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柳嫖的話歸整一下,陳平算計範增的過程中,柳嫖家受了池魚之殃。然後柳嫖在怨恨陳平的時候,又捎帶上韓翊,想在執行呂家給她借刀殺人的命令時,把不識時務的韓翊也算計進去。


    這關係,也夠複雜的。


    韓翊冷笑了幾聲,旋即他的眼神銳利起來,像刀子一樣直往跟前那兩人的心窩子處戳,


    “柳嫖,樊家二夫人,了不得的陰謀家!


    我韓翊知道你有能耐。聰明是好事,但聰明過了頭,就不好了!”


    柳嫖不為所動,反而還揚起了下巴。


    “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甚至,你也可以不顧那個親骨肉。


    但是,襄助,你還是在意的吧?襄助身後那個包括他父母在內的襄家,你總是在意的吧?


    我知道你身後是那個了不起的呂家。可你想過沒有,呂家的底線在哪?


    這次我們出來,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救出王後,然後才是漢王要除掉軍市令的命令。你的私怨,在他們眼中,和漢國的前途還有把呂氏的權位建立在磐石之上比起來,不值一提。


    任何一個環節出錯,告訴你,不光是你和襄助,連你餘下的親人,還有襄氏全族,都會受到滅頂之災!”


    韓翊把這其中的利害掰開來揉碎了地講。還好,在聽到最後一句時,襄助還算不動聲色,但柳嫖早就驚得臉色慘白,


    “你——你——你是如何知道我還有親人存世的?”


    韓翊輕蔑一笑,


    “這還用問我是怎麽知道的?你們和我,處於什麽樣的圈子裏,難道你自己不清楚?


    這些個事,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隻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罷了。


    你說說,你有那個不管不顧的條件不?”


    襄助的手抖了下,暴露了他的內心,韓翊心裏更安穩了。就在這時,他看到襄助的身姿坐得更挺拔了,眼睛也變得晶亮亮的,


    “唉,高兄弟,你怎麽過來了,身邊這女娘真是不錯,嫋嫋娜娜的,還漂亮得像從畫裏走下來的一樣。


    不一般的福氣呢。”


    這話在不知情的高個子聽來,是一種羨慕,或者用嫉妒來形容也可以,他得意洋洋地捏了舞娘柔軟結實的腰肢一下,然後說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本來好運是韓公子的,結果,他把她讓給了我。


    後來我想了下,做兄弟的,有苦同吃,有難同當。我不介意與他一起和舞娘共度春宵。”


    高個子邊說還邊用心照不宣的眼神示意了韓翊一下,再加上柳嫖和襄助意味深長的笑容,韓翊像是見了綠頭蒼蠅一樣地惡心。


    他借著這當口,直接把柳嫖拉了進來,


    “高兄,是吧?大家都知道樊家二夫人才是我的心上人,我不會碰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個女娘的。哪怕天仙下來也不頂用!”


    韓翊話剛出,襄助的眼睜大了一下,柳嫖知道韓翊有意遮掩,也不想把事情鬧大,雖然麵上是春風拂麵,私底下卻伸手就在韓翊後腰上狠狠地擰了一把,疼得韓翊頭頂的汗都出來了。


    “這個賊婆娘,下手這麽狠,也隻有樊噲才降得住她,活該被呂媭白天夜裏地磨。”


    韓翊在心裏暗暗地詛咒著。


    “明白,明白,那我就不攪擾韓兄弟的雅興了。”高個子看了看襄助,再一副“我懂了”的神情,眼神掃過韓翊和柳嫖。


    等到高個子離開後,韓翊掀開了襦衣,朝後腰上看了眼,方才被柳嫖擰過的地方,一大坨,全是黑紫,用手指頭輕輕一摸,疼得鑽心。


    “我說你個柳嫖,你是被樊噲寵得傻掉了嗎?我又不是你仇人,開個玩笑而已,犯得著下這麽狠的手嗎?”


    襄助再次合上了眼,柳嫖卻得意地警告韓翊,


    “我和姓周的那個老不死的事,韓翊你最好少管閑事,今天連個開胃菜都算不上,你記著,後邊有你好受的!”


    鬧歸鬧,柳嫖的注意力並沒有過多地花在韓翊身上,她的眼神時不時地掃過方才歌舞助興的地方。


    韓翊看得出來,她使的,畢竟不是什麽深不可測的手段,那些人中,隻要稍微有點常識,就很容易識出她的奸計。


    再加上匈奴又不歸漢國管,一旦把那些個亡命之徒惹急了,他們可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


    不過好在歌舞在繼續,那頭出沒誰注意到不對勁,直到大半夜時有人往幾處篝火裏添柴禾時,一切都平穩地進行著。


    韓翊因為方才跟高個子說的那些個話,不好再迴到他們中去,隻得跟襄助還有柳嫖在一起。


    後半夜時,才見著方才陪著高個子的那個舞娘獨自走了過來,她把手伸到柳嫖的麵前,說道,


    “樊家二娘子,白天時我們說好了的,歌舞加侍候,得八鎰金,你人痛快,一下子就預付了五鎰,我也痛快,給你一鎰的優惠,七鎰。


    你,還是把餘下的那兩鎰結了吧。”


    柳嫖把她打發到韓翊跟前,韓翊問了句,


    “你們身上的病,你知道是啥不?”


    “知道啊,是樊家二娘子點名要這樣的,我也是好容易把這些個姐妹們找齊了湊夠數的。


    要不然,你以為為啥收這麽少?她們中隨意一個沒得病前,哪一個的院門外不是排著幾裏長的隊,爭著搶著地要把成百上千鎰金往裏扔的?


    這麽多個,跑了這麽遠的路,統共才幾鎰金,你們不虧。


    怎麽,沒聽說過昧錢不昧婊子錢?你們幾個,看起來就不是一般人家出來的,不會這點錢都要摳吧?”


    韓翊看了眼柳嫖,把兩鎰遞給了她,順帶說了句,


    “現在路上荒涼,又夜深人靜的,你們一群婦人帶著金子和牛車,還是等天明了再上路吧?”


    舞娘一收嫵媚,嚴肅下來,她臉上有掩不住的淒惻,


    “唉,遇一歹人又如何?最壞不過一死。像我們這樣,等到病情嚴重時,全身潰爛,到時候爛得連鼻子眼睛還在不在都不知道。


    活著比死了還痛苦,想死又沒那自殺的血性。他們一刀把我們結果了,倒也是一樁功德。”


    她的話讓聽者心酸,都是華夏族人,如若不是遭了戰亂的殃,她們又何至到如此境地?


    柳嫖和韓翊二人心裏憐著她們,一直把她們送到了好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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