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兒走了……


    帶來了一杯豆漿,帶走了一件衣物


    帶來了她的諒解,帶走了他的歉意


    帶來了一句再見,帶走了一句祝福


    張晨曦看著周璟兒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之中卻久久沒有挪開視線。


    口袋裏的手機鈴聲催命一樣的響起可他置若罔聞,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他的世界麽?他的世界以後沒有周璟兒了……


    那個從前吵嚷著讓自己續火花的女孩再也迴不來了…


    那個曾經唱歌跑調卻願意在元旦晚會上給自己唱歌的女孩再也不見了…


    也不會再有一個女孩叮囑他吃早飯要記得喝豆漿了…


    她就這樣靜靜地,悄悄地,不迴頭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也徹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裏。


    兩人的故事以一句“我要我們一直在一起”開始,以一句“再見”結束。


    她就像一朵盛開於自己生命中的荼靡花,於最美的初夏綻放,於飄零的初秋凋零。


    愛到荼靡凋謝時,一切的情感終究歸於陌路的遺憾之美,這便是荼靡花的話語。


    “再見了璟兒,你答應過我的,隻要我過的好你也會幸福的。


    我會好好生活,會好好照顧自己,會記得吃早飯買豆漿……你也一定要幸福,要比我更幸福。”


    張晨曦閉上眼睛默默祈願,像是在進行一場莊嚴的儀式。


    片刻後他睜開眼睛,迴撥了李翔宇的電話。


    “你還是沒有來嗎,曦哥?”李翔宇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張晨曦沉默了兩秒後說道:“我來了。”


    “你在哪?”


    “我先進學校了。”


    “你有見到璟兒姐嗎?璟兒姐剛剛從校門口出來說她突然有事先走了。”


    “嗯,見到了。”張晨曦輕輕地開口說道。


    “你們……璟兒姐怎麽說?”


    李翔宇沒有太驚訝,他頓了一會兒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晨曦和周璟兒算是他撮合起來的,而且他高中還是周璟兒的同桌,和張晨曦的關係也是非常好。


    因此他知道張晨曦和周璟兒之間發生的事情。


    “她走了…”


    張晨曦酸楚地開口,聲音中帶著一抹淒涼。


    “曦哥……”


    李翔宇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他也十分唏噓。


    當時張晨曦和周璟兒的戀愛轟轟烈烈不加掩飾,如今卻落得分開的結局,他不免為兩人感到遺憾。


    “李,同學聚餐我也就不去了,我想迴家睡覺,有點困。”


    張晨曦唿出口氣突然覺得好累,他不想再去參與什麽同學聚會,不想再和人說話,不想把自己置於歡聲笑語中。


    他一個人在校園裏又安靜地走著,和記憶裏的所有有關周璟兒的片段做最後的告別。


    在他的世界之外,體育場的歡唿聲尖叫聲震耳欲聾。可能今天有場籃球賽吧,啦啦操隊的舞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音樂聲中,氣氛組拿出了一個個小型的彩帶發射器,彩帶碎片像是飛雪席卷了整個籃球場,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張晨曦孤零零地在操場上走著像一隻找不到家的貓。


    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偶爾有人從他身邊跑過時或許會認為他很奇怪,不過他們來不及多想便朝球場的熱鬧跑去。


    可張晨曦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沒有加油聲沒有歡唿聲,在他的耳朵裏整個世界一片寂靜,在他的眼眸裏隻有剛剛用力看著周璟兒留下的最後的容顏。


    張晨曦抬頭望向天空,清晨烏蒙蒙的潮濕已經消失不見,陽光真的出來了穿過層層烏雲。


    在眾人的喧囂聲中,他迴頭看了一眼整個學校,接著轉身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迴到了家,也隻有在這個地方他才會好受一點。


    “兒子,不是去同學聚會嗎?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張中龍聽到開門的聲音朝門口望去對張晨曦說道。


    “結束了,老爹,我有點困想睡一會兒。”


    張晨曦裝作什麽也沒發生,對張中龍牽強地笑了笑。


    張中龍沒再問下去,而是看了看張晨曦對他擺了擺手:“吃飯要叫你嗎?”


    “不用了,我醒了自己熱一下菜就好。”


    張晨曦疲憊地說道,接著便走迴了的房間拉上窗簾,把自己裹在了被子裏縮成小小的一團。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五點多,張晨曦睜開眼睛恍若隔世。


    他拉開一角窗簾,夕陽已經沉沒到了地平線下方,天空中散發著最後一抹慘淡的黃。


    屋子裏沒有光照到的地方一片黑漆漆,他就這麽坐在那拉開一條縫的窗簾灑下的昏黃中看著窗外。


    對麵的樓裏越來越多的燈亮起來,晚歸的人們迴到了家開始燒火做飯。


    樓下的夜市格外熱鬧,五彩斑斕的彩燈串成蜿蜒的線,交織、閃爍,像是命運捉摸不透的洪流,裹挾著眾生的嬉笑怒罵、悲歡離合。


    來來往往的車去了又走,匆匆忙忙的人聚了又散。


    屋子裏很暗很安靜,一股讓人窒息的失落感和孤獨感席卷而來,張晨曦生出了一種被全世界都拋棄了的錯覺。


    原來……自己的世界裏少了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嗎?


    他輕輕歎了口氣,起身打開了燈,房間裏終於亮了起來,手機躺在床頭櫃的角落裏,屏幕上亮著一絲微光。


    張晨曦拿起手機一看,是李翔宇發給自己的一張照片。


    那是高三的一節體育課,張晨曦沒有自由活動而是迴到教室看起了題目。


    那時的周璟兒因為腿腳有傷也留在了教室,張晨曦輕輕趴在了桌子上沒有看題,沒有看發呆而是看著前桌的周璟兒。


    周璟兒手中捧著本書向後靠在椅背上,有幾根發絲落在了張晨曦的桌上。


    張晨曦趴在自己的臂彎裏一隻手指輕輕觸碰著發絲的尾端。


    李翔宇喜歡隨身帶著拍立得,於是站在教室外拍下了這寧靜安詳的一幕。


    可惜拍立得的畫質不高,隔了這麽遠更是有些模糊隻能隱隱看出兩個人的姿勢和輪廓。


    雖然看不見麵部表情,但張晨曦卻覺得周璟兒在笑。


    可是他本來就是坐在周璟兒後麵的,又怎麽會知道周璟兒在笑呢?


    他不知道,但他就是能看到那模糊照片中的周璟兒在笑,笑的很好看,就像今天離開時那樣好看。


    “晨曦,要照顧好自己,要好好吃飯。”


    周璟兒的叮囑再次在他耳邊響起,清晰的好像那個女孩還在他身邊對他低吟淺笑。


    張晨曦無聲地笑了笑,起身去廚房熱菜。


    他盛了一大碗飯,大口大口地吃著,看不清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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