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仟感到心累無比。


    可惜,這難不倒她!


    李小仟故意氣鼓鼓地道:“豈有此理!”


    鎮北侯見閨女不繼續撒嬌賣萌,居然生氣了,當下有點緊張,這位被幾十萬大軍奉若神明的大將軍竟心頭一顫差點穿幫,雙手都攥緊了起來,好在最後還是繃住了:“怎麽?!”


    態度不溫不火,聲音不冷不熱。


    嗯,這樣正好!


    不然會嚇到他的寶貝丫頭的!


    李小仟目光抖了抖,真被鎮北侯假裝出來的樣子唬住了,然而,為了姆媽以後的安逸順心的日子,她要勇敢,千萬不能畏難退縮。


    “爹爹,您想啊,”李小仟鬆開鎮北侯的大腿,膝行往前兩寸,拽著鎮北侯的一隻大手用力搖了兩下,哎喲好沉,可顧不得了,“外室、外室!就是不見容於內宅主母,這才無奈在外頭安置的不是麽?!陸家這是想做什麽?告訴世人,姆媽不能容人嗎?您瞧瞧,人還沒過來呢,就已經開始耍美人計離間計了!”


    說著,嘟著小嘴委屈又不忿地抬頭,再度搖了搖鎮北侯的大手,卻忽然感覺鎮北侯手掌很是粗糙,於是便好奇翻過鎮北侯的手掌來看。


    鎮北侯的一隻大手攤開來,比她兩隻手加起來還要大,還要厚實,手背皮膚還算光潔,隻是手掌卻因常年在軍中,握刀持弓勒馬韁,掌中到處長滿了又硬又厚又黃的繭子。


    隻是從那掌心深刻的紋路,和硬朗有力的指節,仿佛看見吹角連營,沙場點兵,那裏關山千重,強敵兇悍勁虜奸詐,狼煙四起戰火滔天,鐵衣萬騎銳旅如雲,兵戈動,天地窄,隻有無數的衝殺與血戰……


    “爹爹,”李小仟即使原本心中有數,可親眼仔細瞧見,依舊不免震撼,下意識地抬起素手,輕輕撫摸著那些大小不一的繭子,不由得嗓子哽咽了下,彎腰垂頭,將小臉依偎在鎮北侯的大掌中,孺慕之情清晰可辨。


    鎮北侯本來就是與李小仟開玩笑的,誰知卻見寶貝丫頭鼻翼翕動、泫然欲泣的樣子,他就心疼得直抽抽,還不得趕緊降了?!


    “小仟兒,爹爹是一等軍侯,手上若沒這些老家夥如何能服眾呢?”鎮北侯趕緊表態,“哦,爹爹立刻知會秦大人,陸家的人不用送過來了,爹爹都聽阿囡的!”


    怕李小仟不信,又氣勢萬鈞地揮動起空閑的右臂,再三重複堅定地強調:“我不要的,肯定不要!哪怕陸家說送個天仙過來!什麽烏七八糟地,爹爹哪有那個閑功夫陪他們耍那些歪心眼?!”


    “爹爹英明!”李小仟聽了,含在眼眶裏的淚珠瞬間收幹,立忙哧溜抬頭,不斷地點頭,與有榮焉並信誓旦旦地道,“我就知道爹爹絕對不會上陸家的當,那個陸家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居然使伐情這種軟刀子,切,女兒的爹爹可是鎮北侯!論兵法勝過陸家千百倍,早穿透迷霧一眼洞察其中本質了!爹爹,女兒心悅誠服,請收下小仟兒的膝蓋。”


    “還不快起來。”鎮北侯一把托起嬌滴滴的寶貝閨女,又心疼又好笑,壞丫頭,糖衣炮彈,說的就是你!


    “爹爹,若論美貌和才情,這世上除了皇後姨媽,還有誰能比得上姆媽?”李小仟心中整塊大石撲騰落了地,當下恢複了活力,跟著笑吟吟樂了一會兒。


    “咱們馬上要迴大都去,女兒正在給皇後姨媽、姆媽還有太子妃嫂嫂趕製胭脂帶迴去呢。女兒也給爹爹的手做個美容和保養,盡盡孝心,省得迴去姆媽心疼爹爹忙碌,到時怪責女兒隻會貪玩,忘記孝順爹爹。”


    說完,愛美的小仟兒便挽著鎮北侯歡歡喜喜地往穠華院去了。


    百裏星台在一旁醒過神來,眼睜睜瞧著父女倆骨肉親香、有說有笑地走出他的書房,不由得跟著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噯、他也想一家親啊!


    藍兒進來的時候,便看見百裏星台立在當場,並一副悵然若失,如同被拋棄之後露宿街頭的幽怨與淒涼。


    “爺。”


    百裏星台忙收斂起情緒:“什麽事?”


    藍兒低聲道:“方才奶奶在來的路上,已經安排了後招,囑咐過韓隊長,倘若說服不了侯爺,就讓韓隊長想辦法將陸家有名有姓的姑娘全扔進糞坑,一迴不能打消念頭,就多扔幾迴。”


    百裏星台眸子裏閃現點點熠熠的光彩,不由得咬緊後牙槽,這個妖孽!


    “小的看到韓隊長笑得有些陰險。”藍兒又追加了一句。


    百裏星台便有些頭疼,韓懷溪顯然曾經跟在鎮北侯與世子身邊過的,怎會不曉得鎮北侯父子對李小仟幾乎是言聽計從的嬌慣?


    李小仟近來脾氣不大好,方才定然怒氣衝衝……以韓懷溪的執行力,如今怕箭已上弦了。


    百裏星台遂沉吟了下,最後揮揮手。


    藍兒愕然,爺的意思是、讓他去?


    秦九禎父子見這邊事畢,這才從隔間裏走出來,百裏星台示意他們安座,迴身眸色清冷,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道:“本官原不想趕盡殺絕,可陸家偏不肯死心。”


    這是在罵陸家那幾個弄權的還是欠教訓,不曉得懊惱兩個字怎麽寫!


    秦九禎深以為然,隻今日之事一過,想必陸家就會消停了。


    “遇哥兒迴家的路已鋪設得差不多了。”


    “這一向有勞秦大人費心。”百裏星台點了點頭。


    “大人與下官如此客氣,便是見外了。”


    百裏星台微微一笑:“這些日子,我瞧著秦書與秦帛甚是得用,想是秦大人平時沒少指點與約束,方有那等膽識與幹練。”


    秦書與秦帛原先並非是秦府的暗衛,而是秦九禎救下的一對年輕的江湖豪俠,因犯了殺人的死罪被官府拿住。


    秦九禎為官嚴謹,在審訊之後,進行了詳細的搜證與清楚辨析,發現他倆本身並非無惡不作,而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便暗中留下了他二人性命。


    秦書兄弟倆知恩知義,更敬服秦九禎的明察與手段,便從此誓死追隨秦九禎,甚至連姓氏也一並跟隨改為秦。


    秦九禎擺擺手,歎息道:“他倆原本就是好的,隻是命運作弄,跟著下官倒是屈才了。”


    “秦大人,遇哥兒年紀尚輕,少不經事,初掌權柄,難免欠缺些經驗,錢夫人眼界也到底有限,且眼下尚不能迴陸家。陸家也不會人人齊心。因此金泉銀莊,不,鹹福金堂的死士戰斧倒映,恐會有倒戈或者生出欺主的異心來,本官想請秦大人幫忙輔佐遇哥兒,尤其是戰斧倒映,需得嚴加接管與防範,萬望勿辭。”


    秦九禎怎會不明白百裏星台的意思,當下起身行禮稱是。


    百裏星台又轉向秦北鉉道:“憲禮,這些日子鹽商課稅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吧?明日起此事就交托於你。


    “稅賦乃王朝之血液,理應如數迴到當今聖上與朝廷手中,操控在他人手中,後果殊難預料。”


    秦北鉉自得救以來,便一直隱藏在青園之中,潛心查閱江南道曆年稅賦,通過那些浩卷繁帙的賬本,發覺隱藏在表麵下的水既渾且深,千頭萬緒龐雜紛亂,越深究越是驚訝於人心的貪得無厭。


    他已然處處留心,可每每與百裏星台或者秦九禎切磋學習之後,便又有新的問題浮現出來,於是又能獲得更深刻的認知。


    秦北鉉望著主位上的百裏星台,他身形一如往常地筆直,眉眼顯得倔強而凜冽,此刻孤傲的眸子裏卻閃現一種奪目的光芒。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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