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上早朝前,府尹大人一麵『揉』著酸脹的額頭,一麵聽捕頭匯報審問後的消息。


    捕頭頂著隔夜臉,在那兒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道:“奉國公世子隻說想和李小仟認識認識,並沒有旁的意思,小的好話說盡,哄也哄,勸也勸了,他牙齒縫裏就沒漏出一個不能說的字來的!”


    府尹鬆了手,瞪起眼來:“什麽?審人犯靠哄的嗎?他是你吃『奶』的崽?!”


    捕頭傻眼了:“老爺,那可是奉國公世子,以後要襲爵的。”


    府尹氣皺著眉頭恨其不爭,又無可奈何,罷了罷了,別說一個捕頭了,拍一拍像灰一樣,說沒了就能沒了,他這當官的不也惴惴不安麽?


    昨兒夜裏刑部尚書親自來了一趟,他這小廟都亮堂了,可惜,人家是替奉國公當說客來了。


    意思裏這事他不用管,隻消往上交給刑部,大家都好過。


    府尹一聽,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啊,敢答應麽?!


    不敢!


    於是送走刑部尚書之後,連夜提審三個貴子。


    府尹想了想,對捕頭道:“一會兒法曹大人來,請法曹大人務必公事公辦,若有疑點,一查到底,不可姑息!”


    昨日也不湊巧,正值法曹參軍家中有事,請了一天假不在府衙之中。


    府尹沒辦法,挑了眼前這位趙捕頭頂上了,原想著趙捕頭已年近四十,比自己還年長幾歲,在這一行已十分老道,沒想到竟越活越迴去了!


    趙捕頭看府尹這不顧一切的架勢,一時不知該如何勸誡好,遂又說起榮國公的庶孫楚斯庚來。


    “就是跟班的,一問搖頭三不知,說奉國公世子早間巴巴兒地將他尋去,隻問他認不認得清河郡主,可巧清河郡主和那楚三爺的嫡長兄楚天問,是打小的交情,那楚三爺自然是見過清河郡主的。他也是年少逞強好麵子,就誇口說怎麽不熟,就跟著在那兒等。可他也問過奉國公世子,找郡主何事,不過也沒問出來,因而他隻猜想,興許郡主和奉國公世子有些過節。”


    府尹便道:“那他們是怎麽知道郡主找小白『露』去狀元府唱戲的?連哪一天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連時辰都不差?”


    趙捕頭歎氣道:“所以小的說那楚三爺就是跟著瞎起哄湊數的,小的問了不止一遍,他一頭霧水,根本不曉得。”


    趙捕頭又道:“或許是悅君園那邊透『露』出去的,也未可知。”


    府尹像在看白癡一樣:“悅君園的規矩你不知道?!你白審了這麽多年的案子了。”


    趙捕頭訕訕地道:“這次的、案犯,身份不一般。”


    府尹又問那刑部左侍郎的孫子,趙捕頭臉上便有些不高興,又有些不安地晃了兩下腦袋。


    “那小子一看就是個刁滑的。說是路見不平,看不慣郡主的侍衛以下淩上,他隻在人群裏說了一句就被拿來,說咱們京兆府無故羈押良民,正經行兇鬧事卻放任不抓,他要去大理寺和刑部告咱們。”


    府尹哼了一聲:“沒弄清事情原委,就瞎摻和。刑部左侍郎周弼一世英名,怎麽得了這麽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孫子!”


    昨日傍晚,刑部左侍郎周家得到消息,周弼的兒子周恪,也就是這位抱打不平的親爹,親自到京兆府問清來龍去脈之後,上下打點,客客氣氣地,隻說小兒不懂事,請求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弄得府尹大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當時趙捕頭也在一旁,自然也深有感受,便道:“這就叫好藤出歪瓜!”


    府尹不想理他,正了正衣冠:“迴頭讓法曹大人細細地審,審不出背後的主使,不許放人!我走了。”


    當下,急急地出了門,外頭天還未亮,二月天冰冷而新鮮的空氣,激得府尹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元夕那夜李小仟遇刺,打那以後不止太子詹事頻頻來訪,就連太子衛率也時不時地“順路”來一趟,過問嫌疑人抓得怎樣了。


    隻不過,李小仟小霸王的名氣太過響亮,做姑娘的時候,就與那些權貴及高官子弟相爭鬧騰不斷,一時間,又有誰會將奉國公府與元夕夜的刺客聯係起來?!


    奉國公府要栽啊!


    待下了早朝,府尹又匆匆趕迴府中,仿佛身後有隻惡狗在攆他一般。


    經過了一夜,京兆府還沒有放人的意思。


    榮國公世子也著急了。


    昨日傍晚,榮國公府的管家去京兆府走了一遭,迴來隻說有事情尚未查明,不過是與奉國公世子一起暫且留在京兆府裏,並未下獄,府尹大人沒有為難他們,正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呢。


    榮國公世子原本心想,好歹也是自己的兒子,京兆府也不敢拿他怎麽樣的,何況還有奉國公世子呢。


    本想早朝的時候,見到京兆尹問上兩句,請他早些放人。


    可京府尹溜得那一個叫快!


    榮國公世子緊趕慢趕,連京兆尹的一根『毛』都沒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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