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叫綠夭在王菱兒身邊待這麽多年的原因不隻有忠心一個,她細致入微,往往能注意到旁人注意不到的細節。


    就像多年以前,她不顧王菱兒的大唿小叫,硬生生把倒在雪地裏的小乞兒背了起來。


    “綠夭,你若是還有力氣不如來背我,管那個小乞丐做什麽!”


    身嬌肉貴的王菱兒早就在雪地裏走累了,她見綠夭敢不聽自己的話,氣急敗壞地就地一坐耍起了無賴。


    昨日王夫人帶著她來山上上香,誰知還沒等迴府就下起了大雪,一行人隻能在寺廟裏住了一晚。


    那場雪下了整整一夜,今早起來王菱兒往外一望,看見的就是銀裝素裹的世界。


    她長到七歲,還是頭一迴看見這樣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吵鬧著要出去玩雪。


    王夫人拗不過女兒,囑咐下人把王菱兒裹得嚴嚴實實,就叫人把她帶出去了。


    王菱兒穿得夠多自然不怕冷,但圍在她身邊的下人就沒這麽好的待遇了,個個都被寒風吹得麵色青紫。


    “小姐,咱們還是進去吧,仔細凍壞了身子······”


    “我才不要呢!”


    王菱兒被嬌寵慣了,將手裏的雪搓成球砸在那人的頭臉上。


    見膽敢違拗她心意的下人猝不及防吃了一口雪,王菱兒哧哧笑起來,臉上掛著的笑天真中透著殘忍。


    “叫你多嘴!”


    王菱兒又搓了個雪球欲砸,誰知圍在她身邊的下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倒顯出一個呆愣愣的綠夭。


    綠夭跟在她身邊也快一年了,雖說是母親安排給她的,她卻並不怎麽喜歡這個木訥的丫鬟。


    但綠夭縱使千般不好,唯有一點不可忽視,足夠忠心。


    王夫人把她安排給王菱兒做貼身丫鬟,那她就隻把王菱兒當作最重要的主子。


    不像她屋裏旁的下人,明麵上對她畢恭畢敬,私下裏其實還是最聽王夫人的話。


    想到這,王菱兒磨了磨自己新長出來的嫩牙,衝綠夭勾勾手。


    “綠夭,你來同我打雪仗。”


    說是打雪仗,但綠夭又怎敢真的拿雪球去砸王菱兒,不過是王菱兒單方麵把她砸成了一個雪人。


    見王菱兒與綠夭玩得“歡”,其餘人雖說也有些同情比王菱兒還矮了半個頭的綠夭,但沒誰有膽子上前擾了小姐的興致。


    王菱兒邊砸邊跑,其餘的下人生怕惹禍上身也就越避越遠,直到一錯眼居然就看不見穿著銀狐鬥篷的王菱兒了。


    身後的紛亂暫且不提,王菱兒揪著綠夭枯黃的小辮子一路往雪林深處走。


    她才不要那麽快被人找到呢。


    “哼!叫他們成日裏對我陽奉陰違的,這下把我看丟了,看娘不打死他們!”


    王菱兒邊說著還邊踹了一腳跟在她身旁木頭人一樣的綠夭。


    “綠夭,迴頭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叫娘把你一起打死。”


    綠夭當然搖頭,就差賭咒發誓自己絕不會出賣王菱兒了。


    王菱兒得意洋洋地抬抬下巴,諒綠夭也沒那個膽子敢背叛她。


    更何況要王菱兒說,綠夭還得感謝她呢,要不是她帶著綠夭一起溜掉,說不準王夫人怒極就將她同那些人一起打死了。


    綠夭跟在王菱兒身邊也快一年了,雖平日裏不怎麽愛說話,但也了解王菱兒的性子。


    就像那些人對王菱兒戲弄綠夭一樣,綠夭對王菱兒要懲治他們的事也選擇了袖手旁觀。


    早在發現王菱兒心中的打算後,她若喊一嗓子,那些人自然會把王菱兒看得嚴嚴實實的。


    但想也知道,要是綠夭破壞了王菱人的“大計”,迴去後要受怎麽樣的折磨。


    綠夭把嘴閉得緊緊的,直到王菱兒已經走得太遠了,她才沒忍住開口了。


    “小姐,再往裏走我們該認不得迴去的路了······”


    王菱兒惡狠狠地瞪了綠夭一眼,後者將脖子往單薄的夾襖裏縮了縮。不敢說話了。


    “本小姐怎麽會認不得迴去的路,你當人人都和你一樣是木頭腦袋啊!”


    她們方才不就是沿著這個方向······


    王菱兒轉過身,剛想趾高氣昂地給綠夭指明方向,卻在看到四周大差不差,難以分辨的杉樹時傻了眼。


    “我們方才······是從哪邊進來的?”


    綠夭早知道王菱兒不靠譜,她露出手裏攥著的石頭。


    在進入樹林之初,她就用手裏的石頭在她們經過的地方一一劃了標記,隻要沿著樹上的痕跡就能安全迴去了。


    王菱兒這才鬆了口氣,卻還強撐著不肯給綠夭好臉色。


    “算你這迴長腦子了,不然把本小姐弄丟了,娘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明明偷偷溜走的人是她,這會兒倒把黑鍋扣在綠夭頭上了。


    綠夭是個逆來順受的丫鬟,自然不敢為自己辯駁,沉默著在前頭帶路。


    王菱兒氣喘籲籲地跟在她身後,山路難走,再加上地上厚厚的積雪。


    來的時候沒感覺到什麽,迴去的路上還沒走幾步王菱兒就嚷嚷著喊累。


    她隻是累,穿著單薄衣裳的綠夭卻是又累又冷,寒風吹得她整個人都快成了冰雕,沒有力氣去管身後王菱兒的鬧騰。


    天漸漸陰沉下來,王菱兒怕綠夭翻了天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喊了一會兒得不到迴應就不敢喊了。


    她咬牙切齒地跟在綠夭背後,打定主意等迴去了也要讓娘給綠夭好看,叫她敢無視自己!


    憑著這股信念,王菱兒倒是沒落下太遠,更何況前頭的綠夭走著走著停下了腳。


    “你怎麽不動了?”


    王菱兒抬頭看去,卻被地上躺著的東西嚇得驚聲尖叫起來。


    “這、這不會是死人吧?!”


    王菱兒畢竟才七歲,王夫人懲治人也不會當著她的麵,這還是王菱兒第一次看到“屍體”。


    綠夭蹲下身,將被凍得快沒有知覺的手指放到那個小乞兒鼻下。


    “還沒死。”


    不過唿吸薄弱,若將他放在這裏不管,不出一刻鍾也就死得透透的了。


    這個距離,就算綠夭和王菱兒跑迴去找人,等迴到這裏這人也活不成了。


    更何況王菱兒見地上的小乞兒蓬頭垢麵,臉上還髒兮兮的,完全沒有想救他的意思。


    所以等綠夭嚐試著把高了她一個頭的小乞兒背起來時,王菱兒尖聲尖氣地叫起來。


    “這小乞丐又髒又臭的,你敢背他迴去試試!”


    綠夭置若罔聞,她將小乞丐的雙手放在她肩上。不顧王菱兒的大唿小叫背著人艱難邁步。


    隻顧著訓斥綠夭的王菱兒沒有注意到,那小乞丐露出來的雙手皮肉細嫩,絕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出來的······


    綠夭是力氣大不錯,但如此年幼的她力氣再大能大到哪兒去。


    死屍一般的小乞丐壓在她背上,綠夭每走出一段距離都要喘好幾口氣,在這冰天雪地裏累出了滿頭大汗。


    在場的第三個人是王菱兒,她是決計不會搭手的,那可是乞丐唉,多髒多臭啊!


    也隻有綠夭這個小丫鬟願意碰他。


    等三人千辛萬苦地迴到樹林邊緣時,見到王家人的王菱兒立刻飛奔進王夫人懷裏,淚流滿麵地控訴“不聽話”的綠夭。


    此時此刻綠夭也終於是撐不住了,她兩眼一黑栽到了雪地裏,連帶著背上的小乞丐也倒了下來。


    王夫人安撫好女兒,寒著臉讓下人把綠夭和她旁邊的小乞丐拖了過來。


    綠夭他們自然是要帶迴去的,那個小乞丐原本是要丟在路邊的,但王夫人眼睛尖,看清了他粗布麻衣下過於白嫩的手臂。


    “等等!”


    等底下人打了熱水來將小乞兒臉上塗的黑灰擦幹淨後,這下就連王菱兒也看出了異樣。


    如此粉雕玉琢的一張臉,絕不會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王菱兒情不自禁地戳了戳那小孩兒的臉,房內烘著火盆,撿迴一條命的池昭悠悠轉醒。


    死裏逃生後的池昭,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唇紅齒白的王菱兒。


    “······是你救了本少爺?”


    王菱兒剛要開口,王夫人卻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她的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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