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大家頓時看了過去,尤其是趙向鋒,李營長算是他的部下了,更巧的是薑政委也在這裏。


    這讓李營長渾身都是冷汗,他之前的那一句解釋,再加上沈春妮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實在是沒有半分可信性。


    他深吸一口氣上去扶著沈春妮,“我們之前就是吵架,我口誤說的這話,你怎麽還當真了呢?”


    倒是開始把問題全部推卸到了,沈春妮身上。


    陳美娜本來在給沈春妮急救的,李營長一過來就搶過沈春妮,這讓她微微皺眉,“她還沒脫離生死,你就這樣強硬的搶著她過來,是想讓她在死一次,你好殺人滅口嗎?”


    這話有些嚴重了。


    李營長下意識地否認,“我沒有。”


    “沈春妮,你說一句話。”


    他低頭去看沈春妮,他的話,沈春妮向來都是聽的。隻是,這會沈春妮卻沒開口,上吊導致她的聲帶出了問題,就算是張嘴,也是一陣嘶啞,更何況,剛從鬼門關逃迴一劫的她,還是六魂無主的狀態中。


    麵對丈夫的逼迫,沈春妮此刻臉上還帶著幾分惶惶然,她試圖張嘴,“老李。”


    隻是,一開口聲音卻不成音調。


    李營長眼看著還有這麽多領導,嫂子在看著,他怕自己的名聲就此就毀掉了,若是他的名聲毀了,怕是再也無法升職了。


    於是,他沉著聲音,“既然無法開口,那我問你點頭就行。”


    沈春妮扯了扯苦澀的嘴角。


    “我們之間隻是吵架,我並沒有讓你自殺,是嗎?”


    李營長逼問她,試圖在眾人麵前,力挽狂瀾的挽迴自己糟糕的心想。


    他在試圖甩鍋。


    沈春妮看著這個時候,還在要把所有責任推到她身上的男人,她有些無力,也有些絕望,那一張嘴就像是貼了封條一樣黏在一起,再也無法打開了。


    眼看著沈春妮不開口,周遭還有這麽多領導和朋友看著呢。李營長頓時急了,上前拎著沈春妮的袖子,“沈春妮,你說話啊?”


    一看到他這樣欺負她媽媽,十三歲的大丫,立馬怒了,她跑到母親沈春妮麵前,抬手就去推李營長,“你不要欺負我媽媽。”


    大丫瞪著眼睛,一臉憤怒,“要不是你和媽媽說要離婚,我媽媽怎麽會自殺?”


    才十三歲的大丫就已經能明白,母親會自殺的原因。


    “她若是在,你和她離婚了,連帶著我們也會被趕出去,但是我媽若是死了,我們就成了沒媽的孩子,你也不能趕走我們。”


    大丫說到這裏,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我媽在給我們掙一口飯吃。”


    這話一落,周遭頓時安靜了下去。


    李營長頓時有了一種百口莫辯的感覺,他下意識地解釋,“不是的。”


    “那是我和你媽在吵架說的氣話。”


    大丫守著母親沈春妮,她冷笑,“才不是,我都聽到你和奶奶打電話了,你問奶奶,為什麽要把我媽放出來,在老家不是很好嗎?”


    “你根本不知道,奶奶嫌棄我媽生了三個丫頭片子,天天打罵我們,我們在老家活不下去了,我媽才帶著我們從老家一路要飯過來,投奔你。”


    說到這裏,大丫就開始哭,十三歲的女孩子,已經是大姑娘了,她曉得人事,也會看人臉色了。


    “我媽在路上那麽難,被人搶了東西,腳底磨的都是泡,餓的要死,去要飯,她都沒哭,因為她跟我們說,我們爹在駐隊,端的是鐵飯碗, 拿的是高工資,找到了你,我們就能吃飽飯了。”


    大丫哭的傷心,甚至是還帶著幾分憤怒,“可是根本不是,我們曆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卻要和我媽離婚。”


    “你和奶奶一樣,嫌棄我媽,嫌棄我們是丫頭片子!”


    大丫的控訴含著血淚,也讓周圍聽過的人,無一不動容。


    就連扶著沈春妮的陳美娜,都跟著默然了下去,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的,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從來都是吃人的社會。


    隻是,她運氣好,投胎到了苗銀花的肚子裏麵,她運氣好,又嫁給了趙向鋒。


    當然,她又運氣好的有了工作,有了讓周圍人忌憚的武器。


    所以,她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但是沈春妮呢?


    她吃的過的苦比所有人都多,但是得到的結果卻是這樣,婆家嫌棄,丈夫厭惡。


    這會,大家所有人看著李營長的目光都變了。


    陳美娜率先開口,“李營長,沈同誌她千裏迢迢帶著三個孩子來隨軍,這其中的不易,我想你應該明白。你突然提出離婚,對她來說,打擊太大了。”


    “你是她的全部希望,她剛來駐隊,你就要和她離婚,等於是把她的希望給打滅了,她不自殺,她還有第二條路嗎?”


    “別說,她是自己自殺的,和你無關,若不是你提出要離婚,沈春妮同誌根本不會自殺。”


    陳美娜一開口。


    別的嫂子也紛紛道,“是啊,李營長,沈春妮就是在不好,她也為你生了三個孩子,在你不在老家的時候,替你孝順父母,好不容易才和你見麵,但是你一見麵,就要和她離婚,別說是沈春妮要自殺了,就是我們這些人,也受不了啊。”


    “就是人家為你生兒育女,孝順老人,你卻要和人家離婚,就是陳世美也沒這樣的。”


    大家一句句指責的話,讓李營長有些抬不來台。


    他大吼道,“你們知道什麽?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我父母包辦的這門婚事,我都沒見過她,便被喊迴去結婚洞房了。這麽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一天都沒有!”


    他幻想過無數次自己的妻子是什麽樣的。


    要不像是肖大夫那種英姿颯爽的海島人。


    要不像是陳美娜那樣,長得好,工作好,白白淨淨,一看就是城裏來的姑娘。


    再不濟也像是何菊香嫂子那樣,屋裏屋外一把抓,能讓所有嫂子都服氣的那種。


    在看他媳婦呢?


    李營長一臉痛苦,“你們都有體貼漂亮能幹的妻子,你們根本不懂我的難處,沈春妮才來的第一天,就在整個駐隊鬧出大笑話,她來的第二天,我在整個駐隊都出名了,想我李建良當兵十四年,從來都是寂寂無聞,如今一朝被全駐隊得知,還是因為我那鄉下來的妻子,晚上不和我睡覺,她要和院子裏麵的,水龍頭睡覺。”


    他笑,笑的眼淚都出來,“我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好不容易維護的名聲,到來頭一天啊。”他抬起手指,比劃出一根指頭,指著沈春妮,一臉憤怒,“就一天,就被她給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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