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娜噯了一聲,摸了摸包,遞給了周衛國三張大團結,讓他去供銷社買煙。


    她小聲叮囑道,“要整條的,來送人。”


    她也沒想到今天運氣這麽好,隻是過來問一下,竟然就能成事了。


    周衛國秒懂,“那你?”


    陳美娜故意大聲道,“我跟何大爺一起呢,你放心就是了,我瞧著何大爺肯定是好人。”


    這話是說給何大爺聽的,何大爺也朝著周衛國擺手,“你盡管去就是了,我老何還不至於欺負了一個小姑娘。”


    “在怎麽說,老頭子當年也是入過伍的人。”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選擇帶陳美娜去見曹經理的原因,一包煙還打動不了他。


    退伍的人對入伍的人,總歸是有好感的。


    他們的使命都是一樣的,為了保家衛國。


    陳美娜聽了這話,也頓時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跟著何大爺去上樓,“您當年也入伍了?”


    “是啊。”何大爺有些憶往昔的感覺,“我是四三年入伍的。”他笑嗬嗬,“那個時候我們駐隊的名字,和現在還不一樣呢。”


    “現在入伍比我們那個時候好啊。”


    他笑著,也不知道為什麽眼眶有些紅,“現在大家的目標是既定的,我們那個時候。”他苦笑道,“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們能不能趕走洋鬼子,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勝利,就那樣抱著一股必勝的信念,熬過來了。”


    他瘸了一條腿,退伍了。


    他的那些老戰友,死的死,散的散。


    也是他命好,後麵被領導記住了,安排他來海貨市場看大門。


    不然,怕是連這個工作都沒有。


    陳美娜一聽肅然起敬,“您了不起。”


    何大爺笑了笑,“什麽了不起,都是人而已。”


    說著話到了二樓,曹經理在辦公室,何大爺敲敲門,“曹經理,我給你帶了個人過來。”


    何大爺在海貨市場的地位高,從海貨市場剛一建立,他就來了,熬走了三個經理了。


    曹經理是第四個。


    在羊城海貨市場,也有一句玩笑話。


    叫鐵打的看門大爺,流水的經理。


    何大爺喊了,但是裏麵卻沒有動靜。


    不,應該是說靜止的聲音,過了一會,裏麵傳來一陣驚天的聲音,“曹得方,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增加我們海鮮市場的供應,這是你的職責,也是你的義務。”


    曹經理被罵的狗血淋頭的,他委屈啊。


    委屈的要命。


    “領導,我也想啊,咱們羊城海邊的漁民,家家戶戶都被我跑了,可是就那麽多人,他們能打的魚獲也隻有那麽點,而且他們打了魚獲以後,基本上都賣到我們海鮮市場了。”


    “您這還讓我增加,我到哪裏增加啊?”


    “我不管。”對方的聲音很是無情,“下麵的老百姓,又去投訴了,說是我們海鮮市場是整個羊城,態度最差,貨物最少的。”


    “淩晨三點半來蹲點,也才能搶到一斤半斤的蝦子,到了七點鍾整個海鮮市場連個屁都沒有了。”


    “我就問你,這是不是你的責任?”


    “人家菜站,人家供銷社可是能從早上賣到下午的,在看我們海鮮市場,開門三個小時就關門,咋?就我們不一樣是嗎?”


    曹經理被罵死了,他想迴嘴,但是卻又不能迴,隻能咽下去委屈,“我在想想辦法,但是領導,如果沒有那就是真沒有了,您別在為難我。”


    “什麽叫為難你?”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我們海鮮市場上的海貨供應最少要翻一倍,做不到,你自己離職。”


    海鮮市場的經營模式,本來就是公私合營。單位收了漁民的貨,再來對外統一出售。


    三年換了四個經理,不多,但是也不少。


    曹經理臉色慘白,看著領導離開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腹牢騷,“要我供應,我哪裏有啊?要不把我命給你算了!”


    現在什麽不缺?


    缺肉,缺糧,缺布。


    所以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海貨上,海貨比肉便宜啊,而且住在海邊,地理資源也好。


    曹經理心說,是住在海邊,但是海又不是他家開的,漁民也不會次次都能捕撈到。


    他哪裏給這些老百姓變出魚獲來。


    外麵。


    何大爺早就察覺到不對了,在大領導出來前,他便拽著陳美娜,躲到旁邊的過道去了。


    等領導走了以後。


    他這才領著陳美娜出來,“你也看到了吧。”


    “我們海貨市場有多缺貨了,走,我帶你去見見曹經理。”


    何大爺這次特意敲敲門,敲的還比之前的響亮。辦公室裏麵的曹經理在哭,聽到外麵的敲門聲,他哭聲一頓,擦眼淚,“進來。”


    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他真是早就辭職了。


    在也不做這受人氣的工作了。


    何大爺進來後,看著曹經理紅紅的眼睛,他歎氣,“小曹啊,我給你領了救星來了。”


    曹經理和何大爺的關係不錯,聞言,他站起來苦笑道,“您和我說笑不是?我哪裏有救星,現在要是能來個人給我,把海鮮市場的供應給解決了,我跪下來給他磕頭叫爹。”


    可是真沒有。


    他為了這個崗位,整個羊城的漁民家家戶戶都跑了,真是榨不出來了。


    陳美娜聽到這話,她臉色木了下,“倒是也不必。”


    她可不想多個大兒子。


    曹經理聽到這話,他愣了下,“你這是什麽意思?”倒是沒忘記擦眼睛,實在是他一個大男人,這麽哭哭啼啼實在是太丟人了一些。


    陳美娜衝著曹經理伸手,“介紹下,我海島駐隊漁業合作社的陳美娜。”


    曹經理有些納悶,“嗯?”


    何大爺抬手拍了下他肩膀,“說你是個老實的,你還真是個老實的。


    “就沒想到點什麽?”


    曹經理猛地瞪大眼睛,看著陳美娜。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陳美娜微笑,“我們海島駐隊漁業合作社,願意長期和羊城海鮮市場合作,每天運送新鮮的海鮮過來,不知道曹經理,你是否願意收購?”


    曹經理猛地反應過來,幹脆利落地喊了一聲,“爹!”


    陳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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