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照例去晨跑。


    小河裏的野鴨子仍然孤零零的。


    尤輕還在思考著野鴨子的孤單,就收到了傅華寧的語音電話,她掛斷了。


    尤:「不好意思,我在聽歌」


    傅:「我以為你還在睡」


    尤:「那你還打語音?」


    傅:「這不是知道你有靜音的習慣嗎,就是試試看……」


    傅:「所以你周末都起這麽早嗎?」


    尤:「八點吧,然後慢跑一下」


    傅:「生活方式挺健康」


    傅:「你在聽什麽歌呢?」


    尤:「你聽過《最天使》嗎?」


    傅華寧走出會議室找成實拿了個耳機,一路走到天台,坐在一塊凸出的水泥石樁上點開了這首歌。


    傅:「輕輕,你聽這首歌時會想起誰嗎?」


    尤:「嗯……」


    傅:「我可以問是誰嗎?」


    尤:「我爸爸」


    傅華寧看著正唱到的歌詞——“最恨你那麽久都不來見我一次”,收到尤輕的迴複,心裏一痛。


    傅:「他是愛你的」


    尤:「我知道」


    傅:「叔叔不在y國嗎?」


    尤:「他在我12歲那年去世了」


    傅華寧眉頭緊鎖,心裏扯得生疼。


    傅:「對不起……」


    尤:「沒事,我不難過,隻是偶爾會想起」


    傅:「你有什麽想說的嗎,我在聽」


    尤輕安靜地坐了會兒才迴複。


    尤:「我出生以後,他每年隻迴來陪我們住一個月,直到12歲。在那之前我一直都不能理解他為什麽這樣,心裏是怨過的。」


    尤:「後來他生病了,迴來和我們生活了半年就去世了。我有和哥哥們一起好好照顧他,也有跟他說愛他,我知道他也是很愛我的,他在離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了。」


    尤:「雖然我至今也不能理解他為什麽不常迴來看我們,但這已經不再重要了。後來無意間聽到這首歌,就覺得很有意思,會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一些情緒。」


    傅華寧突然覺得他們離得太遠了,以至於這個時候他抱不到她。語言變得很蒼白,隻有具體的觸碰才能傳達他對她的感情。


    傅:「我聽說每個人都是一顆星星,夏夜的星空裏,你要不要抬頭看看他?」


    尤輕笑了,真是很會安慰人。


    尤:「嗯,我有看到他」


    傅:「輕輕,你有打算迴國嗎?」


    尤:「有,應該快了吧」


    傅:「迴來在哪個城市?」


    尤:「京市,我在那裏長大」


    傅華寧這一年多以來事情很多,千頭萬緒,壓力很大,也非常忙碌。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像一個戴著麵具的機器人。


    但每次想到尤輕都能感覺到快樂,而且自從開始聊天以後,她就像他疲憊生活裏的解藥。現在這顆甜美的解藥很快就要來到他的身邊了,他不禁想要感恩安排這一切際遇的老天。


    傅:「我也在京市」


    尤:「那京市可真是宜居之城啊」


    傅華寧笑出了聲音,她怎麽這麽可愛啊!真是他見過的最可愛的女孩子。


    傅:「你下午打算做什麽呢?」


    尤:「舞蹈課……」


    傅:「你很適合跳古典舞」


    尤輕突然來了興致,畢竟傅華寧跳舞也很專業,她想知道他怎麽評價她的舞蹈。


    尤:「之前的jazz跳得不好嗎?」


    傅:「也好,tg的編舞很適合你」


    尤:「那為什麽你說我適合古典舞?」


    傅:「……或許是因為古典舞的服裝布料多一些?」


    尤:「……」


    傅:「你跳現代舞也適合」


    尤:「等我迴國了,天天纏著我哥,讓他教我!」


    傅:「我應該也可以教你,自我感覺還不錯……」


    尤:「但我覺得我哥更厲害」


    傅:「…………好吧!」


    尤輕笑得有點得意,這人總逗她讓她詞窮,這迴輪到他吃癟了吧~


    成實在天台找到傅華寧的時候,他正帶著單隻耳機認真看著手機裏tg的舞蹈視頻。


    “舞蹈機器真不是蓋的!”成實跟著看完了幾個視頻後情不自禁發出感歎。


    傅華寧眉毛幾乎要擰到一處了:“你去聯係幾個擅長現代舞的編舞老師。”


    “……好的。”成實一臉莫名。


    中午吃飯的時候收到老師的信息,誇了尤輕一通,讓她就按錄的視頻裏這種情緒去演奏。解決了一件苦惱的事,尤輕整個舞蹈課都很愉悅。


    迴到家泡了個澡,砂鍋裏燉著排骨湯。六點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刻,院子裏撒進來的光特別美,她覺得這種時候拉《愛的禮讚》再合適不過了。


    陸沉打開門進來,轉過牆角就看到在內院裏拉琴的尤輕。


    她披散著微濕的頭發,沐浴在有點暖調的夕陽裏,穿著一件純白色絲質的裙子,長度隻到大腿,閉著眼睛沉浸在優美的旋律中。光穿過她,透出美好的身體曲線,像一個仙子。


    “怦然心動”四個字在這一刻具象化了。陸沉唿吸一窒移開了視線,把手裏的東西放在邊幾上,起身看了下鍋裏的湯。然後走到沙發上坐著,聽一場隻有他一個聽眾的演奏會。


    他側身坐著,目光落在紗簾處,不去看逆光角度下裙子半透明的尤輕。


    兩遍完了以後,尤輕心滿意足地把琴放在椅子裏,轉身剛好對上陸沉深邃的眼睛。


    “輕輕,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就自己進來了。坐了有一會兒了。”


    “嗯。”尤輕往裏走著,突然臉色一變就飛奔向廚房,“完了!我的湯!”


    “我已經把火關了。”到灶台的時候陸沉的聲音跟過來。


    尤輕舀了點湯出來嚐味道,燙得她直吐舌頭。


    陸沉拿過她手裏的湯勺,遞了杯冷水給她:“你下次舀到碗裏再嚐味道。”


    說著就瞥到尤輕白嫩纖細的腿,默了一瞬沒說話。


    尤輕順著他視線看了一眼,也沒做聲。


    “輕輕,你不留我吃飯嗎?”陸沉看著她,目光停留在她嬌美的臉上。


    “你這麽忙,哪裏還需要吃飯呢!”尤輕翻了個白眼後抬手支著下巴靠在導台上。


    陸沉不說話,打開冰箱就準備再炒兩個菜。


    尤輕也不搭理他,就悠然靠在廚房看他做飯。


    這還是繼爬山那天晚上後兩人第一次見麵,中間也沒有聯係過。


    菜都端上桌的時候,陸沉轉頭看到尤輕正踮著腳去拿上麵櫃子裏的杯子,裙子上移到了大腿根。


    雙腿白嫩得刺眼。


    他眼神一閃趕緊走過去幫她拿下了杯子,皺著眉頭說:“不是有湯嗎?還要喝酒嗎?”


    “你不喝我喝。”尤輕就給自己倒了大半杯藍莓酒,端著去坐下來吃飯。


    一頓飯吃得很愉快,好久沒吃味道這麽好的菜了,尤輕簡直有點熱淚盈眶。


    自己的廚藝實在一言難盡,這邊外賣又不好吃還不健康,每天吃飯都令人頭痛。


    “輕輕,你少喝點,這種果酒度數不低。”陸沉看了眼她泛紅的臉。


    “你又不住這邊,我就是喝暈了也不用麻煩你照顧……”


    尤輕眸光瀲灩地瞥他一眼。


    陸沉眼眸幽深地看著嬌軟動人的她,最後什麽也沒說。


    吃完飯後,尤輕抱著毯子下來。


    陸沉收拾好廚房扔掉垃圾,進來就看到她翹著腿趴在沙發上玩手機。


    他目光微動,走過來撈起小毯子就搭在她身上,正要開口,尤輕先一步說話:


    “裙子太短了是吧!我這是睡裙,現在又一個人住,當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了。你看不慣就迴自己家。”


    陸沉坐下來,輕聲說:“那也是你家,你不想迴去看看嗎?”


    尤輕愣了一下。


    是的,自己搬過來後就沒迴去過。


    缺點什麽都是讓陸沉去幫她拿。


    實際上她沒帶多少東西過來,畢竟離得近,而且潛意識裏好像隻是暫時過來居住,遲早都要迴去的。


    “你為什麽不來看我?”尤輕坐起身卻沒看他,就隻是開口問他。


    “那你為什麽從來不迴去?”


    陸沉他看著她柔美的側臉和精致的鎖骨,眼裏醞釀的是誰也看不懂的情緒。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陸沉坐會兒就走了,尤輕起身再去倒了半杯藍莓酒,眼睛繼續看著電視機。


    喝得感覺就要睡著的時候,她注意到了邊幾上的兩個袋子。


    一個包裝上印著“沙市特產”幾個字,另一個裝著一隻非常好看的包包。


    她暈乎乎地想著,這麽多年,陸沉每次出差都要給她帶禮物。有時候是些常見的特產,有時候是包包裙子之類的。


    說起來,她的衣帽間裏有很多價值不菲的包包,都是陸沉和陸非送的。


    她還有一張從來沒用過的卡,裏麵是公司按時給她打的屬於她的股份應該有的分紅。


    陸非也有。


    畢竟創始人是他們三個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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