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營隊裏的兵,無論是百戶還是最普通的小兵,都收到了一個命令:休整。


    眾軍營歡唿雀躍,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天了,各個帳篷亂竄,嬉笑打鬧著。


    隻有千戶及以上的將領,沉默的躲在自己的帳篷裏。


    終於,有心人發現了這一異樣,軍營裏開始出現各種傳聞,廣為相信的便是胡人已經打到了附近,多半是因為胡人臨近,今日才能休整半日。


    軍中的人都不傻,都知道現在的處境,一時間,原本歡聲笑語的軍營變的死氣沉沉,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憂愁,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夜晚悄悄降臨,太陽落山,陰冷的北風刮來,竟然開始下起了雪花。


    軍營裏傳來一股股香味,那是肉香,許久沒吃過肉的小兵自然是饞的口水直流,但他也清楚的知道,這是自己的最後一頓飽飯,就和那將要被斬首的死囚一樣,這是斷頭飯。


    軍營裏作為食堂的帳篷被卸掉,剛熬完肉的大鍋被拿起,就在這下著雪的露天草原,軍營將五千餘人聚在一起。


    五千個碗放在一起,周圍的士兵除了舉著火把的,無一不看著那桌子上的肉,那香味,還真是饞人。


    問青天身著將軍戰袍,大步流星地走到裝著羊肉的罐子前,深深的吸了一口,點了點頭。


    “築邶!”問青天大叫一聲。


    趙築邶快步來到問青天身邊,問青天問道:“怎麽樣了?”


    趙築邶嚴肅的說道:“除了需要帶在路上的幹糧,其餘的糧食基本上都在這裏了。”


    問青天看著眼前由幾百個木桌擺起來的長桌,點了點頭。


    “胡不歸何在!”問青天喊道。


    “末將在!”胡不歸快步走到問青天身邊。


    “胡不歸,讓兒郎們吃飯!”問青天說道。


    “兒郎們,大將軍下令讓我等吃飯!”胡不歸轉身便是一聲大叫,他那粗狂的聲音將所有的嘀咕聲全部壓下,換來的是一聲聲的叫好。


    問青天一笑自己的聲音還真有這胡不歸粗狂和響亮,自己若是直接喊讓兒郎們吃飯,聽不聽到是一迴事,還有損威嚴。


    問青天走到趙築邶身邊說道:“築邶,那銅錢沒問題吧?”


    趙築邶說道:“放心,我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是出了事,你就砍下我的腦袋。”


    問青天一笑說道:“咱們今天好好的喝上兩杯,晚上好趕路。”


    趙築邶一揮手,身邊的一個兵就快步送來兩壇子酒。


    問青天一樂,怎麽?這江湖上聯絡人心的方法在軍營裏也好用?我記得這兵是你帳篷門口的守衛啊?怎麽才不到十天,就將他收下當小弟了?


    趙築邶見問青天含笑看著自己,知道問青天所想,將酒壇子的封泥拍掉,遞給問青天,小聲說道:“混江湖吃飯用的,自然是到哪都通用啊。”


    問青天含笑虛指趙築邶兩下,一聞那酒壇子的酒,味道很是熟悉。


    趙築邶一笑,拿起酒壇晃了晃說道:“京城的酒,我特意讓人快馬加鞭送來的,這的酒我實在喝不慣,但這冰天雪地的不喝點酒還真不舒服,隻好出此下策了。”


    問青天一笑說道:“還真是下策。”


    倆人一碰酒壇子,開始大口喝起酒來。


    問青天原本的酒量並不好,但在這冷天,問青天不自覺地便大口的多喝了一些,那酒順著嗓子進了肚子,隻覺得自己的奇經八脈都暖和了許多。


    問青天看向在寒風中大口吃肉的士兵們,圍著桌子歡聲笑語,說著粗話,劃著拳。


    問青天看著這些士兵,眼眶一紅,又是大口的喝了一口酒。


    趙築邶看問青天的樣子不對,但也隻是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怎麽?現在開始悲天憫人了?”


    問青天一擺手說道:“悲天憫人?我從來就不會悲天憫人,我隻是不知道,我們今晚出發,能迴來的人,能有多少?”


    趙築邶一笑說道:“那咱們就不去了。”


    問青天哈哈大笑著說道:“不去?怎麽能不去?不去咱們更是個死,與其死在這裏,還不如去草原腹地尋一分生機。”


    趙築邶一笑,不再說話。


    “將軍,您來塊肉。”胡不歸端著一個小碗,大步走到問青天身邊。


    問青天也不嫌肉油腥,用手抓起碗裏的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又狠狠的灌了幾口酒。


    “痛快!痛快!俺就說咱們大將軍不是尋常人,咱們這烈酒都能一口喝這麽多,厲害!”胡不歸哈哈大笑,將碗裏的湯喝光,將碗直接丟在地上。


    問青天雖然喝了不少,但卻也不感覺怎麽迷糊,也許是這北風吹的,也許是這天氣太冷,問青天總覺得不那麽困。


    “胡不歸,弟兄們吃的如何了?”問青天問道。


    胡不歸笑著說道:“這般狼崽子多少時間沒看到肉了,一個個都大口的吃肉,早就吃飽了,大將軍你看,那幾個崽子都吃的快撐破肚皮了。”


    問青天點了點頭說道:“整軍!”


    胡不歸一愣。


    問青天眉頭一皺說道:“整軍!”


    胡不歸急忙迴頭喊道:“整軍!集合!快!”


    幾個千戶見胡不歸大喊,也不管手裏拿的是酒還是肉,直接扔在地上,也開始大聲嗬斥起來。


    這幾個千戶不是吃白飯的,五個唿吸的時間,五千人的隊伍就這麽整整齊齊的立在草原上,真如那龍虎之師。


    問青天慢慢的走,走到五千人身前,慢慢的看著一個個的兵,那一個個麵孔,問青天盡可能的記下幾張臉,便立在了眾人中間。


    “弟兄們!”問青天一聲大喊。


    “你們在邊境守了多久了?”問青天喊道。


    眾將士聽問青天一喊,也不知道該不該說話。


    問青天卻是眼睛滴溜溜一轉,笑著說道:“一年,兩年?五年?還是十年?”


    眾人還是不開口迴應。


    “你們記不清嗎?還是不敢記清?”問青天大聲喊道。


    鴉雀無聲,無一迴複。


    “那好,那我再問問你們,你們為何來到這草原上?”問青天大喊一聲。


    這迴,終於有人迴複,雖然隻是一個微弱的聲音:“因為狗日的胡人。”


    問青天哈哈大笑。


    寧雲急忙迴頭看去,是一個剛進入探子營的小子,寧雲對著他一咬牙一瞪眼。


    “寧雲!幹什麽呢?!他說的有錯嗎?”問青天大聲喊道。


    寧雲急忙轉過頭來大聲說道:“迴將軍,沒錯!”


    問青天點頭說道:“沒錯!沒錯!就是因為那狗日的胡人!他們死死的盯著大明,他們每天做夢都想衝進中原!”


    問青天停頓一下說道:“胡人衝進中原,為了什麽?你們知道胡人在中原都做了什麽嗎?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殺人殺到刀卷刃,他們禍害你們的兄弟姐妹,他們殘害你們的同胞手足!”


    問青天的話一停,草原上隻能聽到唿嘯的北風。


    問青天停頓片刻,又說道:“那種場景,我是見過的,我原本就是北地的人,我見過胡人是怎麽燒殺搶掠,是怎麽殺人,是怎麽作惡,所以,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裏!”


    問青天將腰間的佩劍一抽,一指西方,大聲的喊道:“他們!死死的看著我們!他們迫使我們來到這裏!也是因為他們!我們才和家人分開,你們是誰的孩子?又是誰的丈夫?是誰的父親?是誰的依靠?”


    問青天將長劍紮入草地,大聲喊道:“今日,我要帶領你們去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我們要殺入草原腹地,攻入胡人王庭!我要帶著你們!重演冠軍侯,再次封狼居胥!”


    “殺!殺!殺!殺!”


    千戶帶頭,眾將領也被問青天的情緒感染,大聲的喊殺。


    問青天聽著眾人的喊殺聲,心裏才有了點底氣,對著一旁拿著包裹的士兵一揮手。


    那士兵拿著沉甸甸的包裹來到問青天身邊,問青天接過打開,那是用線穿成的一個個錢串子。


    問青天大聲喊道:“這是五百個銅錢!我要向上天求證!我們到底能不能順利的殺入草原!我一會將銅錢散開,如果字麵多,那我們就能成功,如果無子麵多,那我們就失敗!一切聽上天的安排!”


    問青天說完,拔出地上的長劍,斬斷錢串子的線,將銅錢揮灑向四方。


    金黃色的銅錢一個接一個的掉在地上,問青天也不去看,隻顧撒著手中的銅錢,待到將手中銅錢全部撒完後,問青天將配劍收入腰間劍鞘,大聲喊道:“封錢!”


    十個士兵拿著錘子出現,走到銅錢處,一個接一個將銅錢砸入草地上。


    一柱香的時間,五百枚銅錢全部被砸進草地。


    問青天一指寧雲說道:“寧雲!馬上讓人查!看看到底是字麵多,還是無字麵多!”


    “是!”寧雲說道,對著身後一揮手,十個人快速跑到寧雲身邊,寧雲安排一下幾人如何分開查看,又覺得不放心,自己便也加入了查看銅錢的隊伍,一個接一個的看著地上被砸入草地的銅錢。


    “神!神了!神了!”寧雲看了十多個,開始嘟囔起來。


    “寧雲!你在說什麽?”問青天喊道。


    “將軍!將軍!神了!全是字麵!”寧雲喊道,大叫著站起身,兩眼放著光,激動到身體微微顫抖。


    “怎麽可能?”問青天喊道。


    “將軍,是真的,全是字麵!”一個跪在地上一個接一個查看的小兵忽然說道,小兵抬起頭,臉上蒼白,雙手顫抖,激動不已。


    “將軍,我這裏...也都是字麵。”


    “將軍,我這裏也是...”


    “將軍,我這也...”


    問青天‘不敢置信’的大步走上前來,跪地看著銅錢,瞪大了眼睛。


    “胡不歸!胡不歸!”問青天大喊道。


    “末將在!”胡不歸急忙來到問青天身邊,他也止不住的激動顫抖。


    “一個一個給我報,一個一個給我報!”問青天大聲的說道。


    “是!”胡不歸喊道,也跪在地上,看著銅錢,開始喊道:“字,字!字!!字!!......字!全是字,全是字!大將軍!大將軍!我們必勝啊!”


    問青天哈哈大笑,仰頭大笑,隨即便將笑容一收,大聲的喊道:“弟兄們!老天在告訴我們!我們這次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


    士兵紅了眼眶,神色激動,也不筆直的站著了,和身邊的兄弟擁抱在一起,放聲大笑。


    問青天一揮手說道:“左路元帥何在!”


    趙築邶一激靈,哎?叫我?我這銅錢的事辦的不是挺好的嗎?怎麽喊我?


    趙築邶咬著牙喊道:“末將在!”


    問青天看向趙築邶,趙築邶對著他一瞪眼,問青天嘴角微微翹起,大聲說道:“你帶著幾個兄弟將這些銅錢埋在這裏,不要讓其他人發現,隻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時辰一過要是完成不了,就給你們斬首示眾!”


    “是!大將軍!”趙築邶咬牙說道,又是一瞪問青天。


    問青天憋著笑,對著其餘人說道:“弟兄們,馬上整理自己的行囊,半個時辰後集合,咱們便出發東行!”


    “是!”眾將士歡唿一聲,開始招唿著同伴一起走。


    今日的憂愁全部忘卻,換來的是滿滿的希望和興奮,大家快樂的收拾起行囊,仿佛大家不是一起去闖草原腹地,而是一起迴家一般。


    問青天看著眾士兵離去,心裏有些愧疚,是因為自己騙了他們?可是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趙築邶悄悄地來到問青天身邊,見沒人注意,嘿嘿笑著說道:“青天,舒服了吧?”


    問青天一笑,拍了拍趙築邶的肩膀說道:“築邶,別在意,就是個玩笑嘛,我見你也太過緊張啦,你看這些弟兄們,現在多麽的開心啊,嘿嘿,不要太緊張啦,對了,銅錢一定要埋好,千萬別讓別人發現了這其中的端倪。”


    趙築邶揮了揮手,將身後的兩個兵叫道身邊。


    “將今日下午打的湖水倒在這銅錢上,反正也用不了了。”趙築邶說道。


    “是。”兩個兵應道,快步朝著趙築邶的帳篷走去。


    “你打湖水幹什麽?”問青天問道。


    “洗澡。”趙築邶說道。


    問青天:...


    ...


    一個時辰之後。


    一個五千餘人的部隊開始在雪夜裏向西而走。


    北風刮在眾人的臉上,眾人沒有感覺北風寒冷,隻覺得胸膛有一股熱血,眾人艱難的壓抑著這股血氣,加快著自己的步伐。


    問青天沉默的走著,趙築邶和沙胡人跟在兩側。


    四個千戶跟在他們身後,隻聽得狂風陣陣。


    趙築邶忽然說道:“青天,咱們為何要晚上走,要走多久啊?”


    問青天說道:“晚上走是為了避開一些探子,至於走多久,就要看咱們的速度,沿著這條路,到達額爾古納至少需要半天的時間,也就是明早,估計就能到了,但要是想要到額爾古納河,估計還要半天的時間。”


    趙築邶點了點頭說道:“青天,額爾古納雖然是胡人的地界,但肯定沒有太多的胡人,咱們到了額爾古納之後,還是要休整一番啊。”


    問青天點了點頭說道:“帳篷帶的夠嗎?”


    趙築邶一笑說道:“夠倒是夠了,隻不過,以後咱們可能要擠在一個帳篷裏了,還是小帳篷,而且咱們已經沒有多少炭火了。”


    問青天擺了擺手說道:“炭火不是問題,等到了額爾古納,先去襲擊幾個胡人的營地,搶一些炭火就好了,還能抓一些戰馬。”


    跟在身後的胡不歸聽問青天說的話,開口說道:“大將軍,那胡人的炭火倒是能搶到,隻是胡人的戰馬,就算了,胡人的戰馬都是認主的了,想要讓它們易主是不太可能的事。”


    問青天一皺眉說道:“這我倒是沒想到,難不成這胡人的戰馬都是這樣的?那咱們可就危險了。”


    胡不歸急忙說道:“大將軍,其實也並不都是,還是有一些沒有認主的馬的,就比如那給胡人軍營提供糧食和戰馬的一些小部隊,一般都是帶著無主的馬,多相處一段時間,還是可以當戰馬的。”


    問青天點了點頭,拿起腰間的水囊,喝了一口。


    這水囊裏的液體一進嘴,問青天就覺得不對勁,這味道,怎麽這麽像酒?


    問青天喝進肚子。


    這他媽就是酒。


    問青天看向趙築邶,趙築邶嘿嘿一笑。


    問青天也是一笑。


    眾人不再言語,冒著寒風繼續前行。


    第二日是個陰天,早上辰時,問青天終於選好一處地方,安排眾人安營紮寨,也吩咐眾人不要穿軍甲了,一律換上棉衣,這樣也就不怕碰見一些突然出現的胡人百姓。


    隨軍的帳篷自然是簡單的很,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也是按照趙築邶所說,問青天和趙築邶同住一個帳篷,還好,帳篷比在武林盟時候要大一些,用來躺著休息的也是羊皮,自然也就沒那麽擁擠,也沒那麽冷。


    問青天囑咐胡不歸安排好人站崗後,便緩緩睡去。


    這一晚上的風吹,問青天還真有些困了,自然很快就睡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夜晚。


    問青天見趙築邶還在沉睡,便自己一人走出帳篷,一出帳篷,便聞到了飯香。


    問青天快步走到傳來飯香的大鍋旁,那金恩正見問青天來了,急忙要來一個碗,然後將鍋裏的飯呈上一碗,笑著說道:“大將軍,快吃一碗吧。”


    問青天接過米飯,幾口就將米粥吃光,隨後便笑著問道:“金恩正,看來你今日也沒睡多長時間啊?”


    金恩正一笑說道:“我們這廚子不就是保證軍營裏有口熱飯嗎?什麽時候做飯都已經成習慣了,就算是睡著了,到了那個點,我也就醒了。”


    問青天看了一眼那正攪拌米粥的小吳,笑著說道:“今晚好好休息吧,明日再出發。”


    金恩正點頭,問青天便大步離去,找到胡不歸,讓他找幾個人換下站崗的弟兄。


    胡不歸自然是已經安排好了,問青天的吩咐有些多餘。


    問青天迴到帳篷,趙築邶已經醒了,隻是盤腿坐著發呆。


    問青天笑著說道:“怎麽?在想誰?韓錦統還是韓錦一?”


    趙築邶苦笑一聲說道:“青天,你也開始打趣我了?哎,之前也沒感覺怎麽樣,這一到胡人的地盤,我竟然還真有些想她們。”


    “她們?你都想啊?你怪貪心的。”問青天一笑說道。


    趙築邶嘿嘿笑著,起身說道:“自古英雄愛美人,我雖然算不上英雄,但我是個男人,男人也愛美人啊。”


    問青天一拍趙築邶的肩膀說道:“別貧了,快去吃口飯,今晚你我還有事要做。”


    趙築邶‘啊’了一聲,隨即歎氣走出帳篷。


    問青天從懷中掏出地圖,皺眉思考著。


    這也沒什麽參照物,一望無際的草原和偶爾出現凸起來的小丘,要是想知道自己在哪,還真就需要猜一猜了。


    問青天用手指著地圖一處,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如果方向沒錯,估計就在這裏了,再往東就是一處胡人營地,若是運氣好能碰到送戰馬的部隊就好了。”


    問青天用手輕輕磕在地圖上,原本想的就是在這額爾古納搶一些戰馬,再順著額爾古納河走,若是戰馬都沒得到,那怎麽走?靠兩條腿?


    問青天皺著眉,他不相信這額爾古納湊不出四千餘匹戰馬,這額爾古納之前也是兀良哈人最多的地方,後來因為連年的戰爭,青年被抓去當兵,老年人和婦女便帶著孩子離開這裏,這說明額爾古納也是‘富饒’之地,至少在草原上算是,不然之前這裏也不會有那麽多的胡人。


    問青天想著,閉著眼睛,在心裏暗自記下幾處可能有營地的方向,在心裏將幾個地點串成一條線,反複記憶,強行讓自己記住。


    若是倆人在草原上迷了路,那可就貽笑大方了。


    不多時,趙築邶迴到帳篷,問青天二話不說帶著趙築邶來到馬場,騎上自己的馬,問青天便和趙築邶騎馬離開。


    趙築邶迎麵便是北風,趙築邶心裏這個不開心,怎麽又出來吹北風了?還是在晚上?


    問青天卻是皺著眉頭,死死的盯著前方,希冀著出現一抹火光。


    半個時辰過去了,問青天猛地拉住馬韁繩,趙築邶也急忙將馬拉住。


    問青天撥轉馬頭,按著自己預定方向,雖然不能說很準確,但也大差不差。


    “走!”問青天說道。


    “駕!”趙築邶有氣無力地喊道。


    倆人繼續騎馬前行,又是一盞茶的時間,問青天死死的看著周圍,心也越發顫抖。


    問青天猛地拉住馬韁繩,繼續調整方向。


    這是最後的方向,也是最可能出現胡人軍營的方向,那裏在沙盤上描繪的是一個幾百裏沒有山丘的草原,是一個絕對難守的地方,同時,也是水草最好的地方,問青天希望胡人裏有想在那裏養牛羊的人,那就會有胡人軍營,這樣,問青天和趙築邶這次就沒有白來,整個軍營便還有希望。


    “走!”問青天喊道。


    “駕!”趙築邶說道。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倆人依舊沒有看到一點火光,問青天深深的唿吸著寒冷的北風,心如死灰一般。


    趙築邶也有些不耐煩了。


    又是半盞茶的時間,問青天將馬速降慢,不甘心的驅使著馬超前走。


    “青天,咱們到底為了什麽出來的?”趙築邶問道。


    “胡人。”問青天說道。


    “什麽?”趙築邶問道。


    “找胡人,找胡人的軍營,搶他們的馬!”問青天說道。


    問青天這麽一說,趙築邶倒是明白了一些,便也不說話了,繼續向前騎馬而行。


    “青天,火光。”趙築邶忽然朝前方一指。


    問青天急忙瞪大眼睛,那原本已經破滅的希望又重新燃起,急忙看去,卻發現隻是一個微弱的火光。


    問青天歎了一聲說道:“築邶,隻是微弱的火,也許是哪個胡人百姓的家。”


    趙築邶一笑說道:“有什麽區別嗎?有百姓就是駐軍。”


    問青天皺眉一想,那倒也是,看來這裏肯定有駐軍,隻是不知道在哪裏而已,那麽戰馬的事就有著落了。


    問青天點了點頭說道:“築邶,我們撤。”


    趙築邶應了一聲,倆人撥轉馬頭,問青天按著心裏的地圖,快速騎馬前行。


    一個時辰之後,問青天終於看到了軍營裏的火光,問青天大喜,快馬加鞭,倆人先將馬兒送迴馬場,再迴到自己的帳篷。


    昨晚要說冷,是因為一夜沒睡和吹了一夜的北風才感覺到的冷,但是現在的冷,卻是倆人騎馬飛奔感受到的冷,這兩種冷是不一樣的,今晚的冷是更加深入肌膚和骨骼的冷。


    問青天和趙築邶一進帳篷就覺得仿佛進入了春天,即使二人知道這帳篷因為不生炭火根本沒有多少溫度,隻是因為避風而已。


    問青天從床上拿起水囊,大口的喝了幾口裏麵的酒,然後遞給趙築邶。


    趙築邶也是大口的喝了幾口,身子才感覺有些解凍的感覺,二人在帳篷裏活動了一番身子,才躺著羊毛攤蓋著羊毛被睡去。


    第二日,問青天和趙築邶早早的起床,問青天吩咐胡不歸讓軍營裏的人整理好行軍囊,將帳篷收起,金正恩也快速弄了一口熱飯,眾人就按著問青天所指方向而走。


    問青天計算著路程,估計需要傍晚才能到昨晚看到火光的地方,便叫著趙築邶,沙胡人和四個千戶一起商量。


    “將軍,我建議我們騎兵先行,這草原上步兵沒什麽太大作用,隻有騎兵才是最有戰力的,我們先衝入胡人軍營,殺他個三進三出後,步兵再殺入軍營。”寧雲說道。


    “放你娘的屁,老寧,你再這麽說,我可要和你較量較量。”


    問青天還沒說話,那胡不歸卻是破口大罵道。


    見問青天看過來,胡不歸急忙說道:“大將軍,咱們兒郎都是好兒郎,咱們步兵也不是吃幹飯的,誰說我們步兵在草原無用?我們兒郎的長矛頂在陣前,定然可以殺死很多騎馬的胡人。”


    問青天一對著胡不歸一擺手,繼續對著寧雲說道:“寧千戶,咱們騎兵一共五百人,你說這額爾古納的軍營,會有多少騎兵?”


    “這...”寧雲撓了撓頭說道:“大將軍,咱們中原的馬能當作戰馬的,實在是十裏挑一,但胡人的馬,天生就是在草原上狂奔的主,所以他們自然是戰馬多一些,要麽說胡人鐵蹄嘛,大將軍,嗯...估計有三千吧。”


    問青天一皺眉。


    三千?


    若是騎兵有三千,那軍營這五千弟兄裏能和他們鬧個平手的隻有那五百騎兵,至於那四千五百餘人,怕是隻有五換一的下場。


    問青天看著寧雲,又看了一眼沙胡人,又問道:“沙大哥,這胡人的馬,和咱們中原的馬,有什麽不一樣嗎?”


    沙胡人說道:“稟將軍,胡人的馬腿長魁梧耐力好,速度也快,咱們中原的馬,因為沒有這麽大的草原供它們馳騁,自然是耐力差些,速度慢些。”


    問青天點了點頭,一拉寧雲說道:“寧雲,若是讓你帶著五百騎兵將胡人的騎兵引開,你能不能保證給步兵一盞茶的時間?”


    “引開?”寧雲一皺眉,點了點頭說道:“繞行一段時間再繞迴軍營嗎?一盞茶的時間,嗯...可以。”


    問青天點了點頭,隨即說道:“等咱們到了胡人軍營附近,一定要小心,寧雲,你對手下的弟兄囑咐好,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你們的任務就是保證拖延胡人一盞茶的時間,胡大哥,你現在去讓兄弟們準備好兵器,還要準備好弓箭,對,還要準備一些炭火,等我們衝進軍營之後,吩咐一部分兄弟不用去殺軍營的胡人,隻需將炭火升起,吩咐他們躲在每個帳篷邊,等寧雲帶著兄弟迴來之後,用火把點燃帳篷。”


    “將軍,您是想用火光來擾亂胡人騎兵?”胡不歸問道。


    問青天點了點頭。


    胡不歸隨即不再多言,馬上朝著身後的隊伍走去,將問青天的話告訴眾人,寧雲也快速來到騎兵附近,讓他們將馬兒背上的行軍囊拿下,換成人來背行軍囊,保證戰馬一會能有充足的力氣。


    就這麽走了將近一天的時間,終於在黃昏時刻,眾人才看到那密密麻麻微弱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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