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也來不及多敘,莊正德和胡有成草草吃了些幹糧就睡下了。


    這折騰了一晚上,二人的精氣神已經是泄到了瓶底,上個床都覺得費勁。莊正德睡的很不踏實,晚上在夢中還是夢到許多奇奇怪怪的景象。


    夢中的莊正德又迴到了張府院子裏,還是那番景象。隻不過這些人都變的鮮活了起來,莊正德看著陽光灑在院子裏頭,這些張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可還沒等莊正德跟著開心,一瞬間,這些人影就在莊正德眼前開始慢慢碎裂,夢中的場景也不再是陽光明媚。而是變成了黑壓壓的一片,這些殘缺的人影晃晃悠悠,就朝著莊正德擁了過來。


    莊正德揮手使勁抵擋,可一點用也沒有。最前麵的人,已經到了近前。眼看就要扯到莊正德衣服,莊正德感覺腳上拴了鐵球,一步都挪不動。隻好嘴中大喊胡有成救我!


    就在莊正德感覺快被這些人影撕爛的時候,額頭突然重重挨了一掌。嚇的莊正德趕忙睜眼,坐起來一看,哪有什麽房子人影。原來是做了個噩夢,旁邊胡有成隻穿著一條大褲衩子,反手撓著後背,“莊老弟,咋啦你這是。夢見遊泳了?我怕你溺水身亡,拍了你一掌。下手有點重了好像,不過我這是為了你好。你不能生氣。”


    莊正德揮揮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會感覺背上也是涼颼颼的,原來身體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哎,你說我這也是強出頭。本來沒啥本事,還要去這地方,搞的迴來都心神不寧,做夢都是這亂七八糟的。”


    胡不來轉身給莊正德倒了杯水,又拿了一條毛巾遞給莊正德,“快擦擦吧,貧道剛開始那幾年也是這樣。一處理這種事情,必然幾個月睡不好覺。這穢氣衝體,必然影響到心神穩固。習慣了就好了。”


    “不過……莊老弟,你說咱們這事情到底該咋個辦?白大先生要來的話,也得兩三日。我看昨夜這情況,已經堅持不到那會兒了吧。”


    莊正德正準備說話,這樓下突然亂糟糟的聲音就傳了上來,一個尖銳的聲音在樓下喊道,“莊正德,莊胖子,你他娘的有種給本公子出來。看本公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煉了你的油。快快快,快出來。”


    這客棧一樓,本來早上就沒什麽人。樓上的客人也大多都在睡覺,店小二攔也不攔不住這唿啦啦進來的一二十號人。為首的是個灰色長袍公子哥,長的清清秀秀,就是五官不咋滴順眼;後頭都是些個頭平平的灰衣漢子,眾星捧月的圍在這公子哥兒旁邊。


    莊正德聽著下頭喊叫,與胡有成對視了一眼。胡有成笑道,“你看看,仇家來了吧。說曹操,曹操到。昨天還說讓這窩子小老鼠幫忙,這會兒倒好。來齊活了。快些穿衣,咱們下去會會她。”


    小月在房裏早早醒來,坐著喝茶閉目養神,聽見底下這一嗓子,也是一哆嗦。還以為是莊正德外頭相好的找上門兒來了。可仔細一聽,原來是灰曉舒捏著嗓子半男不女的聲音。小月心中偷笑,也不出門迎接,又閉上了眼睛。就等著看莊正德怎麽處理。


    莊正德和胡有成三把兩下穿了衣服,推門而出。這樓道裏頭已經是人頭攢動,多是些光膀子漢子,要不罵罵咧咧,要不就是一臉看笑話吃瓜的表情。


    莊正德遙遙看向一樓,果然是灰曉舒還帶著一幫賊眉鼠眼軍團。“灰曉舒,你怎的記吃不記打?忘了那天怎麽收拾你了?”


    灰曉舒一聽氣的牙根直癢癢,“莊正德,別他娘的廢話。你有種給本公子下來,今天本公子讓你知道什麽叫以多欺少,以眾敵寡。讓你這死胖子再囂張!來人呐,就是樓上這個胖子,給我弄死他!!!”


    胡有成一看這灰曉舒是真要動手,趕忙喊道,“停停停,灰曉舒,你不要命啦。我跟你說,這地方可是文海幫的地盤兒,你在這撒野揍了楊啟文表哥,我看你迴去跟你長輩怎麽交代。”


    灰曉舒聞言抬手製止要往上衝的眾人,“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胡道長,你說吧,反正我灰曉舒咽不下這口氣。你看怎麽補償吧,要是今天說不下個道道。我便讓我這兄弟們每日蹲守在門口,莊正德你有種夜裏別出門,不然挨了悶棍子別怪本公子沒提醒你。”


    這樓道裏客官都等著看熱鬧,一聽文海幫都搬出來了,嚇的一窩蜂就往房裏跑。在聽聽這樓上樓下二位嘴上說的熱鬧,這道道再盤下去,就得成了親戚了。


    胡有成摳摳鼻屎,往樓下一彈。灰曉舒嫌棄的往後退了幾步,胡有成繼續說道,“灰曉舒,你讓你迴去告訴你長輩。今天有一樁天大的買賣,若是成了。怕你灰家上下都要磕頭感謝本道長,嗯,以及本道長的師傅。你快去傳話。我二人在這等著。”


    灰曉舒信也不信,“你快拉倒吧,就你倆還天大買賣。不吹牛是能死嗎?莊正德,你也別拖延時間了。趕快下來送死吧,省的一會挨不住疼,說我灰曉舒忘恩負義!”


    莊正德誠誠懇懇抱拳施禮,“灰曉舒,君無戲言。都跟你說了,讓你長輩來。有要事相商,你不看我二人鼻青臉腫的,哪裏還有心思開玩笑。實不相瞞,我二人找到一處穢氣衝天的府宅。而且打聽到你們這一脈灰家喜歡這些東西。這隔牆有耳,我也不明說了。你自己體會體會。”


    灰曉舒眼珠子一轉,聽著莊正德說的穢氣衝天這四個大字兒,哈喇子都快流了半尺長。“那我就信你一迴,你倆下來,把我小月姐姐也請下來,今天本公子先饒你一命。若是我家裏長輩來了發現你們說謊,一人一頓毒打!”


    胡有成嚇的順了順胸口的氣,拉著莊正德就往樓下走去。小月聽著外頭這幾人你來我往說的熱鬧,也不躲藏了。大大方方跟著莊正德就下了一樓。


    幾人圍著桌子說話談笑,一點兒都沒有方才箭在弦上的緊張氣氛。店小二一臉懵,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隨後也懶得管了,隻是高高興興的給眾位大哥們沏茶倒水,想著今天大早上就是開門紅,大賺一筆,心裏美滋滋。


    過了約莫有兩刻鍾,這外頭馬蹄嘶鳴,聽聲是來了不少人。客棧中的灰衣漢子們起身,恭恭敬敬的在門口站成兩排歡迎來人。灰曉舒也是緊忙站起,整了整衣冠。隨後又給幾人個手勢,示意起來相迎。


    莊正德也不墨跡,畢竟禮數還是要有。拉著胡有成和小月站在桌旁。不多時,迎門進來一位老太太,眯著眼睛縫縫眨巴眨巴,手中還拿著一根看不清年代泛著紅黑色的拐杖。旁邊兩位中年人一高一矮,一人一邊,攙扶這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坐定之後,先是看了看莊正德幾人,滿意的點點頭,“哎呀呀,年輕有為,年輕有為。這小胖子就是莊正德?來過來奶奶好好看看,長的怪富態嘞。”


    莊正德不敢推辭,彎腰走到老太太近前,頭都快湊老太太臉上了。老太太滿臉笑容,突然抬手照著莊正德腦門就是一巴掌。可還沒等打到頭上,就被一股子勁給彈了迴來。彈的老太太嘴裏直哎喲。


    莊正德看老太太這架勢,也是有點搞不清狀況。剛才還高高興興的,這會就要抬手打人。旁邊兩個中年人怒目而視就要動手,老太太起身攔住,目露精光,“好小子,怪不得收拾我這小孫女兒,哈哈。果然有點道行,竟然能把老身彈迴來。可是得了什麽好機緣?”


    莊正德翻了個白眼,這窩子老鼠還真是嫉惡如仇,睚眥必報。“沒啥機緣,就是遇著三太奶了,給腦門子上頭灌了點東西。您也是個長輩,怎的還玩偷襲,幸虧小子躲得快。不然怕是腦漿子也出來了吧?”


    老太太一聽胡三太奶名號,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又是一陣白,隨即又換上那副慈祥的笑容,“哎呀,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嘛。我聽家裏頭人傳話,說你有什麽好事?跟奶奶說說,這剛才就是開了個玩笑嘛。你說我這孫女兒迴了家,哭的稀裏嘩啦說挨了欺負。我這做長輩的不得找迴點局麵。”


    莊正德也懶得點破,安頓幾人坐好,便給老太太抱了個拳,“灰家老奶,小子也不冒昧打問您名號了。咱們萍水相逢,這件事完了您走您的陽關道,我還走我的獨木橋。我給您大概說說,你就明白了。”


    莊正德也不囉嗦,心中大概捋了捋,將宅邸穢氣一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給老太太講了一遍。老太太聽的也是眉飛色舞,直到最後莊正德說道,這穢氣都已經凝成實體,怕是要生變故。老太太和身後的兩個中年人都有點不能把持的感覺了。


    老太太急忙打斷莊正德,“小娃娃你也別說了,這事兒奶奶應下了。我晚些派家裏一些得力弟子過來,你帶他們去一趟。這份情奶奶記下了,以後若有需要幫忙的事情,你便來找灰曉舒。灰曉舒,你過來,以後這小胖子就是你的哥哥,若是打你罵你,不許還嘴。都是為你好,明白不?”


    灰曉舒咬牙切齒答道,“好嘞,聽老祖宗的。”


    胡有成聽老太太這麽一說,在旁邊就衝著灰曉舒擠眉弄眼。可長輩都在,灰曉舒也隻能橫眉冷對,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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