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呐。”


    闖王李自成率親衛攀上城樓,向守城的將士們許下重賞,不過當他看見那幾顆轟炸氣球從敵後冉冉升起時,眸子中的光芒頓時變得黯淡。


    劉宗敏曾在這玩意麵前吃過大虧,並將相關消息傳了過來,李自成很清楚隻要這東西一出場,自己是沒有半點勝算的。


    由於缺乏能工巧匠和專業的技術人才,財政方麵也比較緊張,大順在火器方麵屬於墊底的存在,既不如曾經的清軍,也比不上楊嗣昌改革後的大明新軍,更無法與武裝到牙齒的夏軍相比。


    關中自古多才俊,像那精通機械之道的王徽此時便居於此地,平日裏潛心研究中西方的各種技術,學問相當之高,李自成非常想招攬這個人才,然後三番五次邀請王徽出仕都被拒絕了。


    王徽心裏還是比較認同大明的,這大順盡管也搞的風生水起,但在他心裏卻始終是“賊”,況且身為士大夫出身的他,是最見不慣李自成擅殺士紳的,這也許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吧。


    在熱氣球的轟炸和火炮洗地的雙重打擊下,順軍僅僅堅持了一日,到了第二天晌午,夏軍的工兵們借助友軍火力掩護的機會,快速在護城河上搭了一座簡易木橋,緊接著,三隊重甲兵分別抬著爆破筒,將安遠門左側炸開了一道缺口。


    此時,順軍的士氣已跌至低穀,無法再組織有效反擊,而城外的夏軍卻已發動了總攻,在炮聲和燃燒彈組成的背景色中,一波波南夏將士氣勢如虹的衝向這座古城。


    “怎麽會這樣!”牛金星張大嘴巴呆立在原地,此人也算腹有韜略之人,順軍在延遂一帶的軍事勝利與他有很大關係,拿下此處之後,許多邊軍和邊民都歸順了闖王,使得大順軍力大增。


    在接連幾次勝利之後,牛金星在大順集團的地位直線上升,而他本人也不由的有些飄飄然,認為天下英雄不過爾爾,可到了現在,這家夥才真正意識到大順和南夏的差距有多大。


    這簡直就是差了整整一百年啊!


    望著鋪天蓋地卷來的敵兵,李自成麵露苦笑,以往他被官軍圍剿僅率十幾騎逃入山裏時,都從未有絕望過,可眼下他確實真是陷入絕望,那種無力感彌漫全身。


    賊兵之精銳,火器之犀利,組織之嚴密,乃闖王生平僅見,他自知別說三五年了,恐怕給自己十年緩衝期也追不上人家,這是各方麵.各角度上徹徹底底的失敗。


    “拚了!”


    李自成轉過身凝視著身邊的親衛,這些人都是老營的弟兄,跟著自己出生入死多年,他仰天大笑道:


    “輸了就是輸了!咱老子從一介驛卒混到義軍頭領,又讓大順拔地而起,這輩子值了!”


    “怕死的人現在就可以出城跪地投降,不怕死的就跟老子一塊殺出去!”


    “殺!”


    “殺!”其餘人紛紛拔出腰刀,誓要與闖王共生死。


    “好!”李自成豪邁大笑,接著就要衝下城樓去迎戰攻進來的夏軍,而這時,一名白衣書生和一身披甲胄的女子卻急匆匆跑來,這正是李岩與紅娘子夫婦。


    “闖王,我夫婦會率軍從朝陽門殺出,定能吸引大量的夏軍,您可借機從安定門突圍!夫人已在那裏等候多時。”


    紅娘子乃是大順軍中的一員猛將,此女身材健壯眉眼極具英氣,早年出身於江湖,有著一身好武藝喜歡打抱不平,後率一眾麾下投奔了李自成,在與李岩結識後,兩人不久後便成為夫妻。


    她所說的“夫人”正是李自成的妻子高桂英,後者這會正率“健婦營”在安定門內等待丈夫共同突圍。


    斷臂求生是農民軍的看家本領,以往每逢遭到官兵圍剿時,便會有人留下墊後,或是佯攻替主力吸引火力,因此李自成瞬間便明白了這夫婦倆的意思,但他卻有些不忍。


    “夏賊兇猛,你倆從朝陽門殺出定是死路一條,我等兄弟曾立誓要同生共死,而今又怎能苟且偷生呢。”


    “闖王!”


    李岩掃了眼正在跨越護城河的大股敵兵,臉上的焦急之色更甚,他已經顧不上禮數,而是向前兩步扯著李自成的袖子急聲道:


    “當斷不斷則亂,這個時候就不要說這些了,逃命要緊呐!”


    “事不宜遲您還是快些趕過去吧,否則夫人恐獨木難支。”接著,李岩頓了頓後又認真的表示,如果闖王逃出西安城後可千萬不要去商洛,那兒是死路一條,唯一的生路便是不斷西進,遠離中原。


    “唉!”


    李自成長歎一聲,目光複雜的迴頭望了這座城池一眼,他心中縱有千般不舍萬般無奈,卻也毫無辦法了,於是他想了想後下令道,“讓其他兄弟也從各城門處突圍吧,如此可使賊兵分身乏術。”


    “倘若此番能逃出生天,我等弟兄再去西涼相會!”


    李岩麵色一喜,看樣子闖王這迴是聽了自己的話,準備去西域了,於是他便與紅娘子向李自成行了個禮,接著步伐匆匆的攀下城樓。


    下午時分,就在夏軍大舉攻入西安城之際,東西南北的各個城門卻相繼而開,接著從中分別衝出數額不等的順軍馬兵,越王徐晉見狀眉頭一皺,他知道順軍準備棄城突圍了,而李自成肯定就藏在其中。


    於是早已布置在各處的胸甲騎兵們立刻朝這些人發動了迎擊,安定門外,李自成與高桂英婦女率三千多人殺出,定睛一看大半都是女流之輩,這正是大順的娘子軍。


    此地駐守的大夏騎兵還不到五百,這也沒辦法,畢竟徐晉麾下的總兵力也就三萬,騎兵更是隻有兩千而已,大夏的騎兵數量一直不是很多。


    李自成夫婦出城後頭也不迴的向西跑去,而夏軍的胸甲騎兵自然是窮追不舍,闖王見這區區幾百人也敢追擊自己,心中又羞又怒,於是便親自率老營殺了個迴馬槍。


    可這一交手,他才發現了這南夏騎兵的可怕之處!


    那劈裏啪啦的連發手銃頓時讓老營損失慘重,李自成猝不及防之下胳膊上也挨了一發,差點跌落馬下,幸好夫人高桂英拚死迴援,兩人才在損失了數百騎後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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