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修士而言,頓悟,大抵可以分為“一夢千年”與“千年一夢”這兩種情況。


    一夢千年,便是仿佛感覺隻在一瞬之間,其實已過去了相當久遠。


    這類悟道多是厚積薄發的結果,將自己所見、所聞、所學、所知都細細的重新構造了一番,細致入微,點滴不漏,又可完整體悟天地細節,最是完整完善,基礎得以大大夯實,實力往往也可大進。


    而千年一夢,則恰好相反,便是感覺在道境當中沉淪了無數時日,但睜開眼卻發現,仿若隻是黃粱一夢,隻過去了短短時間。


    就如凡人做夢,哪怕在夢中度過了一生,醒來之後發現也不過隻是幾小時罷了。


    這類悟道,則大多數是機緣與悟性相結合的結果了,機緣巧合之下碰到了某種契機,爾後忽的接觸到了大道本質,直指根源。


    在大道本質的作用之下,就連時空都被扭曲。


    相比起一夢千年,千年一夢更是可遇而不可求,非但同樣得以夯實基礎,實力大進,最關鍵的是自身潛能也能拔高不少。


    墨家曾經有弟子,誤服墨子無上仙丹,一躍而至真仙境,卻耗光了全部的氣運與潛能,便是墨子都斷言他終身難以更進一步,除非得太清老子賜下另一無上仙丹,方能達至太乙金仙之境。


    否則的話,就是燧皇出手,為他逆天改命,也是無用功,修為注定難有寸進了。


    除非轉世輪迴,重新來過。


    這名弟子,本有大羅之姿,被墨家重點關注,可惜……


    絕望之下,此子竟然頓悟了,還是極其難得的千年一夢,觸及到了玄門道果的本質,觸及到了大道本源,本已幹涸的潛力竟又再次湧出,一躍而摘取大羅果位。


    而從他誤服仙丹而被墨子斷言沒了道途,至他成就大羅,不過短短十個月時間。


    其後,墨子出關,收他為親傳弟子,他更是在十年內修至大羅圓滿,半步不朽的境界。


    可惜這一關,終究攔住了驚才絕豔的他。


    直至又十餘年後墨子尋求超脫失敗被鎮封,再到無數個輪迴時代下來,那最後半步他始終是踏不出去。


    好在如今,他終於又找到了機會,身上不朽之息彌漫,似有望更進一步,得證不朽。


    他就是相夫氏。


    這一典故,後人知之甚少,便是晁錯都不清楚,但……


    現場怪劉燁平他就是知道。


    原初曆史當中,劉燁平出生於春秋時期,聽聞著諸子百家的傳說成長、入道,這些典故他都耳熟能詳。


    哪怕有些屬於秘辛,便是真人都難以得知的,他偏偏也清楚,仿佛就是個曆史的見證者一般。


    當然,相夫氏再次抓住不朽之機,是在法家發生的事兒,並沒有流傳開,也不屬於原初曆史的內容,他自然也不清楚。


    聽了他的解釋,句文茜等人都流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倘若是“千年一夢”的話,晁禹修為突飛猛進,便可以解釋了。


    而且,他本就被晁錯都看好的潛力,這下有再一次拔高了不少……


    幾人都忍不住流露出些許羨慕的神色。


    不過……


    很顯然他們對於晁禹的潛力,實際上都存在相當嚴重的低估。倘若他們知道那些大能者對於晁禹的評價,恐怕連這點羨慕的心思都會徹底瓦解。


    隻會感覺到深深地無力。


    晁禹始終微笑以對,沒有多說什麽,因為晁錯傳音給他,讓他別多講,關於大能者的事兒,最好爛在肚子裏。


    除了句文茜和劉燁平,誰都不能說。


    最後一句補充,讓晁禹也有些詫異。


    劉燁平不顯山不露水,普普通通,但各種細節都表明,他這人其實相當特殊,現在晁錯更是告訴他,對劉燁平不需要有多少隱瞞。


    而句文茜……


    晁禹有些想不明白,句文茜特殊在哪兒。


    木正句芒血脈……


    在以前,晁禹對於她的血脈也是羨慕非常的,畢竟句芒的名氣不小,實力超絕,更是被一些洪荒流小說歸納到了所謂的十二祖巫中去。


    而事實上,句芒是人族先祖,高陽帝顓頊的左膀右臂,欽定的木正,掌管東方天地,掌握先天五行木之力。


    他的一滴血液,自亙古留存至現代,依舊擁有叫人心驚膽戰的力量,足以毀滅現世,足以威脅乃至重傷弱一些的大羅金仙。


    但……


    不能說晁禹飄了,隻是晁禹最近接觸到的力量有點兒高端。


    句芒的實力,結合句氏祖籍和其他推斷,在此前被認為是頂尖大羅,但相裏氏等墨家三仙,便是大羅圓滿,半步不朽,晁禹已有了相對密切的接觸。


    不朽者韓非子與商鞅,他同樣接觸過。


    那層神秘麵紗被揭開一角,難以避免的,敬畏之心便本能的少了幾分。


    何況他還知曉了更多秘辛……


    句芒後代,相對於那群不朽的布局,怕是太過微不足道了些。而他們先前交談時也始終沒有提及句芒,句文茜,似乎也印證了這點。


    張蒼與司馬季主對她比較上心,倒是能解釋的過去,他們作為初階大羅,與句芒或許有些交情也說不定。


    但晁錯這會兒傳音……


    似乎,不是晁禹想的那麽簡單。


    說時遲,那時快,這些不過晁禹動念間的想法罷了,很快便被壓下,他表麵沒有任何變化,隻依舊微笑著看向他們幾人。


    就當自己真是獲得了“千年一夢”頓悟機緣吧。


    半晌後,句文茜方才感慨一聲,說:“迴首過去,不過幾個月時間。當時你還是修行界的萌新,因為屢次遭遇修士,我才最終同意帶你入門,沒想到一轉眼,你都走到我前頭去了。


    對比下你這幾個月的修煉,我們修行的這幾百年歲月,仿佛都活到了狗身上似的,真有點丟人啊……”


    王休仁聽了這話,忍不住嘀咕一句:“別說走到你們前頭,他都快走到我前頭了。尊者圓滿,道果已成,明顯隨時都可能突破到真人境界,而且一晉升妥妥的就是天師……對比之下,我這將近兩千年時間才是都活狗身上去了。”


    “談何容易。”晁禹卻搖搖頭,說:“我的路子有些異於常人,過往經驗雖然可以參考,但價值並不是特別大,更多的還是得靠自己摸索才行,想要真正邁出那步,懸。”


    “你不都已經尊者圓滿了嗎?你不都已經凝聚道果了嗎?”劉燁平有些詫異的問道:“這還有什麽難的?


    尋常五階尊者,最後一步的難關無外乎就是凝聚道胚,胚胎一成,要麽自行成熟化作道果,直接成就真人境界,天師果位;要麽降下天劫,度過則生不過則死。


    你連道果也都成了,這種情況下,隻要動動念頭,想來就能直接邁過門檻吧?難不成你還得重新凝聚一枚道胚?”


    “那倒不至於。”晁禹搖頭說:“怎麽解釋呢……有點複雜。這麽說吧,我道果已成,但胸中五氣與頂上三花仍舊在蛻變當中,雖然已經可以說是圓滿了,但似乎還能再打破極限,隻是需要契機……


    契機這種東西嘛,懂的都懂,運氣好的話說不得下一瞬便能把握,進而蛻變完成成功突破;但要運氣不好的話,一輩子都等不來。


    這就像買彩票,有的人從沒買過更沒研究過這玩意兒,有天路過彩票店福至心靈鬼使神差的買了張就中了頭獎,但更多的人卻是一輩子都別想奢望頭獎這種東西。”


    “倒也是。”句文茜抿抿嘴,竟頗有些認同,還忍不住抬頭望了眼已經完全化為黑幕的天穹,說道:“契機什麽的,最煩人了,我現在也在等這一個契機,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不能在返迴之前取得突破。”


    “是這個理。”王休仁也輕歎口氣,說:“接下來這段時間,還是盡量別浪費了,抓緊時間閉關修煉吧,這個時空秘境中的靈力水平是現世拍馬都比不上的,趁著還有機會,趕緊多積蓄點實力,爭取更進一步。”


    “嗯,”劉燁平也說:“錯過這村就難有這殿了,抓緊修煉,指不定什麽時候咱們就會忽然被‘驅逐出境’,被扔迴到現世去……”


    “呃,這個問題倒是不必太過擔心。”晁禹想了想,還是決定打斷劉燁平的話,說道:“據我所知,咱們在這個秘境當中,還可以待幾年時間。”


    他沒有說出具體的時限,隻是說了幾年。


    “噢?”幾人眼前一亮,卻也沒懷疑晁禹說的話,當即輕輕點頭,笑道:“那感情好。”


    “還有幾年啊。”句文茜嘴角也微微揚起,說:“那我倒是不必如此緊迫了,幾年時間應當足夠我把握契機,突破五階尊者,畢竟我破境的難度應當並不大,隱約間已經有了思路,隻是對四階的積澱還稍微少了些而已。


    到時候,借助著這方世界無比充沛的靈力,我也能更快度過過度階段,奇點也能汲取更多能量,加強潛力,甚至說不定能徹底凝聚成元嬰,積蓄胸中五氣。”


    “該急還是得急的。”劉燁平說道:“此世靈力充沛,天地道韻也活躍無比,積蓄修煉胸中五氣的效率遠超現世,反倒是三花與凝聚道果影響並不大,如果有條件的話,最好……”


    說到一半,他又撇撇嘴:“算了,短短幾年時間,要熬過奇點過渡期,要凝聚星雲並與元神相合成就原因,還要積蓄胸中五氣到圓滿,簡直強人鎖男,你不是老晁這個變態,別強求了。


    畢竟你修行的法門也屬於道家一脈,講究無為而為,欲速則不達,還是隨緣就好。”


    句文茜無奈的扶額,感覺自己被輕視了。


    但她確實也無力反駁,她修行了兩三百年,才修到三階巔峰,還是靠的時空秘境的機緣才有坐火箭般的突破,與晁禹確實難以比較。


    那家夥簡直不可理喻,明明資質其實不怎麽樣,還錯過了最佳修煉期,但偏偏就這麽一飛衝天了。


    感覺上他獲得的機緣也並不比他們強多少啊,無外乎晁錯給他提供了海量的典籍罷了,但那些典籍,他們同樣可以盡情查閱,可惜他們無法像晁禹那樣直接走出自己的道,凝聚道果。


    想不通,道不明,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晁禹走到了他們前頭。


    不過……


    其實晁禹獲得的機緣超乎他們的想象,來自大羅金仙與不朽者的仙緣,堪稱最逆天最了不得的機遇。


    但這一切,也都是晁禹凝聚道果之後才獲得的。


    “散了吧散了吧。”劉燁平擺擺手:“各自迴去修煉,這事兒整的,都沒心思再聊了,紮心。”


    幾人輕輕一笑。


    隨後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郭浩身上。


    說實話,這會兒他們還真希望讓郭浩吐槽晁禹兩句,紮一紮晁禹的心,奈何他受到了閉口禪反噬,這會兒雖然沒有太大的危險,但氣息略顯淩亂,隻得盡力調息,雖不用盤腿靜坐,但肯定沒旁的心思了。


    甚至他們聊得內容,郭浩估計也一句沒聽進去。


    否則拚著再吐幾口血,他也非得把這口槽先吐出來再說。


    但再想到閉口禪的副作用……


    嘖嘖嘖,心疼他一波。


    幸虧他沒對象,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他們倒也不可能真就這麽散了,劉燁平隻是這麽一說而已,幾人就站在院落中嘮嗑起來。


    聊了幾句,陌生感盡去,這才紛紛散了,迴到自己的練功房閉關修煉。


    修行的日子,其實多數時候便是這般枯燥,平日裏不會與外界有太多的交集。


    不過雖然外人瞧著枯燥,多數修士卻是樂在其中,因為修煉這事兒,還挺爽的,挺舒服。


    晁禹搖搖頭,卻不打算閉關,而是在晁府當中遊走起來。


    來了這麽久,他還沒有在晁府中好好逛過。


    而晁錯並無子女,是以他這名義上的晁錯之孫,便被府中人當成了公子,除卻書房中藏有朝廷文書外,他不論去哪兒都不會被阻止。


    也不會有爭寵啊,爭奪繼承權啊之類的狗血事件。


    逛起來還是蠻輕鬆的。


    但他剛走沒幾步,卻忽然有人叫住了他,急忙忙的喊道:“公子,公子!可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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