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蓮是墨蓮之身,一生習練佛法,雲中的那些汙濁之氣,倒是近不了她的身。她在雲霧中找了一會,仍是沒瞧見帝臨天的身影。


    梵蓮適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看錯了,欲要返迴崖時,背後一寒,一縷怨魂纏上她。


    這縷怨魂,本是九天玄女門下的弟子,名喚月芙。


    月芙一直是九天玄女最得力的弟子,可惜被魔人蠱惑,最終做出欺師滅祖之事,據說月芙將《九天玄女劍譜》盜給了那魔頭。


    本以為那魔頭得到劍譜後會善待月芙,哪裏知道,那魔頭在得到劍譜後就無了蹤影。


    月芙才知自己上當,到九天玄女麵前請罪,九天玄女雖被愛徒的背叛傷透了心,卻對自己一手培養的徒弟狠不起心,更不要說按門規要月芙的命。


    九天玄女將月芙交給了天刑司。


    掌管天刑司的鐵閔將軍,廉潔奉公、剛正不阿,按天族律法,抽了月芙的仙骨後,送至無恨崖。


    哪知,那時月芙已暗結魔胎,一旦失去仙骨,腹中魔胎就當即斃命。


    月芙失去孩子後,心智皆無,悲憤萬重中縱身躍下無恨崖。


    據說,每有雲清霧淡的時候,站在無恨崖邊,時常能聽到月芙的哭聲。


    梵蓮原以為這些隻是傳言,今日才知,月芙的怨氣一直都聚在這雲霧之中。


    “前輩,你我無冤無仇,何必在此嚇唬我!”梵蓮瑟緊著身軀道。


    自打她一托身為人,就久居九天之上,還是頭迴在遇見怨靈。


    她以為天上是六界中最幹淨安逸的地方,沒想到這種地方也有怨靈這種鬼怪。


    她不是簡安欣,可以徒手擒鬼殺怨靈,她是學佛法的,佛家講得是“慈悲為懷”。


    梵蓮勸月芙道:“前輩被困在這裏已有多年,若肯放下心中的怨念,晚輩願助前輩脫離苦海,早登西方極樂世界!”


    月芙聽聞,咯咯大笑,聲音淒冷,像是在啃骨頭渣一般。


    “放下就免了!本仙子,倒是對你這身皮骨很感興趣,要不,你將這身皮骨讓給我,也好讓本仙子迴去找那假仁假義的賤人報仇!”


    梵蓮一聽,月芙要去找九天玄女報仇,心咯噔起。


    可憐九天玄女愛徒之心,月芙不但沒領情,還反咬一口。


    梵蓮直為九天玄女不值。


    “自打前輩離開,玄女仙尊每日寢食難安,玄女仙尊對前輩愛護心切,望前輩體諒仙尊的難處!”


    梵蓮繼續勸她。


    “難處,她有什麽難處?當年若她肯出麵替我求情,我又何苦至於如此?就算她真是為我好,那又為何在我被抽去仙骨時,不現身?”


    月芙越說越怨,一雙眼眸紅得快要滴血,身周的雲氣也跟隨她變成了緋紅色。


    梵蓮知月芙是很難勸動,可眼下,她不能答應月芙,她還得留著命找帝臨天的。


    梵蓮動手真氣掙開了月芙,朝雲霧深處飛去。


    見帝臨天打坐式地坐在緋色雲霧中,墨發飛揚,唇色蒼白的幾乎脫了人形。


    此時他雙眸緊合,倒是不知等什麽?


    梵蓮料知帝臨天是被月芙吸進來的,若不帶他離開,難保不會受月芙蠱惑,再次走火入魔?


    “帝君!”梵蓮輕喚一聲,朝帝臨天飛來。


    就在她要靠近帝臨天時,一團紅影擋在她身前,將她與帝臨天瞬間隔開。


    月芙朝梵蓮笑道:“你剛喚這小白臉帝君,那他定是帝呈緣的兒子!當真是得來不費功夫,有這小白臉在手,還怕帝呈緣不出來露麵!”


    帝呈緣是老天帝的名諱,在這九天之上,無人剛喚天帝名諱,時日一久,“帝呈緣“這三字顯得極是陌生。


    梵蓮也是從師父口中得知。


    那年她不過剛得人身,師父將她領至老天帝跟前,隻聽師父喚道:“呈緣老弟,一別多年,今相見,老弟倒是風姿不減當年。”


    梵蓮也是打那時起才知,師父與老天帝是舊識,也難怪她在天宮這麽多年,老天帝對她一直疼愛有加,想來是因著她師父的原因……


    就在梵蓮走神間,月芙一隻手已撫到帝臨天臉上。


    帝臨天倏然間睜開眼。


    一雙含血眸仁,瞬間嚇到月芙。在月芙未迴神間,帝臨天一手箍住月芙的頸間,當場擰斷月芙的脖頸。


    失去頭顱的月芙,頂著身體原地動了動,沒一會又重新凝化出一個頭來。


    月芙晃了晃了頭,朝帝臨天道:“好身手!可惜你太小瞧本仙子了!”


    月芙說時紅袖一拂,數把緋光熠熠的短劍,直對著帝臨天。


    “玄女劍陣!”帝臨天望著那些直對著他的短劍念起。


    “算你識貨,識相地就乖乖就擒,免得一會被本仙子的劍紮成馬蜂窩,可是可惜了這張俊臉!”


    帝臨天雖已落迫,但他畢竟是帝子,又當過幾日天帝,對於月芙的事,自然是有所耳聞。


    隻見他唇角勾勾,大笑道:“本座沒想到你居然藏身在此,居然遇上了,就讓本座替陛下清理下你這孽障,免得你將這天上弄得烏煙瘴氣。”


    帝臨天說時,素手凝化出一把長劍,朝月芙殺過來。


    自打他被禁足無恨崖,他的神刃就已被上繳。


    老天帝這麽做是怕他不能靜心反省。如今遇上月芙這樣狠厲的怨靈,他不動點真格是不行的。


    梵蓮插不上手,隻能站在一旁看著,她又不敢站得太近,生怕自己的出現讓帝臨天在出手時有顧慮。


    帝臨天畢竟是天界的戰神,月芙縱是劍法了得,也不是帝臨天的對手,沒一會就命喪在帝臨天劍下。


    梵蓮這才朝帝臨天走來。


    望著化成一攤血水的月芙,誦起佛經為她超度起。


    帝臨天將劍收起,望著認真誦經的梵蓮,不解道:“她剛還要殺你的,你就一點不記恨?”


    梵蓮笑應道:“月芙前輩也是個可憐人,生前不得願,死後又不得安生,魂魄久困於此,不免心懷怨念。佛家以慈悲為懷,若能化解她心裏的怨恨,也算功德一件!”


    帝臨天唇皮扯扯,這是他第一次在梵蓮麵前露出笑意。


    “為何來此?”帝臨天突然問起。


    梵蓮身軀一頓,昴頭望了望無恨崖,“我……失足墜下來的,沒想到,殿下會在這裏!”


    帝臨天跟順著她的目光往上望了望。


    無恨崖雖說是個山崖,但崖上有一條極寬路,路麵平坦,就是個瞎子也不會墜下崖。她這借口尋得一點不高明。


    “沒事跑崖邊做什麽?”


    梵蓮沒想到他會糾結著這事,倒是不知怎麽迴應。


    “不是失足墜下,而是縱身跳下的!是為了找本座麽?你這個傻女人!”


    帝臨天幽幽歎起氣,隨後朝梵蓮伸出手道:“把手給我!”


    梵蓮被帝臨天的話給震到,一時間不知做如何迴應,聽他叫自己伸手,就乖乖將手遞了過去。


    帝臨天拾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吸起。


    梵蓮被他的舉動給震到。


    見他吐出來的血是黑的,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手剛被月芙抓過,想必是抓破了,她隻記得同帝臨天說法,忘了手受傷的事。


    月芙是怨靈,她的指甲含有屍毒,若是不將屍毒及時擠出來,難免不會傷及身體。


    梵蓮感受著帝臨天溫熱柔軟的唇瓣,麵頰瞬間浮起紅雲。


    帝臨天將屍毒替她吸出後,取出隨手帶的藥,替她敷在傷口上,隨後扯了一截衣袍,替她包紮起。


    這是梵蓮與帝臨天第一次和睦相處。


    原來他也有可親近的時候!


    梵蓮心裏有些小激動,偷偷望了眼帝臨天,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雲氣有毒,不可逗留太久!”帝臨天開口道。


    梵蓮麵上火辣辣的,早沒了勇氣望他,聽他這麽一說,隻知一個勁地點頭。


    帝臨天第一次發現,梵蓮也有可愛的一麵。


    以前他隻覺得,梵蓮孤傲清冷,是個不容接近的姑娘,如今相處下來,才知這姑娘其實傻的可愛。


    梵蓮難得見帝臨天如此平易近人,抿了抿唇皮開口道:“帝君,可不可以,不服那盒子裏的藥?”


    帝臨天聞聲望向她道:“那藥已被本座毀去,往後,我若走火入魔,你就念《洗心訣》吧!”


    梵蓮聽聞輕笑道,“殿下,您終於想通了!”


    帝臨天沒有迴應,梵蓮隻覺腰肢一緊,瞬間被人打橫抱起,隨後耳邊傳來唿唿的風聲,在她還沒徹底感受帝臨天溫暖的氣息間,兩人已迴至崖上。


    簡安欣從織女那領了衣裳,沒想到,織女竟替她做了兩身,一洗一換,倒是細心周到。


    衣料考究,做工精美,雲霞般的質感,讓簡安欣光是撫著就愛不釋手,簡安欣連連向織女道謝。


    她無以迴報織女,見織女沒日沒夜地勞作,實在心疼她的身體,便留了瓶養生丸給她。


    簡安欣迴到河店時,天色已微微透亮。


    念今昨夜與下人下了一夜棋,直至天亮時分才趴在桌上睡起。


    簡安欣將他抱迴房擱在床上,在替他掖好被角起身間,被念今扯住了一角衣袖。


    “娘親,陪我殺兩局吧!”


    簡安欣身軀一頓。


    下棋她倒是會點,但棋藝就不敢恭維。見念今如此貪戀棋藝,隻能依著他說:“等你睡醒了再說!”


    念今聽聞一骨碌從床上坐起:“我睡醒了,娘親擺棋盤吧!”


    簡安欣知兒子是個小滑頭,可他現在到底還是個孩子。一宿未睡,身體肯定吃不消,她不能由著他胡來!


    “好好睡一覺!等你養足了精神,為娘陪你殺個三百迴合!”當然簡安欣才不會陪這小子真殺個三百迴合,她可是個有作息規律的人,之所以這麽說,是為了哄這小子。


    念今見自家娘親不肯鬆口,為不惹娘親生氣,他決定做個聽話的好孩子。


    念今乖乖躺下。


    簡安欣將新衣裳擱在床邊,這才步出屋。


    一出屋就見淩淩蹦著粗短的蘑菇腿朝她走來:“主人,神尊不見了!”


    簡安欣這才想起,神荼衿禦昨晚迴了幽衿星。他的去向是保密著的,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啟口道:“神尊他去處理點事情!淩淩啊,餓不餓,我給你泡了壺好茶!”


    簡安欣說時領著淩淩朝客廳走去。


    淩淩望著桌上的茶壺,撇嘴道:“比起茶,我更想吃東西呢!”


    簡安欣持著茶壺的手一頓,“有味覺了?”


    淩淩不知味覺是什麽樣的感覺,反正它現在就是想吃甜餅,什麽栗子酥、桂花酥的給它來個幾碟,它也不嫌多。


    簡安欣見它瞅著桌上的空碟子走神,倒是瞧懂了它的意思,讓人送了兩碟上來。


    淩淩捧著碟子狼吞虎咽地吃起,邊吃邊道:“要是加點辣椒在裏麵就更好了!”


    簡安欣瞧著被它持在手上的酥餅,這酥餅是梅幹菜夾肉的,是念今好的那口,那本餡子就帶著點辣味,她可是一塊都吃不來的。


    淩淩不但吃得津津有味,還說要加辣椒,敢情這小不點,不但有了味覺,還是個重味口的。


    “好,下迴讓他們多放點辣椒!”


    簡安欣一邊說著,一邊替淩淩倒了杯水,“慢點吃,沒人同你搶!”


    淩淩頭也不抬地道:“小主子,會同我搶!”


    它這樣子,就像一個爭吃吃癟的孩子,說到這,還一臉委屈相的,敢情昨晚它已饞了一夜的酥餅,卻也沒能從念今手裏撈到一塊。


    簡安欣有些哭笑不得,撫了撫淩淩的蘑菇頭安慰道:“不會,打今日起,我會讓人單獨為你準備一份!”


    “備三份!還要加辣椒!”淩淩伸出三根蘑菇指豎了豎。


    簡安欣被它的傻樣逗笑,“都依你!對了,淩淩啊,你知道羽璿前輩去了哪裏?自打迴到河店,我可是一迴都沒見到她。”


    淩淩持著餅的小手頓住:“老實說,我也覺得奇怪。羽璿女王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我同她的感應變弱了,沒感應出來,還是她出了什麽事?”


    淩淩也是一臉不解地。


    “那一迴,你送羽璿前輩迴來,她可有什麽異樣?”


    簡安欣一直想知道,那日淩淩送羽璿迴來之後,有沒有遇上特別的人?


    “沒有!我將羽璿女王送至督軍府的小屋就趕迴來找主人。”淩淩老實迴憶說。


    簡安欣總感覺羽璿有事,畢竟塔古娜到現在都沒露臉,其餘三大巫神都已過世,塔古娜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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