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青袍男子和那紅姨都微微驚訝,雖然飛劍是修士最常用的法器,但卻不是使用飛劍便可稱之為劍修,而劍修渡過天劫,方可稱劍仙。


    敖禦天雖然修為尚淺,但卻是龍族太子,見多識廣,眼光極高,他既然說“來者是一位劍仙”,那絕不是對尋常劍修的尊稱,而是事實如此。


    紅姨皺了皺眉,道:“多少年不曾出過劍仙了,禦天莫非看錯?”敖禦天道:“小侄絕無虛言。”


    青袍男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多說,像那雷光翻騰的方向凝視了一會,目光中隱隱金光顯露,過了好一會,才神情凝重地道:“應當不會,雖然先天乾罡神雷厲害,但真正牢牢壓製住敖懷沙的,應當是裏麵一陰一陽兩道劍氣。五行為表,陰陽為裏,這一手玩得利索,隻怕真的是劍仙。”


    他說完,又皺眉不解道:“劍仙渡劫甚難,千中無一,遮掩是絕對遮掩不住的。不過近幾年來,除了虞四公主,倒是不曾聽說玄門也有劍仙渡劫的消息。”


    他口中的虞四公主,卻是虞明珠,她能夠追得修為還在其人之上的金鵬王狼狽逃竄數十萬裏,不敢與之爭鋒,便是因為,虞明珠正是一位劍仙。


    劍修的厲害之處,便在於人和本命飛劍同時渡過天劫之後,修士凝就元嬰,而本命飛劍亦生出真識,成為虛靈法寶,戰力大增,一躍傲視同儕,幾乎可以橫掃元嬰期的所有修士。但人與本命劍器同時渡劫,比尋常元嬰修士渡劫,風險至少高了三倍!因此天下劍修不少,但稱得上劍仙的,卻少得可憐。


    因此,這青袍男子以法術觀照,看見一陰一陽兩道劍氣,不斷化合五行乾罡真氣,追得敖懷沙狼狽逃竄閃躲,頓時便作出了對方乃是劍仙的判斷。隻不過他也有所誤會,虞璿尚未渡過天劫,陰陽極光飛鉤更是距離法寶老遠,隻是在玲瓏塔的壓製下,才有這般效果。


    紅姨驚疑不定地道:“他們這算是私仇還是……”


    青袍男子猶豫了一下,道:“我北海龍族和陸洲上修士素無恩怨,應是私怨的居多,不必胡亂插手。”想了一想,又道:“此事也不能不管不問,待我喚幾位同族兄弟來,事後坐下來分說清楚,也就是了。”


    ……


    乾罡五行神雷猛烈爆炸,但五行精氣卻化而不散,在虞璿的混元真氣的調和吸引下,緩緩收攏,從數千裏之外,漸漸壓縮得隻有數百裏方圓。外麵看去,便似一團巨大的彩光,上下徹照,明如琉璃,十色光暈不斷絞纏化合,生出無窮精氣變化。


    而在這彩廣之中,有金紅銀藍兩套劍光,靈動無比,隨時化合分散,少則為二,多則成千上萬,正是劍光分化的最高境界,能以一劍成陣,化生萬法。


    被困在這劍陣之內的,除了敖懷沙這頭老龍,還有十二分水將軍,俱是被敖懷沙這個主公召喚而來,內中修為最高的,乃是一條蛟龍,一頭巨龜和一頭虎鯨,俱有元嬰修為,剩下八頭妖將俱是金丹修為,蛟蛇魚鯊俱有。隻不過除了巨龜仗著甲殼堅硬,虎鯨身強力大,尚可靠著蠻力硬打硬撞,其餘妖將都非那兩道劍光的一合之敵,隻是虞璿不欲多殺這些小妖,這才苟延殘喘。


    饒是這一群海族妖怪從一開始的兇神惡煞張牙舞爪,到如今的驚慌失措隻求突圍,劍光仍然是越束越緊,將他們往一處逼近。


    玲瓏塔本來躍躍欲試,但卻被虞璿止住,隻讓它遙遙壓製這些海中妖族,她分出一道劍光,將一頭渾身鮮血淋漓的八爪大章魚圈住,而玲瓏塔樂嗬嗬地以金光一卷,將這頭金丹境的章魚怪收了去,又高聲叫道:“那邊那邊!有隻電鰻想跑!快快把它挪過來!”


    敖懷沙越是爭鬥越是膽寒,暗星礁被他經營多年,自己又是渡過了兩重天劫的真龍,仗著本身實力和陣法禁製,一開始還能同那兩道劍光鬥得不相上下,但隨著僵持時間越長,敖懷沙也越是鬥誌消弭。


    虞璿在禁製上的造詣本就在敖懷沙之上,兩人不但在鬥法,也在鬥陣。隨著敖懷沙發現四周五行精氣越來越粘稠,明白暗星礁的陣法禁製正在節節消融,他也想過突圍逃竄,隻是每次都被困住。敖懷沙又是急躁,又是害怕,心中明白,按照這此消彼長的勢頭,一旦暗星礁的禁製全被磨光,對方必然傾盡全力來攻,屆時是否還能抵擋,卻全是未知之數。


    他正在憂懼害怕時,忽然身邊光芒一閃,一頭老龜現身出來,背上搭著血淋淋的一條蛟龍,老龜一滾化作人形,變作一個老者,高叫一聲,“主公原來在此!”跪倒在地,哽咽大哭。


    而蛟龍已經無力化作人形,敖懷沙一看,見尾巴已經被砍去一截。龍怕揭鱗,蛟懼斷尾,這蛟龍斷了尾巴,就算傷愈,卻也再也不可能化龍,已經算是廢了。


    敖懷沙忙道:“龜丞相幸而無恙!”摸出一枚丹藥,與那昏迷的蛟龍吃了,將它縮小收在袖裏。


    龜精跪在地上,哽咽道:“陛下,適才鯨太尉已經戰死,除了老臣和蛟十四奮力殺出,其餘將軍俱都為國捐軀!”一邊叩頭大哭。敖懷沙正在煩躁的時刻,又不得不安撫這個修為最高的部下,“龜丞相,你我合力,定能逃出此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龜丞相抹了眼淚,又磕了一個頭站起來,道:“主公,老臣有一計……”向敖懷沙走近,似乎要附耳說話。敖懷沙正在煩亂的時候,也不曾多想,便側頭去聽,哪知這龜丞相懷裏驟然飛出一道金光,見風化作一個金環,往敖懷沙當頭套下!由大而小,緊緊勒下去,狂發金光。


    敖懷沙大驚失色,情急拚命,雷電金光亂炸,但整個人從一丈八尺的堂堂之軀,縮小到一尺多高,又從一尺多高硬生生長到兩丈,時而掙紮著化作人形,時而被強行勒做龍軀,這熬煉過程顯然痛苦無比,盡是慘唿哀嚎。


    龜丞相在旁看得膽顫心驚,雖然知道敖懷沙無法脫身,也忍不住不斷念叨,“陛下,老臣也是不得已……人在屋簷下,不敢不低頭……天大地大比不過命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識時務者為俊傑,您老人家就從了吧……”一邊念叨,一邊不斷後退。


    敖懷沙掙紮哀嚎了一陣,金光越來越濃厚,將他整個人都籠罩進去,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金光散去,露出一個長身玉立,俊若好女的白衣道人。


    見那龜精還跪在地上不斷叩頭,鼻涕眼淚一大把,玲瓏道人一臉嫌棄,嗬斥道:“你這龜精猥瑣無比,做家仆都嫌丟人現眼!依老夫的意思,就該把你熬成一罐王八湯!還不起來,不要在這裏礙眼!”


    龜精忙畏畏縮縮地站起來,抱了蛟龍退在一邊。此時雷雲水汽散去,一個青衣少女從容淩虛步來,金紅銀藍兩道劍光已經收起,玲瓏道人一臉歡喜地迎上來,道:“主人英明,那條小龍已經束手就擒,真是捉來全不費功夫。”雙手捧著一條四寸多長的淡金小龍給虞璿瞧。那小龍斷了一爪,脖頸上套了一個細細的金環,瞧著有氣無力的樣子。


    虞璿就著玲瓏道人手裏看了看,點點頭示意他收起來,笑道:“也算是諸事順利,才致如此。”其實從她過來暗星礁,到生擒敖懷沙,也有一晝夜之久。因為虞璿為著穩妥起見,分出精力防著外人偷襲,隻以困為主,一點一滴磨去禁製法力,務要求個全勝。本來這場鬥法預計還要更久,隻是這龜精叛主投靠,這才提前。虞璿向那戰戰兢兢的龜精點了點頭,道:“既然投靠我門下,日後須得忠心謹慎。你可前麵帶路。”


    龜精又是懼怕又是感激地叩了個頭,虞璿伸手一指,分開水路,敖懷沙所居龍宮可比那岷江龍宮華麗得多,雖然經過了一番鬥法,波及不少,裏麵水族逃個罄盡,蝦兵蚌女一概沒有,外間珊瑚玉樹破敗不堪,但進入宮內,瞧著還算勉強齊整,隻是案傾桌倒,顯然也是虞璿之前那一劍所致。


    虞璿不以為意,向玲瓏道人道:“你隨他去瞧瞧內庫有什麽看得上眼的東西。”運起法力,將殿中亂七八糟都挪到了別處,頓時空空蕩蕩起來。


    她在殿上等了片刻,一把柔和如水波的聲音自外傳來,“宮中道友有禮了,須駝龍王敖翰。”


    一個女子甜美聲音接著道:“白龍王敖素素。”


    另一宛如磨砂般的粗獷男聲道:“大力龍王敖七。”


    “寒冰龍王敖漱石!”


    四人齊聲喝道:“我等有話要說,誠心請道友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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