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宅子寂靜一片,沒人求情,也沒人討饒。


    所有人都知道,慧安今日必死無疑了,若是淩姑娘順應主子的心意,他還能死個痛快。


    若是淩姑娘不肯······


    慧康閉了閉眼,隻敢在心裏一個勁兒地祈禱淩玥快點兒下手。


    夏雪衣握著淩玥的手,緩緩將弓弦拉到最開。


    淩玥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既不掙紮也不抗議,順從得幾乎要讓夏雪衣以為自己抓錯人了。


    但沒有,上天入地也隻有這一個淩玥而已。


    “夏雪衣,你還記不記得我臨走前和你說過什麽?”


    淩玥的語氣輕輕淡淡,聽不出情緒。


    夏雪衣側過頭,盯著她抿緊的唇,不知想到了什麽,耳尖騰地通紅起來。


    “這麽快就忘了?看來你一點兒都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淩玥幽幽道,夏雪衣詭異得從這句話裏品味到一點兒嗔怪的意味。


    耳尖的羞意有蔓延到臉頰的趨勢,他微垂下眼。


    男人聲量未降,說出的話叫周圍長了耳朵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控製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誇我美,還流連忘返地摸了我的臉好一會兒······”


    淩玥後背一僵,她怎麽也沒想到夏雪衣竟將那晚她說的虎狼之詞記得一清二楚,還不管不顧地在這麽多人麵前!


    這麽多人!


    “你還說我胸平了些,不過沒關係,你不在的日子裏我都有練······”


    !!!


    淩玥繃不住了,拚了命地去捂夏雪衣的嘴,順帶著還看見了男人身後,表情一言難盡的一眾下屬。


    “不是這個!!!”


    ······


    哦,原來不是這個啊,那淩姑娘臨走前還和主子說什麽了,不會比方才的還勁爆吧?!


    慧康那個缺根筋的二傻子自以為隱蔽悄悄往前挪了幾步,生怕自己聽不到一手消息。


    淩玥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後者一臉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這也不能怪他們,實在是夏雪衣的桃色消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聽到的,更何況聽這話,他們主子居然還是被調戲的那個!


    淩姑娘真乃神人也······


    淩玥沒心思去管慧康看著她莫名肅然起敬的眼神,她憤憤不平地把自己手底下細膩如玉的臉蛋揪紅了一塊兒。


    “我是問你,我同你說的最後一句話你還記不記得?!”


    夏雪衣看著麵露慍色的淩玥,莞爾一笑。


    “你那晚······同我說了那麽多句話,我哪裏能記得那麽清楚?”


    騙人!


    這是周圍人所有人包括淩玥的心聲,誰不知道夏雪衣的腦子不是一般的變態,過目不忘。


    “你要是忘了,那我就再同你說一遍。”


    淩玥不怒反笑,看得夏雪衣心頭一顫,好像有什麽東西,脫離了他的掌控······


    是什麽呢?


    鋒利的箭頭在太陽底下反射著刺目的光,夏雪衣的臉色直到這一刻才真正難看起來。


    “你就這麽討厭我?”


    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性命來要挾他。


    周圍除了夏雪衣和淩玥的所有人,包括二傻子慧康都欲言又止。


    不是啊主子,您再細看看淩姑娘手裏的那支箭,離她脖子都快有二裏遠了,她能舍得傷害自己嘛!


    但有個詞兒叫什麽來著······


    “雞飛狗跳?”


    “琳琅滿目?”


    “手忙腳亂?”


    “那叫‘關心則亂’,一群白癡······”跪著的慧安沒忍住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其中又以慧康蹦躂得最歡,“是是是,主子您是關心則亂了,依我看淩姑娘······”


    “閉嘴!”


    夏雪衣能不知道淩玥是個惜命如金的女人嗎?


    他太清楚這個女人有多無情了,所以在淩玥做出這個舉動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對方是真的完全不願意待在自己身邊。


    見周圍人不為所動,淩玥又將手裏的箭矢大張旗鼓地挪近了······一厘吧。


    “夏雪衣,其實你人挺美的,又有錢,但我實在是接受不了精神狀態不穩定的伴侶。”


    淩玥咂咂嘴,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似的。


    “不過我也知道造成這一切不全是你一個人的錯,我挺心疼你的,真的。”


    畢竟夏雪衣的人生,被她師父掐算出“天生鳳命”的命格那一天之後,就完全錯位了。


    明明是男人,卻要以女人的裝扮行走在外,其中種種辛酸苦辣不足為外人道也。


    但淩玥說歸說,可半點沒有要留在這瘋子身邊治愈他的意思。


    不管是美人兒還是銀錢,外頭都有的是!


    淩玥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夏雪衣沒從裏麵看出一丁點兒痛心的意思來。


    又是這套話術······


    上次聽是這個女人使了手段把自己綁在床上,如砧板上的魚肉任她宰割。


    這一次她換了個招數,把刀尖對準了她自己,他卻更······


    夏雪衣閉了閉眼,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你就這麽不情願留在我身邊?”


    “嗯。”


    “哪怕我能將這世間所有的奇珍異寶堆在你麵前?”


    淩玥頓了一頓,還是硬著頭皮再次點了點頭,“······嗯。”


    “那好,我放你走。”


    “啊?!”


    發出土撥鼠尖叫的倒不是淩玥,而是一旁咬著手絹滿眼含淚的慧康。


    淩玥瞪了他一眼,哭個屁啊!


    慧康抽噎一聲,沒辦法,他實在是沒見過主子如此脆弱的一麵······


    脆弱?


    淩玥無語地踹了鬱氣橫生,活像隻索命鬼的夏雪衣一腳,“讓一讓!”


    “淩姑娘,要不······”


    “放她走!”


    夏雪衣像座精美的石雕,麵無表情佇立在原地。


    他沒有轉身去看離他越來越遠的淩玥,哪怕雙眼紅得快要滴血。


    是他急了,知道對方不喜歡被束縛,他還是控製不住失了理智帶人來捉她。


    這個法子不行······就換一個。


    淩玥知道他把她看得有多重,才敢拿命來威脅自己。


    同樣的,她也應該清楚,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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