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婆子早看不慣雲簡家的說話的態度,當下斥責道:“你是什麽東西?敢跟老太太這樣說話?沒上沒下尊卑不分,憑你也配?!”


    雲簡家的當下跪在老夫人與齊國公的跟前道:“那西越人抹黑羞辱我們奶奶,就連大都的百姓們都不依,老太太也是自家人,卻跟風外頭的那起子西越人,不問青紅皂白,也不給我們奶奶辯駁的機會,鳴雷打閃地著人將續思院封了!我們奶奶原本就夠委屈的了,眼下豈不更教她灰心?”


    老夫人卻通身淡然,四兩撥千金地道:“什麽叫那起子心黑肝的西越人?那都是友邦!這往後都是朋友了,互相通商做生意的。連朝廷都認可了,你竟敢公然與朝廷唱反調?!你是嫌命太長麽?!”


    說著,又無奈地道:“你看人也太過心眼窄小了,怎麽就將人想得那麽壞呢?!做人要大氣點,方能看得長遠!說了你也未必懂。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便有什麽樣的奴才,鼠目寸光,小雞肚腸,還滿嘴歪理,真是從來沒見過!”


    正說著,卻見刑蓮湖帶著張太醫進來,冷著臉向老夫人等行了禮,請張太醫到裏間給李小仟診脈。


    雲簡家的心下好笑,隻道:“老太太,既是誠心做朋友,哪有滿大街放假消息抹黑齊國公府的?老太太兩個嫡親孫子被西越人抹黑,也大人不計小人過,自然一副好心胸。老太太既對八竿子打不著、連一分麵子交情都沒有的西越人尚不計較,為何唯獨不肯放過裏頭最委屈的這一個呢?!”


    老夫人砰地重重拍了下桌子:“放肆!狗奴才!陰陽怪氣地想說什麽呢?”


    楊婆子慢絲絲地道:“老太太此舉是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將郡主當自家的孩子看了,這才嚴加約束,你一個奴婢懂得什麽!”


    雲簡家的不免急切地道:“可是老太太總該知道,我們奶奶身懷有孕,近來害喜嚴重,如今又無故被禁足在續思院裏,更不免心情鬱結,實在於養胎不利,還請老太太開恩。”


    老夫人嗤笑了下,複又忽然態度一轉,眸光閃閃地傳授心得般道:“她心情不痛快,那是她不會自我紓解,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事事介懷那還不是苦了自己?這人呐,不管什麽時候都總不能十分順心順意的,凡事總得自己想開些,倘若鑽了牛角尖就該早些拉迴來,她若安心在續思院自省也不就沒什麽了嗎?


    “再者,誰又沒生過孩子呢?偏她懷個孩子事兒多!”


    說著,輕輕地搖了搖頭,一臉鄙夷無語。


    楊婆子良善地道:“正是,為了孩子著想,也該拋開那些不愉快的想法才是。且老太太素來慈下,即使郡主犯了錯,禁了足,也並沒有短了續思院裏的嚼用吃食呢。”


    完了又覺說得不夠,又加一句:“這盤中之餐,粒粒皆是辛苦得來,切莫任***費了可惜。”


    話說到這兒,應有的道理已經說盡,老夫人仗著身份強詞奪理也是誰都看見了,雲簡家的也覺得差不多了,遂朝齊國公與蘭陵看了一眼,齊國公紋絲不動,蘭陵臉上頗覺難堪。


    “老太太懂的理兒多!舅老太太也好見識!我們郡主自小養在皇後娘娘身邊,連皇後娘娘都不曾有過一句重話,不曾彈過一根手指頭,今兒真是受教了不少。奴婢一會兒請韓隊長往東宮走一趟,替老太太與舅老太太請功,辛苦二位老太太替娘娘與殿下管教郡主。”


    老夫人起先撇開臉聽著,略帶褶皺的唇邊隱隱有不以為然的笑意,一副你們永遠翻不了身的自得與輕蔑,可聽到後麵,卻猛然迴過臉來拿一雙老眼冷冷地盯著雲簡家的。


    楊婆子起初還沾沾自喜,後來也品出不對味來了,當下低著頭眼珠子亂轉。


    雲簡家的卻淡定地起身退到了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地端正站著。


    屋中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蘭陵也不免心下一震,再後來又不免一喜,這是終於要鬧到景後跟前了?也是該有人澆盆冷水讓她們清醒清醒了。


    正想著,忽又聽得簾外蘭芽報說:“老太太,丁家的舅老太太遣人請老太太速迴榮福堂,說有急事迴稟。”


    老夫人聞言,來得正巧,她正愁沒個台階下呢!


    當下拿刀子般陰冷的眼神戳著齊國公道:“你兒子迴來,請了安便往裏頭去了,半日不見出來,連你們老子娘都涼在一邊,我也就罷了,可這老長輩在這兒呢,也不見出來打聲招唿陪著說兩句話,你們真正好教養!”


    當眾給了齊國公與蘭陵沒臉,訓斥完,沒事人般起身,扶著寶兒領著眾人揚長而去。


    蘭陵也正困惑,方才阮氏進了裏屋,半日沒見出來,後來刑蓮湖領著張太醫進去,如今也不知道怎樣了,她不放心,遂扶著黃嬤嬤也進去瞧瞧。


    不想映入眼簾的,竟是刑蓮湖坐在流雲榻上,將李小仟整個緊緊摟在懷裏,蘭陵頓覺尷尬,當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可再仔細一瞧,卻見刑蓮湖垂著頭,眼圈兒通紅,蘭陵登又心頭一揪,不覺驚得脫口而出道:“這是怎麽了?”


    卻見屋裏頭的丫鬟紛紛行禮,隻是麵上皆帶鬱憤之色,張太醫在一旁的桌前寫方子,也起身見禮。


    阮氏拿手絹子拭了拭眼角的淚珠子,上前來攙扶蘭陵,鼻尖通紅地求情道:“還請母親求老太太網開一麵,不管怎樣,隻看在郡主肚子裏的孩子是五爺的種,也不該如此作踐她呀!”


    蘭陵心裏打鼓,因無措地望向張太醫,以圖求個心安:“不知清河身子有什麽大礙?”


    方才在外頭,張太醫早就將正屋裏的爭執聽了個分明,那樣可不成,到時清河郡主真有什麽閃失,他肩膀上的腦袋就長不牢了!


    當下心情沉重地歎了聲氣道:“迴長公主的話,先前郡主不知身子有孕暈倒那會兒,下官再三叮囑刑大人,郡主身子原本就有虧損,氣血虛弱大有不足,不過一直用著最好的補藥,這才勉強維持著表麵的鮮榮。


    “如今郡主身子有孕,一人的給養必須支撐兩個人了,更需得萬分小心才是,斷斷不能失了調養,更不可令郡主有半點勞神憂心,可眼下這情形……下官縱然用盡一生所學所長,可也架不住……”


    蘭陵聽了半日,便曉得李小仟這禁足是非解除不可的了,這到底是刑蓮湖的第一個孩子,蘭陵身為祖母自也是期盼的,當下不免著急追問:“眼下到底要不要緊?”


    張太醫是什麽人?!


    能在宮裏待得住的,豈是等閑之輩?!


    當下言辭懇切地道:“長公主明鑒,再拖兩日,就是將太醫院搬到國公府,隻怕……”


    蘭陵也不敢再往下聽,因蹙著秀眉喝止道:“好了!”


    張太醫也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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