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禪師說完便低聲默念佛號。白慕容將他所說偈語用心記下,說道:“在下愚鈍,不知禪師深意,能否告知一二?”


    法海搖頭說道:“時候到了,施主自會明白。時候不早,老衲告辭。”說完,他雙手合十便要走。白慕容見他來也匆匆這去也匆匆,便急忙站起身來相送。白慕容剛走幾步便又想起長生來。他迴頭一看,就見長生被錢弈如拉著耳朵,正疼的齜牙咧嘴掙脫不得。白慕容微微一笑,說道:


    “長生,你不跟法海禪師迴去嗎?”


    長生還沒來得及迴答就聽錢弈如氣唿唿的說道:“他可走不了,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白慕容沒辦法隻得將禪師送到門外。等他迴來之後也不迴花園,隻是迴到自己的屋中細細琢磨法海方才所說的話。他將這幾句偈語仔細推敲,最後也沒明白何意。他正在苦惱,此時花思容便走了進來。白慕容趕緊起身迎接,笑著說道:


    “思容姑娘怎麽不在花園遊賞了?”說著話便伸手請她坐下。


    兩人落了座,花思容便說道:“唉,別提了。那個錢家小姐正和那個長生較勁呢。我在那裏也說不上話,所幸便來找你啦。對了,剛才那個老和尚跟你說了什麽?”


    白慕容倒也沒對她隱瞞,他就法海說的偈語告訴了花思容。說完,白慕容便問道:“思容姑娘可知這是何意嗎?”


    花思容手指夾著發絲思考下。她冰雪聰明,心中依然明了,這法海說的不正是那連海萍。她想到此處抬眼一看,正看到白慕容那無憂的麵容,心道:他現在已將連海萍忘卻了,不然便也明白這話中之意,那我要不要告訴他呢?


    她正在為難,恰在此時外麵便傳來了吵嚷聲。白慕容轉眼一看,就見錢弈如長生兩個人爭吵著走了進來。剛一進門,錢弈如便吵著說道:“慕容哥哥,你給評評理。”


    白慕容見她一臉委屈便笑著說道:“怎麽了,長生欺負你了嗎?”


    這話一出長生趕緊說道:“先生,你可不要亂說。我可沒欺負她。”


    白慕容說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何爭吵?”


    錢弈如鼓著小嘴,氣唿唿的說道:“方才我又和他來了次剪刀包袱錘,誰知這次是我全贏了,他全輸了。”


    白慕容奇道:“你不是一直想贏他嗎,怎麽都贏了還不高興。”


    錢弈如拉著他手,說道:“慕容哥哥,你不覺得奇怪嗎!當初,我和他比是我全輸,現在比卻是我全贏。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白慕容聽完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是。像你們玩的這種遊戲自然是有輸有贏方才正常。”


    錢弈如接著說道:“我也覺得奇怪便追問他緣由。誰知他支支吾吾不肯說來。我一著急便拉他耳朵。這個法子倒也好使,他受不了痛便將實情告訴了我。”說著話,錢弈如瞪了長生一眼說道:“來,把你的實情當著慕容哥哥再說一遍。”


    長生無奈的看她一眼,說道:“先生,其實是這樣。”說著話便將緣由說了出來。原來這長生自修習了太乙玄清決之後便有了查察入微的本事。在他的眼中無論如何細小的東西他都能看的明白清楚。當初兩人比鬥,錢弈如無論出任何手勢,即便她如何的快速,但在長生的眼中卻如同被放慢了一般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是如此,他才會次次贏她。上次長生是為了與她鬥氣故而沒有給她留下情麵。此次他是為道歉而來,故此便又次次輸給她。誰知,錢弈如心細如發,她看出了端倪。錢弈如本就自尊極強,長生如此做法,在她的眼中簡直如同是侮辱她一般。她氣不過便找白慕容給她評理。


    白慕容聽完長生講述,隻是無奈的笑笑。錢弈如趕緊說道:“慕容哥哥,這個長生太壞了。你給評評理,他是不是故意來侮辱我來了。”


    長生趕緊說道:“我絕沒有此意。先生,你可要信我。”


    白慕容拍了拍長生的肩膀,正兒八經的說道:“長生,哄女孩子可不是這樣的。你這樣隻會適得其反。你要道歉隻要把話說明即可,耍些小聰明隻會讓人更加生氣。弈如雖然孩子氣,但並非胡攪蠻纏的人。來,你當著我麵,說句對不起。”


    白慕容這話說完。長生滿臉歉意,錢弈如也是不好意思,唯有花思容掩口輕笑。白慕容聽她低低小聲,說道:“思容姑娘,你為何發笑?難道我說的不對?”


    花思容忍住笑意,說道:“就是因為你說的對我才笑的呢。”花思容雖然嘴上如此說來,其實心中想道:你啊,你還好意思說別人,你自己都不會哄女孩子開心。


    長生畢竟年輕。此時白慕容一番言論倒是說服了他。他趕緊對錢弈如說道:“錢小姐,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吧。”


    錢弈如本不想就此罷手,可是白慕容方才已經說她不是胡攪蠻纏之人,無奈之下,她隻好說道:“好吧,我原諒你了。”


    自此兩人這點小恩怨便盡數化解。他們畢竟還是年少。此時嫌隙消除便又開心的跑出去玩耍。白慕容看他們離去,笑著說道:“唉,年輕真好。”


    他這話說的感慨萬千,花思容在一旁說道:“看你說的,好像你老了似的。”說完,她微一停頓繼續說道:“那法海禪師所留的偈語我也不懂。看來,還要靠你自己了。”花思容最後還是下定決心沒有說出真相。


    白慕容倒也不以為意,他笑著說道:“也罷,想來是機緣未到了罷了。”


    如此這般這事情便就此過去。此時時辰尚早,兩人便在房中閑談。花思容舉止優雅,言談之中更是引經據典侃侃而言。白慕容拙嘴笨腮隻是不住的點頭附和。兩人比古論今,談天說地,倒也相處的融洽。不知不覺之間太陽已是西斜。等錢弈如來叫他們吃晚飯時,兩人仍是說的興起。等吃罷晚飯,兩人又說了些話。眼看著時辰不早,兩人便迴房休息。等分別之際,兩人相視一笑大有依依不舍之感。


    等白慕容迴到自己住處,倒也沒有休息。此時萬籟俱寂,無人叨擾,他便拿出法海送他的那本無相禪意來。翻開書本,白慕容細細研讀起來。他一讀之下,心中是萬分欣喜。這書上所寫乃是佛家無上禪意,細讀之下可令人心境平和,化解胸中戾氣。不僅如此,這書上所記載武功法門更是深奧無比,白慕容越看越是入迷。他所幸便坐在床上,按書中所寫運轉真氣。真氣流轉幾個周天,白慕容隻覺得心態異常平和,頭腦也越發清淨。不僅如此,他所看所聽之物也是清晰無比。


    白慕容感覺渾身舒緩,便自語道:“這無相禪意果真神奇。我才運轉了幾個周天便有如此奇效。按著書中所說,這禪意分有九相,一為我相,二位人相,三為眾生相,四為生死相,五為地獄相,六為修羅相,七羅天相,八為菩提相,九為無我相。唉,要是練至大成也不知需要多少時間。”他想到此處便也覺得苦惱起來,繼續自語道:“要是人能不老不死就好了。這樣便有大把的時間,如此一來什麽樣的功夫都能練成了。”


    他正自胡思亂想。就在此時,白慕容就聽到屋頂的瓦片發出了輕微的響聲。他此時耳清目明,心中一動,便立時高聲喝道:“閣下夤夜至此,何不現身相見。”


    白慕容說完,他身子一動便從床上跳下。緊接著他推門而出,便飛身上了屋頂。等他到了屋頂,果真看到前麵有一白色人影在不住的跳躍前行。白慕容心中好奇,他便運轉出雲神步緊緊追趕。兩人一前一後,翻越屋脊,飛身前行。那人的輕功倒也高卓,白慕容此時已經恢複了六成功力,饒是如此他也追趕不上。隻是前麵那人似乎有意為之,他與白慕容之間始終隔著五六丈。白慕容心中納悶,此時兩人已然跑了大半個金陵城,那人卻也不急不緩,突然他雙臂一展,便停在了一高樓之上。


    這樓高數丈。那人站在樓頂之上轉過身來,正似在等著白慕容一般。白慕容飛身而至。他穩住身形,抬眼觀看。就看這人:不束青絲,任其隨風搖擺。麵具遮麵,露出冷然雙目。唇薄且淡,嘴角微微上揚。雙頰消瘦,膚白不著血色。穿一身白衫,上有白雲幾朵。居高臨下,以夜幕為景,繁星黯然無光。左手一伸,明月高懸掌心,如同玩物一般。這真是:氣宇軒昂凜凜意,天上遣下謫仙來。


    白慕容看他行為舉止非同一般。當下他不敢大意,便客氣的問道:“尊駕夤夜引我到此,莫不是要賞月不成?”


    那人微微一笑,倒也客氣的說道:“白慕容,白公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真風采不凡。”


    白慕容眉毛一挑,笑著問道:“尊駕知道我?”


    那人卻哈哈一笑,說道:“那是自然。因為你師兄淩不棄正是在下好友。他可是總在我麵前提起你呢。”


    白慕容聽他這話,他心裏立時警惕起來,說道:“既然如此,尊駕何不以真麵目示人呢?”


    “急什麽?你我還沒熟悉到如此的地步吧。”那人優雅的理了理鬢角亂發,繼續說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叫什麽。”說著話,他長袖一伸,優雅的彎了彎腰,說道:“在下懷月,請多指教。”


    白慕容看他這做作的樣子,心裏一陣惡心,他翻了翻眼皮,帶著些譏諷的語調說道:“懷月?我看你這神秘的樣子,想來這懷月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那叫懷月的男子倒也不以為意,他微微一笑說道:“這是自然。倘若我已真名相告,那就少了神秘感了。再者說,這名字不過是稱唿而已,真假又有何幹係呢?”


    白慕容一陣無語,他心道:你這臉皮倒比那城牆還要厚上幾分。他想到此處,臉上便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來。白慕容冷聲說道:“也罷。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那個,懷月是吧。”


    “對,正是在下。”


    “你把我引到此處到底有什麽企圖?”白慕容問道。


    “白公子,你師兄現在音訊全無,你難道就不擔心嗎?”懷月笑著說道。


    “有什麽擔心的?”白慕容有些莫名其妙,說道:‘我師兄想來行蹤神秘,我早就習以為常。’


    “這……”懷月一時語塞。他有些尷尬的咳嗽一聲,繼續說道:“我是說,他現在離開了一月有餘,你就不覺得奇怪?”


    “奇怪?為何奇怪?”白慕容抱著肩膀反問道:“莫說是一個月,就是一年半載也不奇怪。我記得,他最長的失蹤記錄是一年零兩個月有十八天,你這一個月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話一出懷月徹底呆在那裏不知如何開口。白慕容看他不說話,他便繼續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懷月歎了口氣,說道:“我倒是沒想到,天下還有你們這樣奇葩的師兄弟。白慕容,我隻是告訴你,你師兄現在有難,你是去救他呢還是不救他呢?”


    “什麽?我師兄有難?”白慕容此時有些緊張起來。懷月看他如此,他嘴角微微一揚。然而,就是這麽輕微的表情變化,白慕容卻看得一清二楚。


    得益於無相禪意之玄妙,白慕容將懷月表情變化看得透徹。此時他心中一動,立時換了口氣,十分輕鬆的說道:“我師兄有難,作為師弟的我自然應該去救。可是我師兄的武功在我之上,我師兄都不能應付的了,我去了也無濟於事。再者說,他在哪裏我也不知,如何去救他。”


    白慕容說完還歎了口氣。懷月見他表情輕鬆絲毫不以為意,便說道:“怎麽?你要見死不救嗎?”


    “非也,不是不救,是救不了。再說,你知道我師兄在哪裏?”


    “我要是知道呢?”


    “哦?你知道,那你說在哪裏?”


    “八寶浮屠琉璃塔!”懷月說著話,他伸手扔出一個事物來。白慕容伸手接住,低頭一看,卻是一張獸皮,上麵畫著些圖案。


    “這是何物?”


    “這是八寶浮屠琉璃塔的地圖。你師兄就在那裏。”懷月說道。


    白慕容將圖拿在眼前,借著月光隨意的一撇。隨即他哈哈一笑便將這圖又扔給了懷月,說道:“這個什麽塔竟然在西荒蠻州安息國內。這一路山高路遠的,我才不去送死。”說完白慕容打了哈欠再不看那懷月。他縱身一躍便又折返了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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