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娥,好點了嗎?”


    “老白媳婦,咋樣了?”


    “蘇阿姨,我給你帶了根冰棍。”


    吃完飯迴來,工友們都關心地問候蘇巧娥。


    令靳從風沒想到的是,這裏竟然還有孩子。看到靳從風這張陌生的麵孔,大家都是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唿了,直到老白迴來給大家介紹之後,才正式表示歡迎。


    宿舍裏一共十個人,除了老白夫妻和靳從風外,還有一對老年夫婦,他們不在工地幹活,就在附近收垃圾打掃衛生。


    老頭好像腿腳不方便,進屋之後就在床上躺著了。他們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總是傻傻笑著,後來才知道被人把腦子打壞了,癡癡呆呆的。


    剩下四個年紀比較大的工友都得五十多歲了,是老家過來投奔老白來打工的。還有一個叫小賴的小男孩,隻有十歲,是個孤兒。沒人知道他什麽時候出現在工地的,輾轉好幾個宿舍,都被人嫌棄。


    後來蘇巧娥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他每天也跟著去工地,給人跑跑腿買東西。


    小賴最不認生,他和靳從風睡上鋪對頭。


    “哥哥,你從哪裏來啊?”


    靳從風看他稚嫩的臉被曬的黢黑,想起了小武,說道:“我之前在雲程,前幾天搬到了茂釜的五礦場。”


    一個工友聽到五礦場,突然坐起來說道:“我知道,我有好幾個老鄉就在那裏挖礦,不過那裏環境太差,容易得病。掙得是多,都是拿命換錢。”


    “要不是急用錢,誰想去那幹。”另一個工友也接話道。


    “哪有不用命掙錢的活,我們這些人每天在工地,不也是拿命換錢嗎?我這腰疼都兩年了,也沒舍得吃片藥。”話題已經越聊越遠,抱怨聲越來越多。


    “我知道雲程。”


    老太正在收拾床鋪,不願意聽他們這些抱怨的話,聽靳從風提起雲程,主動跟他說道:“幾年前,我們在那住過,那裏靠著奔流河,與中埠區隻有一橋之隔。”


    “黃奶奶,你去過中埠區嗎?”小賴好奇地問道。


    “這倒沒有,我們沒有通行證。不過我聽說,那裏好得很。”


    “也沒什麽好,那裏的人倒是兇得很。”靳從風想起與執警的衝突,不禁莞爾一笑。


    “哥哥你去過?”小賴激動地望著他,“快給我們說說,中埠區什麽樣子?”


    老白站起來看了一眼小賴,低聲道:“以後再問,你哥哥今天上工累了,該休息了。”


    又看了一眼靳從風說道:“從風,你要是洗澡的話,外麵池子後麵有隔間。”


    正說到他的心坎上,幹了一下午體力活汗流浹背,他特別想洗個熱水澡解解乏。於是點點頭,輕盈地一躍,跳下了上鋪。


    “哇,哥哥,你會武功啊。能不能教教我,這樣誰再敢欺負我,看我不一腳一個踢死他們……”


    “小賴,你咋這麽話多呢。”蘇巧娥忍不住斥道。


    別人說話他可以不聽,但蘇巧娥發話他就像得了聖旨一樣,立刻閉嘴不語。


    靳從風暗覺好笑,拿著換洗衣物便出了宿舍。


    秋日晚上有了一絲涼意,靳從風隻覺神清氣爽。宿舍太小,人又太多,實在是太悶了。他甚至覺得還不如在外麵睡。


    靳從風溜達了一圈才找到所謂的隔間,隻不過是用木板搭建的一個簡易場所。他從洗手池裏接了一盆水,然後在隔間裏脫光衣服,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算是衝洗了。


    這春夏倒還好,秋天也將就,大冬天的該咋辦。


    靳從風想不了那麽多,簡單收拾一下就出了隔間。


    剛出隔間就見三個人在不遠處抽煙聊天,他沒在意繼續往前走。


    “喂,新來的。”


    其中一人突然開口,語氣不善。


    靳從風迴頭看向他,確認是不是叫的自己。


    “你瞅瞅還有別人嗎,就是你,來,過來。”那人朝靳從風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靳從風本不想搭理他們,但一想初來乍到,又是為了掙錢,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於是慢悠悠地走過去,冷淡地問道:“什麽事?”


    三人眼睛像是自帶掃描儀一般,將他渾身上下打量了個遍。


    “介紹一下,鄙人北勝,這是北強,他是北豪,人稱三北。”


    北勝隻有三十來歲,但因為身材瘦小,外加麵容猥瑣,看上去像四十多歲的大叔。


    身後的北強卻是虎背熊腰滿臉橫肉,他光著膀子,胸口還有一道兩寸多長的刀疤,看上去甚是猙獰。


    “你就是靳從風吧。”


    北豪竟然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梳著大背頭,細皮嫩肉顯得斯斯文文。


    靳從風點點頭,在他們沒暴露自己意圖之前,他不想主動搭話。


    “看不出來,還是個悶葫蘆呢。”北勝獰笑道。


    “讓我揍一頓看看,會不會哭兩聲。”北強攥了攥拳頭,晃了晃脖子,骨頭嘎嘎響。


    北勝佯裝生氣,捶了他一拳,笑罵道:“怎麽迴事,這是我們自家兄弟,怎麽能說打人就打人呢?大強子,你得多跟大豪子學學,也戴上個眼鏡,裝得跟文化人一樣。”


    “你他媽的才裝呢,老子本來就是文化人……”北豪非常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靳從風不想聽他們瞎扯,扭頭就要走。


    “喂,你瘋了?”北勝見他不識抬舉,有點吃驚,“誰讓你小子走了?”


    “有事快說,我還要迴去睡覺。”靳從風語氣中已經有了一絲不耐煩。


    北強性如烈火,他走上前去一把扯過靳從風,拉到北勝的麵前。


    “你小子給我老實點,不然給你砂鍋吃。”說罷揚起砂鍋大的拳頭威脅道。


    “兄弟,既然來了就是一家人了,隻要在這片提我們哥仨的名頭,就沒人敢欺負你。”北勝終於道出了自己的目的,“看在你是老穆介紹來的,給你打個折,你每月交二百五吧。”


    靳從風這才知道他們三個是收保護費的。


    “我沒錢。”靳從風淡定道。


    隨後又補充道:“有錢也不會交的。”


    三人麵麵相覷,沒想到一個初來乍到的菜鳥說話這麽硬氣。北勝給北強使了個眼色,北強心領神會,一拳捶在靳從風的肚子上。


    靳從風猝不及防,肚子一陣鑽心疼痛,窩著腰緩了一口氣。


    他能是受欺負的主嗎,當初在中埠區的時候就一拳幹趴下了執警,更何況麵對這幾個小癟三。


    他站起來朝北強也揮了一拳,砰的一聲擊在他虯結的肌肉上。他不想傷害別人,所以隻用了五六成的力氣。誰知北強絲毫不動,還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啐道:“你他媽的給老子撓癢癢呢。”


    說罷又是一拳擊在靳從風的胸口,靳從風驟然覺得心跳加速,差點沒喘過氣來。


    怎麽迴事,難道發燒好幾個月,讓自己的身體機能退化了?


    他猿身而上,使出全力又打了一拳,這一拳有些力道,讓北強哼唧了一聲,但並無大礙。北強徹底被他惹惱,拳頭如暴風驟雨一般落在靳從風的身上。


    靳從風此時隻有抱頭挨打的份,根本騰不出手來去反擊。北強拳打腳踢,一會就氣喘籲籲了。


    靳從風也被他打得傷痕累累,嘴裏忍不住咳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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