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你說你也是位極人臣,我這樣的小官要達到你這樣的地步,就算是一半的地步,應該這一生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一直不明白你啊,衡王這些人,為了那個皇位,這樣做值得嗎?”


    “你不懂!”


    江彬一屁股坐在紅布上,眼神迷離的看著波光粼粼的護城河,如一條玉帶鋪在這裏,把京城分隔為城內,城外。


    “彭大人,你看這城,裏麵和外麵,是不是2個世界?”


    彭占祺“嗯”了一聲,“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那就是了。衡王是這裏出去的,他見識過山頂的風景。”


    “他想登頂,能繼續欣賞那絕美的景色。不願意做那個被圈養在青州那樣的小城裏,當個稱王稱霸的人。


    “其實他們這樣的王爺何其可悲,一輩子都不能走出去那個封地,看不了各處的風景!”


    “那你呢?”


    “我?”江彬自嘲的笑了笑,“我隻是做了一道選擇題,可惜,這次選錯了。”


    “看來你原來選的都是對的?”


    “肯定,不選對,我怎麽能從一個邊軍小角色達到你說的位極人臣。”


    “說說看。你是怎麽選的?”


    彭占祺似乎很對江彬的事跡感興趣,不停的聊著。


    江彬看了他一眼,露出迴憶的神色,半晌之後,笑了起來;“我覺得有兩次選的最對也最關鍵,第一次,選擇毫不猶豫的投靠錢寧。”


    “通過他,我見到了皇帝陛下,同桌吃飯,一起騎馬射箭,一起在西北邊牆快活逍遙!”


    “第二次,就是有次陛下把豹房的老虎放出來,和老虎搏殺,陛下不敵,我當時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把老虎幹趴下,救出了陛下。”


    “而那個時候最得勢的可是錢寧,而他呢?早就躲到一邊嚇了個半死。”


    彭占祺恍然大悟,眼神多次在江彬身上停留,後來還扶掌幾下,稱讚起來:“江彬你真乃英雄是也!”


    這樣的秘聞不是當事人講出來,誰會知道呢,皇帝陛下居然敢赤手搏殺老虎。


    真是讓人聽了都覺得膽寒,你一個九五之尊去做這樣的事情,而旁邊的錢寧,江彬之流隻會迎合拍馬屁,任由著胡亂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萬一被老虎傷著了,那時的後果會怎麽樣?


    這些人當時就沒有想過嗎?


    “所以你就得到了陛下五不殺的賞賜,開始平步青雲了吧。”


    江彬笑的很開心,很久沒有人這樣和他聊天了,帶著恭敬,帶著恭維!


    帶著無比自豪說道:“差不多就是這樣吧。都是自己的選擇,我當時也可以選擇不衝上去的。”


    “哎,看來要官運亨通的話,還得是靠聖眷正隆才行。”彭占祺不由自主的感歎了一句。


    想起自己的官路,中了進士之後,很快就得了空缺去當了七品縣令,三年期滿,風調雨順,法治清明,明察秋毫,嫉惡如仇,深受老百姓的愛戴。


    升任從六品的監察禦史,巡按各地。按照這樣的發展軌跡下去到50歲的時候,勉強能達到5品,甚至更加高一個級別,再要升上去基本沒有可能。


    “彭大人,聖眷正隆還是比較容易的,前提的先靠近陛下。讓他吩咐你做事!”


    江彬昂著頭,陰鷙的眼神中帶著意味深長一閃而過,把自己的經驗心得講了出來。


    彭占祺望著遠處的護城河“哈哈哈”的大笑起來,這江彬說的就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這幾天他就有了明顯不同的感覺,原來在禦史當中不甚起眼,現在已經有些人開始往身邊釋放一些善意的信號了。


    江彬察言觀色的本領一絕,就知道自己說中了彭占祺的心思。


    這些東西對任何一個人都是有用處的。


    “彭大人,相信你在我的身上得到了令陛下滿意的東西吧。抓住機會,以後官運亨通不在話下。”


    “你說的還真有道理,不然也達不到如此的高度。今兒風景正好,你就給我說說陛下的喜好,以後也能用的著。”


    江彬悠悠一歎,“這人啊,還是要知足,這不我的下場就擺在麵前。”接著就開始講述起自己的一生來。


    別看江彬是武將,說起話來也是條理清楚,流暢動聽,沒有武人那種粗狂。


    講的最多的還是和皇帝去宣府打獵,在邊關騎馬馳騁。


    那樣的時刻應該是他人生之中最高光的時候了,能和皇帝處成好基友,這世間可沒有幾個人。


    尤其是把當年的應州之戰講的詳細而且淋漓盡致,因當年皇帝是偷跑去宣府的,身邊沒有記錄起居的太監,這些事情後來在朝堂上大致的宣傳了一下,很多人不甚相信。


    這裏聽當事人講來,讓彭占祺似乎看到了那個嬉戲玩鬧的青年天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久經沙場、沉穩鎮定的將軍,指揮著千軍萬馬,利用天時地利和小王子韃靼人作戰。


    去年宣府對韃靼幾次大的勝利,就充分說明了皇帝愛玩鬧的同時也是一個出色的能統兵作戰的將領。


    對奇淫技巧方麵的造詣也極高,就是懶了一點,不喜歡上朝處理政務。


    良久,江彬才停下,現在唯一能接觸的到他的就是眼前這個禦史,他想抓住機會,看看是否能不能想想辦法,麵見一下皇帝。


    到時憑借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也許能打動皇帝,削職為民,放了自己,就算是發配充軍,也比關在暗無天日的詔獄要好。


    對彭占祺也沒有什麽隱瞞,能講的,不能講的,都一股腦兒全部倒了出來。


    “你這一生還真是精彩紛呈,比我們這些讀書人活的通透瀟灑。”


    “你們讀書人,前二十年需要埋頭苦讀,得了功名再入了官場,還的溜須拍馬去鑽營,日子過的也不舒坦吧。”


    江彬說完就笑了起來。


    他覺得坐著好像有點打瞌睡,幹脆躺了下來,估計是這秋天的太陽,曬起來還是會讓人昏昏欲睡。


    可惜啊,以後莫說曬太陽,就是連見太陽都比較困難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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