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有人?!”蘇念一下子就躥了起來,對著小陰屍所指的方向一連射去幾道綠色的咒語,連聲問道,“還有嗎,還有嗎?”


    “還有。”小陰屍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是快要哭了。


    蘇念額頭上冒出一縷細汗,她變出一個燈籠掛在樹梢,壯著膽子朝那邊走了過去。


    “明明沒有人……”她環顧了一圈,將所有的藤蔓都扒到地上,迴頭譴責地瞪著小陰屍,“騙我好玩嗎?”


    “我沒有騙念念,”小陰屍委委屈屈地湊了過去,依舊是躲在她的身後,“他就在那裏麵。”


    蘇念若有所思地望向腳下的那灘爛泥窪,問道:“你看到的是一個男人嗎?”


    小陰屍害怕地點了點頭。


    傳聞,死人的眼睛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難道這裏就是梅林的埋骨之地?


    蘇念一時無言。


    雖然她心中始終存有一絲期待——也許梅林並沒有丟掉那枚長命鎖,還一直把它戴在身上。隻要找到長命鎖,就能找到他。


    可真當期待變為現實,她心中卻是出奇的平靜,完全沒有想象中的痛苦與難過,隻有一絲淡淡的悲涼。


    她替梅林感到惋惜,也替所有的巫師感到惋惜。隨著這個大魔法師的隕落,魔法時代徹底拉上了帷幕,自那之後,便是一個由麻瓜主導的世界。


    “大人。”蘇念喃喃自語地伸出手,不知不覺中,淚水已爬滿臉頰。


    “念念……”


    迴應她的,是一道沙啞的聲音。她像是觸電似的,猛地收迴了手,難以置信地後退了兩步。


    “裏麵的人……還活著嗎?”她神情恍惚地問出這句話,忽然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不太真實。


    “活著。”小陰屍肯定地說。


    蘇念大腦一片白,眼神茫然地拿出羅盤,咬破指尖,將鮮血滴了上去。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這些舉動,等她迴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羅盤指引著,摸到了封印的邊緣。


    “原來是個陣法。”


    而且還是一個十分複雜的古魔法陣。


    這些知識,梅林沒有教過她,都是她自己從霍格沃茨的珍貴藏書中,一點點摸索出來的。


    蘇念深知自己沒有薇薇安那麽高的水平,她解不開這個魔法陣,但卻知道一個強行破陣的法門——魔法的道義殊途同歸,隻要封印鬆動,梅林就自內而外將陣法給打破。


    她想都沒想,便將全部的魔力都注入了進去,絲毫沒有考慮這麽做的後果。


    看著她逐漸蒼白的臉色,梅林激動地拍打著那道無形的牆壁,大叫著試圖阻止她。


    “不要,念念,不要!魔力透支是會死的!”


    蘇念恍若未聞,喉口泛起一股腥甜的味道,緊跟著身體便不受控製地搖晃了一下。


    隨著注入的魔力越來越多——“哢吧”一聲,封印裂開了一道縫隙,隨即,這道縫隙越來越大……直至封印被完全破除。


    一個衣衫破爛的男人出現在蘇念的麵前,他極力蜷縮著身子,用瘦若枯木的手臂遮擋著麵孔,髒兮兮的頭發和胡子纏在一起、打著結,已看不出的原本的顏色。


    “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蘇念想好的開場白卡在了喉嚨裏,胸口無端地泛起一陣酸澀的疼,她的目光落在男人手腕處的小金鎖上,衝他緩緩地伸出手了手,“這是我的。”


    梅林嘴唇動了動,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什麽,將小鎖扣在掌心。


    他這是不想還。


    蘇念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妥善藏起眼中的不忍,耐著性子說:“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教我魔法,我救你出來,從今以後,我們各不相欠,你應該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梅林聽懂了她的話,將頭低得更深,手攥得更緊了。


    她皺了皺眉,伸手去拿,可麵前這個看上去瘦得如同一具骷髏骨架般的男人,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死死地扯著那根金色的鏈條,就是不肯鬆手。


    “念念,別欺負他了,”小陰屍忍不住說,“他好可憐的,把他帶迴去給爸爸做個伴吧。”


    蘇念立刻把矛頭對準了帕羅特,“是你爸爸很有錢嗎,還是我很有錢?養一個吃白飯的閑人?”


    梅林輕輕嗚咽了一聲。


    “不過,帶他迴去也不是不行,”蘇念板著臉說,“正好家裏還缺一個打掃衛生的人。”


    “不對啊,”帕羅特天真地眨著眼說,“這些事明明都是爸爸在——”


    蘇念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它的嘴。


    “是你要把他帶迴來的,不是我,記住了嗎?”


    站在翻倒巷的小房子前,蘇念不放心對帕羅特囑咐道。


    帕羅特不知道聽到了沒有,徑直撒開她的手,朝著門口的人影撲了過去,“爸爸!”


    雷古勒斯抱住帕羅特,拍了拍他的背,溫柔地問:“去哪裏玩了?”


    “我和念念一起出去的,”帕羅特大聲說,“她還撿了一個野人迴來呢。”


    身後的“野人”局促地抓住了蘇念的胳膊。


    蘇念不自然地將梅林的手掙開,走到雷古勒斯麵前,拿出手帕在他青腫的嘴角上按了按,皺著眉問:“怎麽傷的這麽重啊?”


    “那個家夥比我傷的更重,”雷古勒斯心虛地說,“正在臥室裏休息呢。”


    “你能傷得了他?”蘇念不太相信,“我去看看。”


    她率先走了進去,將幾人丟在門外,雷古勒斯靜靜地打量了梅林一會兒,將他帶進了客廳。


    “要喝嗎?”


    梅林接過雷古勒斯遞來的南瓜汁,一把抓住他的左手,將蛇形標記連同皮膚上的疤痕,也一同抹去了。


    “不客氣,”梅林輕聲呢喃了一句,在雷古勒斯震驚的目光中,將南瓜汁一飲而盡,“這個很好喝,能再給我一些嗎?”


    他略微有些吐字不清,算上帕羅特,這間房子裏現在一共有三個說話結巴的男人。


    唯一一個正常的一點,現在正躺在床上裝病。


    “你說雷古勒斯一拳打破了你的頭?”


    “還不夠明顯嗎?”奧狄斯一臉幽怨地將蘇念拉進懷裏,讓她看清自己額頭上的傷口,“這都是你的錯,你得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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