們疏於管理所致。我要承擔一定的責任。今後,我們對全體幹部要加強教育,以此為戒,努力工作,在清除自身汙垢的情況下,加大反腐敗的力度,使那些膽大妄為,貪婪恣肆,吮吸人民血汗,侵吞人民勞動果實的蠹蟲,盡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得到應有的懲罰。”主持人的話筒還沒有收迴去,陰去病已邁開大步離去。

    楊憲看陰去病氣衝衝的樣子,冷笑了幾聲後對電視台記者說:“你們要有新聞敏感性。這件事要盡力量做大。今天的錄像,要調集精兵強將,分秒不差地編輯製作專題片,題目就叫‘反腐敗的漂亮一仗’。中央電視台新聞聯播之後,你們要在插轉台反複播放,讓全縣人民看看髒官是怎樣一副醜態。同時,複製一個帶子,下午我派得力人將錄像帶送和政電視台,除市上播出外,要通過微波傳輸到省電視台,爭取上中央電視台的焦點訪談節目。”記者銜令急急離去。看隻剩自己,喜形於色的餘振民從上衣口袋掏出一遝百元麵值的人民幣,硬往楊憲手裏塞。楊憲機警地看著空寂的門口,說:“老餘,幹什麽?你找死呀!這不是讓我犯錯誤嗎!”餘振民笑嗬嗬著走過去,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將錢放了進去。楊憲見餘振民這樣堅持,不再說話,倒鎖好門,與餘振民肩膀並著肩膀往樓下走去。餘振民邊走邊豎起大拇指稱讚楊憲道:“你真是包青天再生!”

    迴到招待所住處,楊憲立即給胡潛打電話,讓他把家安頓好,下午叫一輛車,將錄像帶送市上去,詳細情況麵談。電話快講結束時,楊憲告訴胡潛:“今是星期五,周末有兩天時間,要不將田美霞及兒子帶上,到和政玩兩天,爬一迴首道山。你平時沒黑沒明地辛苦,難得有機會帶家人出去。這次去玩好了,趕快迴來,下一周我要到還沒有去過的鄉鎮轉一轉。下鄉你不陪我,又有誰能陪好我。”縣長安排得這樣周到,胡潛欣喜地不知說什麽好。他吸了幾下鼻涕,聲音顫顫地說:“楊縣長,謝謝你。下午,我給孩子請個假,帶上去開開眼界。田美霞不好去。周末了,街上人多,亂,我們這裏僻背,她爸她媽迴老家去了,沒人看門。雖說家裏沒啥值錢東西,但賊娃子一偷,就把運氣偷跑了,會倒黴一輩子的。”楊憲聽了,笑著對胡潛說:“也行。你給夫人轉達我的意思,這次如果不好去,就不硬去了。後院起火,也不是好事。以後倘有去外地的機會,比如北戴河啦,承德啦,我一定想方設法,讓你兩口子去,遊個美。”

    晚九時許,天已大黑。楊憲看外麵伸手不見五指,便給胡潛家裏撥電話,問田美霞如果不介意,他煩悶得很,想去坐一坐。田美霞驚訝不已,聲音抖抖地說隨時歡迎縣長光臨。

    放下電話,田美霞洗了臉,精心打扮一番,拉開大門,站在門口,朝墨汁樣沉沉的街道急切而茫然地張望。

    田美霞望眼欲穿地等了十幾分鍾,楊憲才依照田美霞告訴的門牌號探探索索找來。見縣長真來了,田美霞內心像有火焰燃燒。她上前,一手摻著楊憲伸過來的一隻胳膊,一手順便閂上大門。到客廳後,田美霞將楊憲讓在牛皮包麵的長條沙發上,然後腳不點地地拿煙,取糖盒。

    楊憲草草瀏覽了客廳的裝潢擺設,眼光很快落在不遠處倒茶水的田美霞身上。恰此刻,田美霞倒好茶,雙手端了,轉過身,看他。他們的目光接觸了。刹那間,楊憲的心跳加劇,唿吸變頻,臉上像晚霞一般燃燒。他感到,田美霞太漂亮了,漂亮得簡直到完美無缺的程度。在他看來,她的美不僅僅表現在皮膚的白晰,眸子的明澈,鼻子的棱直,嘴唇的紅潤方麵,同時還表現在她那高挑而不雍腫的身段,飽滿而不下垂的乳峰,圓實而不鬆懈的雙臂,鏗鏘悅耳而不拖泥帶水的走路聲中。自然,她的美還在於她那爽朗從容的氣度和那晶瑩明淨靈巧活潑的眼睛裏。楊憲的眼睛瞬時明白無誤地表明,他已深深地愛上了朝夕鞍前馬後忠心耿耿奔走效力的下屬的妻子了。楊憲此刻心裏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忍之感,他隻好默默地向遠在和政的胡潛道歉:“對不住了!”

    在楊憲毫無顧忌欣賞田美霞的時候,田美霞的眼睛僅僅不好意思了一瞬,轉而大膽地瞧他。眼前坐著的這位男人,個頭高大,麵孔輪廓分明,健壯結實,彬彬有禮,既有領導者風範,又有英俊男子漢的儒雅氣質。她感到他那蘊含著千言萬語的大而好看的眸子,僅僅望一眼,似乎便能將無論多麽清高的美女魂兒勾去,乖乖地,他讓東就溫柔地奔東,他指向西便順從地跑西。

    田美霞終於起步了。她笑吟吟著朝楊憲款款而來,臉上流溢著鮮活的光澤。楊憲感到自己的心跳更加加快,血在血管飛流,周身躁動。他一麵接田美霞遞到手邊的茶杯,一麵癡癡地盯著田美霞胸部最突處。田美霞被他直露的舉動鬧得又有點羞澀,忙把頭一低,手往迴縮。三收縮,兩收縮,被楊憲緊緊攥了。

    “這麽可心的手,竟然讓胡潛一個人摸!”楊憲揉搓著田美霞的手說。

    “他現在又沒能耐摸了!”田美霞呻吟著,順勢倒在楊憲懷裏。紅豔豔的小唇,迫不及待地向楊憲臉上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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