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3號,在他的精神意誌崩潰混亂到了極致的時候,用無序而駁雜的線條,畫出來了亮子的輪廓?!


    這……?


    怎麽可能!


    是我的幻覺嗎?


    林異不敢置信,怎麽想都覺得非常荒誕,要知道,《無麵之罪》是畫師3號在x000年創作出來的,那個時間不管是他還是魏亮,都才剛剛出生而已!


    林異看著已經化為了白板的這一麵怔怔出神,視線因為思考而緩緩失焦。


    他慢慢地合上了這本書,默默地將它放迴了書架上,然後,他掃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現在是18:12,宿舍的電梯是21:00開始開放……在此期間的一個多小時都沒有其他的事情,時間相對而言較為充裕,於是他並沒有選擇繼續往下翻,而是就這麽在原地站定,托著腮幫子琢磨了起來。


    盡管他的確可以一心二用甚至三用,但分心思考的時候戒備心也會隨之而下降,很容易因為各種不可預測的意外而跌落圖層。


    不說笑,林異就算是全神貫注的時候,都有可能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跌落了圖層,亦或者是不知不覺間就意識離體開始築夢,更別提分心思考的時候了。


    在這種時候,一旦出現問題的話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相比於剛入校那時候一思考就掉圖層,現在的他已經強上很多了。


    他於是輕輕地扶著書架,以此來搭建一個簡陋的空間錨,然後才開始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首先要分辨的就是這個一閃而逝的畫麵的真實性。


    要麽是真,要麽是假。


    如果是假的的話,那麽原因就很簡單了,是他看錯了。


    一幅混亂的畫作,在某個消褪的時刻出現了讓他熟悉的畫麵,恍惚之間錯認成了熟人。


    就好比空中流動的雲,在某個時刻變成了觀測者所熟悉的樣子。


    如果是真的的話呢?


    那麽就會衍生出一個既定的事實——畫師3號在x000年的時候畫出來了如今這種打扮的魏亮。


    「怎麽可能?!」林異的腦海裏下意識地出現了這個想法,但馬上另一個就壓下了這個質疑,「不,現在思考的問題不是可不可能,而是如果可能的話,原因會是什麽?」


    「畫師3號是怎麽看到未來的?」


    「預見未來……」


    「嘶……」


    林異的唿吸微微一滯,未來如果能夠被預見,那是否意味著能夠被改變?


    況且,畫師3號在x000年預見了20年後的未來?


    然後,將他所見到的畫麵畫了下來?


    理論上來講這是不可能的,但現在林異就是在“理論上”。


    「如果那真的是亮子,那麽這似乎就是唯一的解釋。」


    明知預見未來不可能……可如果沒有任何其他的設想能夠解釋這件事情,那麽這就是唯一的真相了。


    他忽然魔怔似地喃喃自語了起來:“預見未來……”


    “可能嗎?”


    “不可能嗎?”


    “……可能嗎?”


    他的語氣很怪,忽高忽低,時急時緩。


    他慢慢收起思路,視線重新聚焦在身前,神色變得非常凝重。


    這個問題就像一個因為條件不足而無法得到有效討論的悖論,不值得在這裏展開深度思考。


    他暫時放棄了思考,打算留著跟田不凡討論討論。


    他鬆開了書架,繼續朝前走著。


    忽然,他被書架上的一些書引出了靈感,腦海之中光芒乍現。


    「等等!有了!」林異眼前一亮,「難道說——!」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當他在體育館裏參與那場「盛宴」的時候,眼前曾經出現過體育館崩塌,老大、體育老師等紛紛隕落的畫麵,如果未來存在無數可能,那麽那個畫麵是否就是其中的一種未來?


    「是嗎?」


    「是的吧!」


    所以畫師3號也是以這種方式預見了未來,看到了魏亮?


    「好像是這樣……吧?」


    「樂……真的是這樣的嗎?」


    林異的腦子裏仿佛出現了一個圓桌,圓桌上全部都是他自己,有的眉頭緊鎖默默聽著,有的輕輕地叩擊著桌麵不知道在琢磨什麽,有的則是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麽,還有的則是「哐哐哐」地砸著桌子,示意其他的人都聽聽他說的話。


    「不對!這是不對的!」


    「我之前能夠預見老大和體育老師出事的畫麵,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就在體育館裏,並且那個畫麵裏出現的都是我認識的人,也都是我已經存在的場景。」


    「畫師3號又不認識亮子,是憑什麽把亮子畫出來的?」


    「就算認識,那個時候的亮子也不該是畫中的樣子?而應該是個小嬰兒吧!」


    「憑什麽畫出來的?」


    「完全不合理啊!」


    「你說的也不對!」腦中的那隻圓桌上又有“自己”猛猛拍桌。


    「對的對的……」


    「不對不對……」


    圓桌上激烈爭吵的林異們誰也說服不了其他的自己,爭辯得麵紅耳赤,像一群鏟車頭在嗚嗷嗷地叫,爭執聲把林異的腦子都弄脹了,整個人都煩躁了起來。


    「不對!」最終,林異一錘定音,「這些猜想都不對!」


    「如果隻是純粹地遇見未來一角的話,那麽未必需要認識,隻需要那一幕讓畫師3號印象深刻就行。」


    「我要是做了一個噩夢,會想著把噩夢搞清楚之後才記錄嗎?不會!我隻會直接記錄!至於能不能搞懂,那也不是一時間就能搗鼓出來的事情!」


    「而實際上,這種情況,與我曾經出現的老大隕落、體育館崩塌、校區傾覆的情況都不同!」


    「我的預測,是在當時的環境下,帶著強烈的臆想而產生了某種推測……根本不是‘預知’……」


    「但畫師3號的不同……」


    「他進入了那個詭異的山穀,然後被噩夢繚繞,說不定……他的夢境超越了時間?亦或者滲透了時間呢?」


    被「時間放逐」的締法師也能夠在時間之外滲透時間,那個畫師3號未必就沒有出現類似的經曆……說不定誤打誤撞之間,窺見了未來的一角呢!


    亦或者那不是未來,而是未來的無數條時間線分支上的其中一個點呢?


    但如果是那樣的話,蘊藏著無限恐怖的未來畫作裏,夾雜著模糊的魏亮的輪廓……這種反差感就好比是在一個3a大作的遊戲裏加入一係列的政治正確角色、又或者是好好的童話片非得整出一些黑雪公主和髒辮人魚,靠腰嘞,違和感是不是太強烈了些?


    林異不再將時間浪費在這裏,拿起《北海道的26歲女房客》後,繼續在書架區裏走動了起來。


    接下來他又在茫茫人海裏發現了《來自末日的鍾聲》、《冥偵探調查手記》、《黑暗行者》、《霧海迷航》等一係列的所謂“”或者是一些獵奇的“畫集”,書中的內容也都充斥著駁雜的、混亂的詭異的元素。


    尤其是在一本名為《星空暢想》的看似極其正常、充滿了幻想的書裏,林異翻到了一個讓他一看到就掉圖層的邪惡的矩陣序列……


    那是一個一眼看上去就不對勁的秘紋矩陣,矩陣說起來就像是一個魔法陣,由三重嵌套的倒置七芒星構成基底,每個星尖穿刺一枚不知名的寶石雕鑿的渡鴉顱骨,顱骨眼窩內鑲嵌著眼球狀的圓珠。


    在矩陣的最外層,有著一排扭曲的看不清是符號還是文字的圖案,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不斷交織,最終變得像是被編織在一起的荊棘花藤蔓。


    那個矩陣,似乎僅僅隻是圖案就承載著超凡的痕跡,當他看到它的時候,隻是一眼那意誌就像是要被吸引出肉體……


    盡管他第一時間克製住了,但後來還是被牽引著掉了一波圖層。


    還有一本書,名叫《夜蝕》,是一個自稱為「殉道者」的冒險者記載的關於她在受到了“黑色大海”的汙染之後,被黑夜一點點侵蝕,一步步沉淪為一種讓她自己都感到恐怖的怪物的“經曆”。


    《夜蝕》的大部分記述,都像是一種隻言片語的記述,但當林異翻閱了大半之後就發現了問題,這本書根本就不是什麽所謂的“記述”,而是一個陷阱,一個騙局、一種引導!


    那個「殉道者」在寫這些文字的時候就已經被深度汙染了,她自己也是清楚地明白的這個問題的,於是她利用記述一步步引導讀者跟隨著她的記述接受汙染,成為像她一樣的存在。


    一個邪惡的傳道者!


    一個殉道者!


    而林異之所以能夠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因為他如今所承受的汙染,已經遠遠超越了那個「殉道者」在記錄這些文字的時候所接受的汙染。


    他看《夜蝕》的時候,就像是一個馬戲之王在看著麵前小醜的拙劣表演一樣。


    說起來……還他媽怪自豪的。


    不是,我自豪個屁啊……顱內會議的另一道聲音無語地響起。


    林異翻呀翻,找呀找。


    在某個時刻,他突然結合著之前所看到的那些書,迸發出了一個靈感——一個關於夢境邊界的靈感。


    他突然意識到,在那夢境的邊界,生命與死亡並非簡單的對立,而是一種循環,一種永恆的交替。


    就像黑夜過後必然是黎明,死亡也許隻是另一種形式的開始。他翻閱書籍的時候,就好似沉入了他人的夢境,而當他合上書頁,便又緩緩地從那個窺視的夢境邊界中抽離出來,隻是一來一迴,他的那種對生命與死亡的全新感悟,卻正在烙印在了他的心中……


    時間悄然流逝,在19:40分的時候,林異帶著幾本h漫準時離開了書架區。


    林異是離開了,但話分兩頭說,另一邊的金九曜就倒黴了。


    金九曜尾隨著林異一路翻書,基本上林異看什麽他就看什麽,除了一些一次性的書沒有看到之外,其他全部都跟著草草翻了一遍。


    等到林異離開書架區的時候,他也隨意地撿了幾本書帶出了書架區。


    等到他返迴到陸昭三人身邊的時候,就連陸昭都放下了手頭的活,有些期待地看著他:“有什麽發現?”


    “我發現了個錘子。”金九曜撇了撇嘴。


    “喔,什麽樣的錘子?拿出來看看。”陸昭的注意力是從地圖裏抽出來,第一時間並沒有意識到金九曜的自嘲,直到話出口,視線跟著落到金九曜的手上,才意識到說的不對,當即幹咳一聲,繼續問道,“要不你先說?”


    金九曜抿了一下嘴,將幾本書放到了陸昭的麵前,然後拿走了麵上的一本書。


    “你怎麽帶了一摞板磚迴來?”陳雪看著剩下的那些書,不解地問道。


    金九曜拿走了第一本書後,其他的那些書,赫然就是林異看過的那些“一次性書”。


    金九曜將自己看到的詭異情況說了出來。


    陸昭聽罷,眉頭微微皺起,然後並沒有急著下結論,而是先拿起一本書,細細地翻閱了起來。


    無字天書……


    無字天書+1……


    無字天書+2……


    金九曜抿了一下嘴角:“沒錯吧?全部都是一個字都沒有的書,我這次可謹慎了,特地放了一本在最頂上,以免引起那蕭梓的懷疑。”


    陳冰和陳雪也各自拿起了一本翻閱了起來。


    陳雪疑惑道:“真是奇怪,別說紙張上一個字都沒有,就連書封上都沒有文字記載。”


    陸昭問道:“你再好好迴憶一下,當初蕭梓翻閱這些書籍時候的情況。”


    金九曜急著就要脫口而出,但看著陸昭嚴肅的目光,還是馬上閉上了嘴巴,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這才緩緩開口:“我也不知道是那個蕭梓真的很不對勁,還是這東西不對勁但是我看不出來,當時的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書頁,那個眼神,比隊長去夜店對著脫衣女郎吹口哨還直……”


    “而且他的那種神態,變化多端,一會兒瞪大了眼睛,一會兒又眯成了一條縫,他的嘴角還時不時地露出那種癡漢似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反正我看著也不像是演出來的……”


    金九曜如實交代。


    “嘖……唿——”陸昭揉了揉眉心,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陳冰與陳雪趕緊看了過去,她們知道,盡管陸昭愁眉苦臉,但當露出這種神態的時候,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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