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客氣了。”雪一淺淺點頭,忙含笑接了謝過,再不多言半句便離開了。


    夏花用完夜飯,與嚴少林家的說了半宿的話,這才歇下。


    年前嚴少林自大都迴江南之後,按照李小仟的囑托,用最挑剔的眼光相中了吳江縣郊外的這處莊子,幾經交涉,不惜重金買下這處一千五百畝的良田。


    不僅盤下來的時候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又下血本移植了成片成片的大株玫瑰,莊上的人一瞧這些地竟都用來種植鮮花,登時怨言紛紛,白眼橫眼斜眼,質疑的眼光不少,直到夏初收獲了一茬品質極佳的玫瑰,人們這才展露笑容。


    隻沒有想到這些玫瑰層層分揀下來,挑得莊上的婦人女孩子們眼睛都快瞎了,結果能用來製成胭脂膏子的,僅僅二十中取一,另外約摸六成玫瑰需經過無數道工序煉製成為數不多的精油與香露。


    莊上的人眼睛眨呀眨呀,麵麵相覷,既想哭又想笑。


    這世界有些看不懂……簡直是糟蹋大夥的勞動成果……


    然後嚴少林親自護駕,送上馬車運去蕊香樓擺賣。


    剩下的玫瑰都棄之不用,可也絕不允許外流,按品質等級分別包裝之後,一片花瓣不落地送往青園,專供李小仟沐浴或者洗手時取用。


    蕊香樓靠著這種品質絕佳,又獨一無二的胭脂、精油與香露很快在繁華的蘇州府站穩了腳跟,蘇州府的佳人們不缺銀子,用度上十分講究,眼光又兇,夏花忙得沒空打廣告,隻一轉身,這些定價不菲的貨品就被一搶而空。


    夏花看著嶄新的空貨架,恍惚像做了一場夢,隻手中的錢匣裏忽然冒出了一遝銀票。


    蕊香樓低調地開張不久,李小仟便遇刺昏迷,隻夏花獨擋一麵,往來北園莊與蕊香樓之間,咬牙奔波忙碌,腳不沾地,常常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嚴少林夫婦是親眼看著十七歲的夏花不屈不撓地打理著這份產業,從不叫苦叫累的。


    初冬的夜漫長而寂靜。


    夏花睡下不久,便聽得屋中有動靜,隨著幾下輕微的“咯啦”聲響,屋中倏然亮起了風燈。


    夏花衣衫齊整地下了床,她連鞋子都未脫。


    而屋中的梁上倒吊著兩個穿夜行衣的人,兩股繩子還在來迴旋轉,而地上早已散落了一地的牙齒,兩個殺手的下巴已被卸下了。


    然而這兩人的眼神依舊陰鷙,一片殺人如麻草菅人命的漠然。


    黃奇與一名白起衛立在一旁。


    夏花幽幽地在兩個殺手跟前轉了一圈,眼皮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倒掛的臉和眼,比誰先眨眼。


    黃奇道:“夏姑娘,他們是死士,口中藏了毒藥,你瞧地下。”


    夏花意外地笑了笑,虛心請教:“死士?那就是寧死也不會招的嘍?”


    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夏花想了想道:“不錯。麻煩黃隊長將他們放下來,拖到地窖去,別弄髒了我這屋。”


    黃奇不知道夏花想要做什麽,招唿了另一名白起衛將倆殺手放了下來,紮住手鉗著拽搡到西廂房的地窖下,從後頭一腳搗向對方膝蓋窩,倆殺手齊齊撲通跪下。


    誰知夏花忽然從懷中“噌”地掏出防身用的匕首來,走到其中一殺手跟前,傲嬌地道:“你們既都是不怕死的,肯定也不會喊痛,對不對?你們若是喊痛,便是孬種,你們不喊,那便是啞巴!”


    又偏過臉來問黃奇:“這些人不會覺得痛嗎?”


    黃奇盯著她手中雪亮的匕首,有些擔心夏花一個眼錯劃傷自個兒,又聽她問得奇怪,遂反問道:“怎麽不會?”


    夏花點點頭:“那就好,我隻是擔心他們。”


    擔心他們不會感覺痛罷了!


    她吹了吹匕首的刀尖,冷凜凜地,鋒利得好像很容易傷人。


    夏花很滿意,舉起匕首鼓足了勇氣再走近兩步,卻見那殺手雖然掉了下巴,樣子有些僵硬好笑,可看過來的目光依舊兇狠而寒冷,眼底卻無一絲懼意。


    夏花便不高興了:“你不怕嗎?”


    說著,她霍然猛地一刀下去,紮在那人的胸口上,可那人的身軀像塊石頭一樣堅硬,夏花這一刀明明使了全力,效果卻十分嬌氣,隻插進一點刀尖,有點血洇出了黑色的布料。


    夏花不由得愣了愣,移目看那死士冷冰冰的臉,絲毫沒有看到半點動容,夏花的眸子裏便騰地冒出火來,咬著後牙槽,手上又加重了一把力,匕首再沒入了一點,那死士依舊扛著,身形都沒動一下,夏花皺起秀眉來。


    接下來任憑她再怎麽用勁,那匕首就是紋絲不動,仿佛插在牆上一般。


    夏花奮力將匕首拔出,力兒太大,自己不免往後倒退三步,再同樣又紮到別處,如此三四下,她自己累得背上滲汗,可是那死士卻依舊活得好好地,還拿輕蔑的眼神看著她。


    夏花被激得怒氣上頭,她眸子動了動,冷笑道:“不要緊,多試試我就手熟了!”


    這群殺不完的瘋子!


    她不能怕!


    黃奇他們都驚訝地望著夏花,神色複雜,一臉的不敢置信。


    夏花在角落裏挖了塊墊酒甕的磚頭來,對準那沒入四分之一的匕首的柄,咚咚咚敲下去,那匕首果然一寸一寸,最後死死地沒入那死士的胸口,那殺手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旁邊黃奇他們瞪大了眼睛,另一名殺手的眼眶一瞠,死魚眼裏頭終於有了些東西。


    夏花嗤笑著冷哼:“如何?服不服?!”


    她嬌滴滴的聲音居高臨下,仿佛讓疼痛也不那麽難忍了,可是室內的空氣無端凝結起來,甚至有些沉重。


    黃奇的眼眶酸了酸。


    隻是接下來夏花又為難了,那匕首拔不出來了!


    夏花試了幾下,放棄地歎了聲氣:“幫我!”


    “來,去那邊,血會濺出來的。”黃奇上前手上稍一用力,那匕首便整個出來了。


    果然連帶著鮮血四濺,有幾絲血沫還撲哧一下飛濺到了夏花的衣擺上。


    夏花嫌棄地捋了捋,忍著漫逸的血腥氣的惡心,如法炮製拿起磚頭又敲進一刀。


    再讓黃奇幫忙拔刀。


    如此反複五六下,那死士終於拿正眼瞧夏花了。


    “看什麽看?”夏花拿撥算盤翻賬冊的纖手捂著鼻子,這血腥味臭死了,她掏出手帕蒙住半麵,“信不信我一刀紮破你的眼珠子!”


    說著,她猶豫了一下,卻毫不手軟地對準那死士的眼眶一刀紮下去,那殺手疼得直哆嗦,身形左右劇烈搖晃了幾下,卻又死死咬著牙挺住。


    夏花用盡最後的力氣拿磚頭敲進去之後,退後兩步,喘著大氣欣賞那殺手痛苦得有些扭曲的臉,殊異方才淡定的視死如歸。


    旁邊那個殺手這才眼珠子陰冷地審視起夏花來。


    黃奇凝視著渾身爬滿了戾氣的夏花,有種想上前一步將她整個攏進懷裏好好安撫的衝動。


    夏花卻沒注意其他人,她退迴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歇口氣。


    又牙尖嘴利地昂起凝脂般的下巴,盛氣淩人地譏笑道:“若我是你,落得這副熊樣,寧肯咬舌自盡,或是一頭碰死了!”


    偏她人長得嬌媚,放起狠話來也帶著一股子柔弱的清越,叫那獨眼死士憋屈得要氣瘋,剩下的一隻眼快要滴出血來。


    他作了什麽孽,臨死竟被一個弱女子這樣羞辱!


    若不是嚴酷的訓練讓他僅存著些理智,那死士幾乎就要問她:點了我的穴,綁了我的手,卸了我下巴敲光我牙齒,你讓我還怎麽咬舌頭?還怎麽撞牆?!


    可夏花此刻乖戾,恢複了點力氣之後,在那死士身上戳滿了血窟窿不算,又在黃奇耐心的“教導”下,將那殺手手腳的筋全部挑斷,卻偏偏還留著那人的一隻眼睛,說讓他好好看著。


    對付完一個,夏花早就累慘了,黃奇見狀心下早已大大不忍,便讓她先迴去休息,夏花想了想,麻煩黃奇跑了一趟將葡萄牽了來,剩下的那名死士,留給葡萄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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