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嬋到底是盛老太太教出來的,忠心自不必提,眼界也超出尋常,又在府中曆練許久,如今對朝局更是有了幾分見識。


    唯一遺憾的就是心係非人,始終不得圓滿。


    數年不曾動搖,讓華蘭很是無奈。


    倒不是嫌惡,就是覺得可惜。


    “傻丫頭,你就打算一直這樣麽?”華蘭放下手中物件問道,“彩簪和你差不多的年紀,前些日子已經做娘了。”


    翠嬋手上一頓:“我知道,禮還是我送去的,他官人疼她敬她,我瞧她對現在的日子挺滿意,說起孩子來,滿眼都是慈愛。”


    “所以呢?”華蘭問道,“你就沒有什麽觸動嗎?”


    “又不是我當娘,我能有什麽觸動。”翠嬋喏喏反駁道。


    華蘭歎了口氣:“我們一同長大,雖為主仆,卻可比姐妹,我也想你有自己的美滿姻緣,有良人、孩子和家,王爺……你再清楚不過,別的都好說,就是在這件事上固執的很,我也無法說動他,你是個好姑娘,有模樣,有見識,難道就這樣一直耽誤下去嗎?拖到人老珠黃,白發蒼蒼,把一輩子賠進去,你讓我怎麽忍心?”


    “有什麽不忍心的。”翠嬋強笑道,“是我想這樣做的,又不是姑娘逼我做的,我覺得現在就很好,若隻是為了嫁人而嫁人,於我而言倒是痛苦,說不定還會所托非人,反不如現在,好姑娘,你也不願看到我淒淒慘慘吧?”


    一個執拗,另一個更執拗。


    華蘭也是沒辦法了。


    “你就傻吧,早晚有你後悔的那天。”


    “我才不後悔,姑娘不知道我如今有多風光呢!姑娘是郡主,姑爺是郡王,誰不高看我一眼,出去走路都帶風呐!”


    “那你可要小心些。”


    “小心什麽?”


    “我母親也常常走路帶風。”


    “所以呢?”


    “所以她總不看路,摔跤成了家常便飯。”


    “……倒是符合大娘子的風格。”


    ……


    如廣靈郡王府一樣準備應試的還有盛家。


    盛家三郎盛長楓,和狄青的兒子狄詠一樣,也將於今科應試。


    前次秋試中舉,長楓沒能讓老爹盛紘鬆口,這次他可是鉚足了勁要一舉上榜,好把林小娘接迴家來。


    真的不能再在莊子上待了!


    如今已經可以一個頂倆,再發展下去,長楓擔心林棲閣的門兒怕是都進不去了!


    王大娘子倒是沒想那麽多。


    也可以說是懶得想。


    經過這些年的投喂,林噙霜從一個嬌滴滴的賤人,變成了肥頭大耳的賤人。


    好家夥!


    那塊頭都快成球了!


    還給盛紘來了個摟腰殺,差點讓盛紘英年早逝。


    這樣的林噙霜,迴來又有什麽用?


    拿什麽和她鬥啊!


    失去了威脅的林噙霜,已經不再被王大娘子視作可以匹敵的對手,所以心無旁騖的給長楓準備應試需要的物品。


    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沒有了墨蘭監工。


    王大娘子竟然還有些不適應!


    為了抹平心裏的不適應,王大娘子特意讓人把墨蘭喚了過來。


    墨蘭進來時,正看到王大娘子把人使喚的團團轉。


    “春寒未盡,貢院裏麵冷得很,單衣多備上幾件,免得手抖汙了試卷,柏兒那次恩科就有這樣的,可惜的嘞。”


    “被褥也換個厚實的,不然非得凍得風寒不可,柏兒那屆就有不少,豎著進去,被人扶著出來,嚇人的嘞。”


    有過長柏的經驗,王大娘子應對起來也是遊刃有餘,各種注意事項信手拈來。


    正囑咐著下人,一轉眼就看到墨蘭,開口就是數落:


    “傻站著幹什麽,還不過來看看,你親哥哥上考場,做妹妹的怎麽一點不上心?”


    挨了訓,墨蘭也不惱,款款走來行了一禮:“母親,有母親為哥哥操持,哪裏需要我多餘插手,我也不懂這些,比不得母親周全圓滿,有勞母親費心了,墨兒替哥哥謝過母親。”


    王大娘子壓了壓嘴角……


    沒壓住。


    王大娘子也不想傲嬌,可是墨蘭拍的太到位了啊!


    “就你嘴甜。”


    “不過說的也沒錯,你二哥哥秋試春闈都是我準備的,無一不妥帖,你哥哥兩……這個不興說,要一舉高中才好。”


    墨蘭也想起了當初的多心,麵露赧然道:“墨兒年幼不曉事……”


    王大娘子沒讓她說下去:“都過去了,不提了,既然來了,在一旁看看也好,將來也會有用到的一天。”


    “是。”墨蘭點頭應承,又道:“科考規矩森嚴,所需更是繁雜,母親準備的這些,墨兒許多都不解其意,可否勞煩母親講解一番?”


    王大娘子思忖片刻:“也好,你們都長大了,將來也會有成家的一天,總能用到的,劉媽媽,讓人把幾個姑娘都叫來吧,都聽一聽。”


    劉媽媽應聲而去。


    趁著這個功夫,王大娘子交待墨蘭:“隔間供奉了天尊菩薩聖人,你二哥哥當初就受了庇佑,靈驗的很,你也去拜一拜吧,為你哥哥求一求庇佑。”


    “多謝母親。”墨蘭道謝,“母親費心了。”


    “不值當什麽。”王大娘子不以為意,“都是盛家的孩子,我還能不管你們嗎?去吧,多上些香火。”


    儒釋道三家一起拜,這很大娘子。


    不過墨蘭已經不覺得有什麽稀奇了。


    大娘子連她都能坦然接納,數年來從未曾故意刁難,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出乎意料的嗎?


    墨蘭甚至有些佩服大娘子。


    若換做是她,她覺得自己做不到這樣。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就是她以前那般了吧。


    墨蘭跪在蒲團上自嘲的笑笑,隨後恭敬叩拜。


    “天尊菩薩聖人保佑,保佑哥哥長楓一舉高中,保佑……”


    ……


    這一日,不止是墨蘭在求神拜佛,汴京許多道觀寺廟的香火,也在諸多舉子的支持下鼎盛非常。


    齊國公府亦是不能免俗。


    齊國公和平寧郡主帶著齊衡也來到了大相國寺,準備討個好彩。


    齊衡倒是沒有說什麽“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話,十分聽話的參拜佛祖。


    隻是他沒注意到,有一道探詢的目光正在他的身上徘徊。


    “這就是齊小公爺嗎?”


    “迴縣主,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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